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家别墅茶室内，桌上一套青花釉茶具，三个杯子内飘着几缕水雾，就是旁边那只潦草的机械狗正唱着那支洗脑的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主座上的桑瑞看得连表情都没法正确表达情绪。想要皱眉又怕对面的桑榆一拍桌子给他骂一顿，只好配合着扬了扬嘴角，扬得有些凝固。
等小狗唱完之后，桑榆一把将它抱起摸着那件白色貂衣朝桑瑞撒娇：“看，我说的没错吧！这个是乔木生自己弄出来的。”
再拍了拍她旁边乔木生的肩膀给桑瑞介绍着：“他是我们全校第一，可厉害了。”
桑瑞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配合着点点头，“嗯，不错。”
桑榆余光悄悄扫着乔木生，他紧握拳头神情紧张，并没有接话的打算。
她赶紧手肘点了点乔木生，小声在他耳边教着：“喝茶，然后聊一聊小狗的创作过程。”
乔木生被她点回神，手脚慌乱抓起跟前的茶杯猛喝了一口，被呛得咳嗽两声，眼眶都咳红了。
桑榆看得有些担心，想来乔木生确实没有经历过这些，以前他只知道跟店里的扫把抹布打交道，突然应对长辈谈判是有些拘谨，赶紧给爸爸使了使眼色。
桑瑞本笑呵呵等着乔木生开口好走完流程，此刻被她的眼色弄得云里雾里，刚要给乔木生添些茶又愣住不敢动手。
桑榆摇摇头，两个大男人一个在状态的都没有，便起身拿起茶壶帮爸爸倒了大半杯，嘴里粘腻道：“哎呀爸爸，乔木生是个学生，您太严肃了，我都有些害怕了。”
再坐回原位给乔木生添茶，将杯子塞进乔木生手里往桑瑞跟前推。
桑榆：“乔木生，快给我爸爸说说这个小狗设计理念是什么。”
乔木生双手捧杯愣在半空，眼神有些失焦，桑瑞笑着举杯碰了一下。
半晌乔木生才叹息一声，满是抱歉说：“叔叔，这个是我设计的第一个作品，它其实没什么用处...是觉得好玩就弄一弄。”
说得桑榆笑容凝固，这语气，他不会是要坦白吧？那场面岂不是很尴尬？
她赶紧往后靠躲到乔木生视线范围以外朝桑瑞摆手：别让他说了，你快夸那只小狗啊！
桑瑞正端着茶杯跟乔木生碰着呢，乔木生不移开他也不敢移开，生怕自己的宝贝女儿生气了。
另一边的乔木生还在喃喃自语：“对不起叔叔......”
“好！”没等乔木生说完，桑瑞赶紧又跟他碰了一下将茶一饮而尽，“我就喜欢别人的第一个创意！”
乔木生听得蹙眉，回头望着桑榆不知所措。
桑榆立刻喜笑颜开起身给爸爸添上茶，“看吧！我就说爸爸一定会喜欢的！”
然后给桑瑞一个挑眉：干得漂亮老桑！
桑瑞松了一口气，换上慈祥的笑容望向乔木生，“你的报价是多少？”
乔木生被问得一愣，“您...不再问问它的用途？”
桑瑞：“呃...”
坏了，桑榆内心一震，光想着演戏忘了这茬，只知道快些答应吃顿饭散了就完事...
桑瑞：“情绪价值，你的小狗能给桑榆带来开心，说明它的用处还是很大的。”
嗯，不愧是身经百战的老爹，桑榆朝桑瑞发出了崇拜的眼神。
桑瑞吹着茶，哼唧着得意抿了一口。
乔木生跟着将茶饮下，很显然他没有被说服，“可这只能代表桑榆而已，您的投资需要有收益，现在并不能说明它对别人也有用。”
桑瑞点点头，换上了只在公司看得到的认真神情问：“是，但你做过市场调研吗？你知道这些前期投入多少吗？你有时间去调查然后弄出一份数据报告来说服我吗？或者换句话，这个创作你还给谁看过？他们喜欢吗？”
乔木生被问得支吾，回头看着桑榆，明显被难住了。
桑榆连忙抓着茶壶要起身给桑瑞打暗号，顺便想说他一顿。
怎么能这么为难人家呢？乔木生要是有这些倒也不至于拖到现在才过来骗你啊！
结果桑瑞制止了她，伸手接过茶壶给乔木生倒上，像个笑面虎一般循循善诱：“你没做过怎么知道不行？我猜你只给桑榆看过吧？她跟我说了很多这个创作的好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喜爱数据达到了百分之百，所以我答应了。”
乔木生：“但这个数据...”
“没有参考的意义？”桑瑞拦截下来乔木生的话，像是无奈一般，“你敢说桑榆为样本的数据没有意义？我都不敢惹她，你居然这么大胆？”
桑瑞将茶杯放到嘴边，眼神望着桑榆，仿佛在说：接下来到你了，你最会无理取闹了，快上。
桑榆接到信号一拍桌子，“什么？我喜欢就不算喜欢了？乔木生你什么意思？不行！老爸！这个一定要投！我咽不下这口气！”
桑瑞耸耸肩，“看吧，你都有个发疯的粉丝了，说明还是有人热爱的。”
乔木生低头笑了一声，眼里闪着些无奈小声道：“那...谢谢叔叔。”
桑瑞一摆手，“不用，谢谢桑榆就行。”
桑榆听得蹙眉瞪着他，“什么啊？我们还没有谈价格呢。”
乔木生笑得像是有些自嘲缓缓道：“都可以，桑叔叔对这些比较熟悉，我只是一个学生，什么价格都可以。”
桑榆拍着乔木生肩膀看向桑瑞斩钉截铁：“那就35万！”
“咳咳...”桑瑞一口茶堵在喉咙，见有些失态，便擦了擦嘴角瞥向桑榆，满是不理解。
桑榆心虚将腰杆弯下来，“呃...这个..这个.价格可以再谈嘛，要不...32？31？”
再观察着桑瑞的表情，撅着嘴：“最后30万不能再少了...”
结果桑瑞无动于衷，甚至抱着手看看她到底要干嘛。
不对啊，桑榆摸着后脑勺思索，电视上学的砍价方式就是往高了喊再慢慢降低，结果也该多出来一些，这招怎么对爸爸不管用？
她正疑惑着，耳边传来一个毫无底气的声音：“2...20万。”
乔木生说得咬牙切齿又小声，像是孤零零一只蚊子飞过。
不好！要露馅！
她桌子底下踢着桑瑞的脚尖，桑瑞放下茶杯叹息一声无视乔木生的喊价，“行，30万。”
再头也不回地从身后的柜子拿出合同打开递给乔木生。
本来想多坑一些，结果差点被乔木生暴露真是数额，幸好爸爸没有多想，桑榆松了一口气。
趁乔木生低头看合同间隙，桑瑞望着桑榆，眼神无奈着：你呀！这下满意了？
桑榆调皮朝他吐了吐舌头。
没半分钟乔木生忽然抬头，吓得她赶紧将五官规整接过合同，“你…你签了？这么快？不再看看了？”
乔木生点头：“嗯，不看了，我相信叔叔，还有，如果投资没有收益，我也会保证返还叔叔的30万。”
桑瑞食指点着桌面侧头，若有所思道：“合同上没有这一条。”
乔木生：“我单方面加了，没关系，如果桑叔叔不需要，到时候我可以归还给桑榆。”
乔木生望着桑瑞，眼神坚定像是发誓一般。
桑瑞神情终于松懈下来，“这个到时候再说。”
拿起桌上的小狗递给蒙叔嘱咐着：“把这个小狗收好，合同你处理一下，还有快些安排晚餐，孩子们应该都饿了。”
桑榆拍手，“好耶！今天爸爸又签了合同，我们要好好吃一顿庆祝！”
“你呀，就知道吃。”妈妈从客厅走过来点着桑榆脑袋，示意阿姨将桌上的茶具处理一下，再温和问：“小生有什么爱吃的或者忌口的吗，我让阿姨注意一下。”
乔木生局促，身体站得直楞，“都可以的，桑阿姨。”
桑榆看他有些紧张，还是带他出去透透气吧。
“那爸爸妈妈今天辛苦你们啦！我带乔木生去院子里看看向日葵，等晚饭弄好了再回来！”
说完便拉着乔木生飞奔出去。
......
院子内的向日葵因为妈妈精心管理，在这11月份居然开得比九月份更亮了一些，桑榆摘了一朵放在鼻尖，转身欢呼：“太棒了，这样你以后不用去兼职就有更多时间学习啦！”
见乔木生闷闷不乐，桑榆凑近问：“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顺便将摘下来的向日葵塞进他手里。
事情已经解决了，为什么不高兴，爸爸妈妈都在准备庆祝了，他不会看出来了吧？桑榆担忧。
乔木生看着开得灿烂的向日葵叹息，“桑榆，这样是不对的。”
“怎么不对啊？你不是说了不会让我爸爸亏的，就算亏了你也会自己还，到时候就算我爸爸不接受，我接受不就行了。”
乔木生：“性质不一样。”
桑榆摸着他胸前的花瓣满不在乎：“那么纠结干嘛，合同都签了，毁约可是要加倍赔偿的，你刚刚没看吗？”
乔木生：“看了。”
“所以呀，你现在先把钱还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按照你的规划，未来的人生会赚不到30万吗？我这儿又没有利息。”
......
整个晚餐乔木生都不在状态，不知是准备得过于丰盛了还是碍于他们和睦的家庭氛围，他始终绷着一根神经。
桑家人都看得出来，桑榆努力给他夹菜给他找话题，桑妈妈也尽力聊到乔女士身上，让乔木生多开口些，爸爸也在跟他讨论着物理知识。
乔木生始终像一只鸵鸟，背地里的灵魂埋入沙土底下。
晚餐过后，桑瑞安排了蒙叔送乔木生回家。
走到门口的时候，乔木生停下了脚步终于将脑袋钻出泥地问：“蒙叔，我想单独见见桑叔叔，可以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