“咚、咚、咚——”
“拜师大典正式开始——”
“诸位小友勿要拥挤，人人皆可测得灵根，根骨若尚可即可暂时留用！”
鼓声止，人声沸。
哒——
黑子落到棋盘上，屋内一暗，不见半分光亮，只见山门处众人神色莫测。
陆常指着这瞬息万变的天，惊奇道:“这...这是今儿个第二次出现这异样了吧？”
也不知是谁跟他搭了个茬:“仙君，上个是谁啊？”
“上一位是...”
屋内，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搭在窗沿，指尖敲打在上头，嗒嗒作响。
“来了？”
一阵幼童声传进温玉沉耳膜，回道:“来了。”
他掀起眼皮，望向那一片阴暗笼罩着、毫不透光的山门，神情并无异样，但眸子却中透出几分探究。
温玉沉挥手，半空中忽而虚浮起如同明镜般的物件紧靠在窗前，镜中所呈之景正是山门处入门考核的第一关。
测灵根。
浮灵球正前方，一位玄衣少年蹙眉瞧着骤然暗下的天，转而又垂眸看着球体内似是雷劫般疯狂击打的电雷。
浮灵球好像——坏了？
温玉沉饶有兴致地给了虚妄镜中一脸疑惑的少年一个中肯的评价道:“根骨尚可。”
“他是你徒弟。”孩童声音再次响起，似乎是为了反驳他这句“尚可”未等他答话便接了下句，“天生仙骨，满级灵根。”
温玉沉如常抿了口茶，应了一声:“我知，你不是给我瞧过吗？”
的确是瞧了，当日温玉沉睡得正香，突然不知是哪来的小孩，在他这附近吵嚷，温玉沉一向不喜隐忍，当即起身要去一探究竟。
结果刚起来，小孩又说话了，问他是不是温玉沉。
温玉沉:？
经历了好一番折腾后，温玉沉总算是知晓了前因后果，得知这小孩名为系统，系统还是带着任务来的，据它所言，自己所在的世界是虚幻的，且凡事都有原本的轨迹，而系统的到来，便是为了挽救这脱离了正轨的世界，防止世界彻底崩塌。
至于崩塌的原因么，便是除了他以外，所有人都重生了。
“他上辈子因何而死？”温玉沉问的是自己唯一的亲传弟子。
系统默默调出他的档案。
姓名:华清棠
与主角关系:敌对
身份:反派温玉沉之徒
结局:被仙门弟子一剑毙命
温玉沉看着眼前漂浮的半透明档案陷入沉思，半晌，他艰难开口:“他是废物么？”
不难听出他言语里的不可置信。
温玉沉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亲传弟子能废成这样，就算根骨再差，也大可一命换一命，更何况他还是天生仙骨，满级灵根...究竟是怎么做到被一个无名小卒一击毙命的？
温玉沉微蹙眉心，心中不满:着实丢人。
系统:......
温玉沉不相信自己上辈子竟然会这般无用，就连自己的亲传弟子都护不住，又问道:“我又是何故让他这么窝囊的死了？”
系统道:“哦，你在大结局之前被主角团伏诛，没能活到那时候，护不了他。”
温玉沉嗤笑一声，眸子全是嘲弄之意:“就凭几个黄口小儿？”
系统淡定答道:“没说只有主角团啊，你因为作恶多端，仇家太多，被围剿了，是主角团带头的。”
温玉沉反应敏捷，迅速提取系统言语中的重要信息，他微微挑眉，虽无威胁但仍是极具压迫感:“我何来仇家？”
系统感受到了他大反派的气场，更自信了，道:“慢慢来，总会有的。”
温玉沉:......
虚妄镜所映的之处此刻已然无人。
天色早已暗下，的确是到了时辰，上了门禁。
邵阳仙山门禁向来森严，并不会因为一些琐碎小事而发生改变，甭说是拜师大典，就算是中元节，门禁时间依旧不改。
温玉沉是觉得这门禁不太合理，不过这门禁未曾束缚住他，早在做弟子时他便敢彻夜不归，更别谈现如今他成了邵阳仙山第一人，更是无人敢说他什么。
死寂的院中，系统的声音格外突兀:“你半夜来这蹲守干什么？”
温玉沉鬼鬼祟祟躲在树后正欲答话，就见眼前一抹身影佝偻着腰，左顾右盼，最终摸黑进了间客房。
在那人进去后，温玉沉手中折扇一横，指着那人所过之处:“等他——”
“你认识他？”系统并没在剧本里看见还有这么一幕，“不应该啊...原著也没提你认识什么三更半夜潜入他人卧房之人啊。”
“不认识，但现在认识了。”
系统:？
果然反派心海底针，系统根本猜不中。
那人走后，温玉沉毫不避讳地径直走向客房，原著所写华清棠与男主沐少卿的冲突便是从这开始。
原著中有人想要入仙山便想着些旁门左道，见沐少卿与华清棠在测灵根时一同出彩便想着偷来灵器借机污蔑二人，使二人一同被赶出仙山。
但沐少卿身为男主自然机敏，连夜归还了灵器，等到那人告状时只搜到华清棠一个人枕下藏着灵器。
华清棠觉得是沐少卿为成为首席弟子刻意栽赃陷害自己所做，而沐少卿也同为天之骄子，自然不愿在他的咄咄逼问下露了怯，于是也从未解释过并非自己所为。
温玉沉略带怀疑:“他真是天生仙骨满级灵根？若是如此怎会连人进来了都察觉不到？”
话音未落，他一脚踏入卧房便迎面与华清棠撞上了。
华清棠与他恰好相对，乌黑的眸子映射出点点微光，在看到温玉沉的一瞬睫毛微颤，愣了刹那，迅速移开视线。
退后半步后拱手行礼:“弟子见过仙尊。”
瞧不清温玉沉什么神色，只听他在心中默道:“他也重生了？”
系统:“除了你，书中所有并非一笔带过的角色都重生了。”
手中折扇敲打在虎口，哒哒的响声在深夜里听的格外清晰明了，片刻，华清棠肩上一沉，折扇不轻不重的落了上去。
华清棠一怔，抬眸看向神色淡然的温玉沉，见他薄唇微动，折扇指向院门外，无声开口:“出来。”
夜色深重，华清棠没看清他究竟说了些什么，但凭借师徒多年积攒下来的默契猜测出温玉沉要他出去。
他回头睨了一眼熟睡的同门、不，暂时还不是同门，便将上辈子差点使他被逼退仙山的上等灵器软玉藏匿于袖间。
温玉沉倒是没戳破他的小把戏，由着他当着自己的面施障眼法，瞧着他班门弄斧。
心中不由觉得好笑。
他竟然会觉得这种低阶术法自己会看不透？
出了卧房，折扇的敲打声再次响起，温玉沉神情戏谑的打量着他，硬是把华清棠盯出了一身冷汗，一般温玉沉这副模样都是要发火或是打算报复某个倒霉蛋的前兆。
系统打破了这阵诡异的气氛，它不能理解这跟拯救剧情有什么关系，真诚发问道:“你吓他干什么？”
指尖忽然落到华清棠的肩上，他身子一僵，头埋得更低了，温玉沉也不恼，抽回了手:“落了灰了。”
系统觉得他莫名其妙:“你半夜过来就只是为了吓唬他？”
温玉沉没应系统的话，反而继续对华清棠发问:“满级灵根？”
华清棠声音低哑:“嗯。”
“想探探自己有没有仙骨吗？”温玉沉危险地眯起眼，终于露出真实目的，他从不全然相信任何人，包括这个自称为系统能够掌管全局的人，只有亲自探过，他才肯信。
谁知道这系统到底是不是别人钻研出的什么新法术，专门用来诱导他收下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孩，万一这小孩真是什么妖孽，他可就是人人口诛笔伐、助纣为虐的人渣了，保不齐真就被万人合力诛杀了。
这个坑，温玉沉可不跳。
怕华清棠不应，又道:“若天生仙骨修炼成仙也未尝不可。”
华清棠有些诧异，上辈子他没在还未拜师时便遇到温玉沉，更没有大半夜被温玉沉叫出来测仙骨:“那便有劳仙尊了。”
华清棠依然低眉顺眼，一个本该任达不拘的年纪，他却格外乖顺，这使得温玉沉难得起了一丝愧疚。
但这丝毫愧疚也阻挡不住他探查这系统是不是什么邪门歪道的法术。
脑内声音明明毫无波澜，但温玉沉却感觉它在质问自己:“你怀疑我骗你？”
温玉沉的瞳仁中映出少年一双墨色眸子仔细地瞧着自己正结印的双手。
似乎是想要把这结印之法学会。
一束微光形成环状，套住了少年的腕骨上，光圈逐渐收缩，直到没入他的骨肉之中。
温玉沉理所应当地在心中反问系统:“我不该怀疑你吗？”
系统被他噎了一下，久久没再回应。
与此同时，华清棠忽而微蹙眉心，紧抿双唇，求救似的望向温玉沉，一双凌厉凤目此刻却显得有些无助。
自打师尊死了，他与诸位师兄弟对打成为第一人后就没有人敢如此直白的多瞧他一眼，因为人人觉得他做事荒诞不计得失，万一招惹上他肯定是个甩不掉的麻烦。
为了减少麻烦，温玉沉在山中并无实职，其他师兄弟则各自选择一门，并与前掌门打一架，谁赢谁当现任掌门。
众掌门也就是他的师兄弟们在当选掌门后的第一次会议便成功达成共识，全票通过让他不必受宗门拘束，不必随邵阳考核而招收弟子另立宗派，他也乐得清闲，从未开口提过要收弟子，于是只剩了他一个人无门无派，在山中自生自灭。
不过近几天他的确是因为太过无聊，便想着趁此机会收个符合心意的弟子当他的小徒弟，但他的徒弟必然是邵阳首席弟子，若首席弟子天资不足而旁的门派里却出了个天之骄子...实在是面上过不去，他可不想丢脸。
这也是他必须要来探探这人天资如何的原因，浮灵球只能测灵根，测不出仙骨来，若想测仙骨只能由他亲自动手。
那缕光丝终于从华清棠腕骨浮出，后又散成了稀疏的光点，最后彻底消散在夜空中。
“天生仙骨。”温玉沉眼中多了些赞赏，正欲拍拍他的肩以示鼓励又想起系统所说的结局，他被一个无名小卒一击毙命了。
温玉沉的手停在半空中，又收了回来，背在了身后，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收回目光后一甩折扇，半遮着脸，颇有股文人雅士的气质。
撇了他一眼，淡淡道:“早点休息。”
华清棠知道他这是要走了:“是。”
他刚抬脚，又缩了回来，折扇一收，后又摇了摇头:“你...罢了。”
“弟子恭送仙尊。”
作者有话要说：随机抽取一个宝子在评论区按爪（探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