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前，桑榆拿着叉子将盘里的意面卷了又松，撅着嘴巴打量着小口食用洋葱汤的妈妈。
有求必应的前提得是嘴巴甜吧，于是，桑榆开始清了清喉咙：“妈，你今天真好看，尤其是新买的蓝色丝巾，绑在柔顺的头发上简直…”
妈妈：“这条买了半个月了。”
话没说完，妈妈放下勺子抬头，一副拿捏的样子：“说吧。”
果然是妈妈，桑榆撇撇嘴，扫了一眼爸爸，他正等着看热闹，满脸写着：你要是闯祸了我也保不了你。
她只好将叉子放下探着身子眨巴眼睛：“妈妈，我记得你会手语对吧？”
“当然，你妈妈年轻时候可是在特殊教育学校当过义工的，就因为这样我们才认识的。”
爸爸一脸骄傲向她炫耀，被妈妈一个眼神瞪老实了。
桑榆忍俊不禁，托着下巴朝妈妈撒娇：“那好办了，妈妈你这周六去开家长会呗～我们学校要求的。”
妈妈和爸爸对视了一眼，疑惑打量她：“以前不都吵着让爸爸去？这次怎么不怕我开会回来骂你了？”
因为这次才刚转学，还没来得及惹事儿呢～
“因为我这次可乖了，才没有惹祸呢。”桑榆嘴硬，起身走到妈妈旁边给她捶背。
“就是到时候麻烦您帮我一件事儿呗。”
妈妈抽张纸擦了擦嘴角，“又带着哪个同学逃课去学击剑被老师抓到了？”
“我哪有啊妈～”桑榆轻推了一下妈妈后背将那张纸拿走扔进垃圾桶。
只要她讲话力度够软，妈妈准会答应，“这次是我们班一个男生，他妈妈不会说话，他担心妈妈过去会被人欺负，以前都不敢给他妈妈参加家长会。”
桑榆说得可怜兮兮，余光偷偷望着爸妈的反应，攻心这种计谋她最喜欢了。
“还有啊，他在我们学校老是被那些同学欺负，上周还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可惨了。”
妈妈听得眉头皱起，“胡闹，怎么能这么欺负人家孩子呢？”
“就是！”桑榆猛地点头附和。
“你有没有欺负人家？”
妈妈转头斜视她，吓得桑榆赶紧收手往旁边弹开，“？我怎么可能欺负同学啊！”
爸爸：“这个我敢保证啊，小榆只会在骗同学逃课被抓后跟老师吵架，确实没有欺负过同学。”
“就是就是…嗯？”
桑榆点点头发现不对，她什么时候骗同学逃课了？明明是那个同学好奇她的训练馆，非要跟着去的。
摆摆手，罢了，先解决眼前的问题：“他就坐在我前桌，叫乔木生，他妈妈的头发有些白，妈妈你到时候一看就知道了。”
妈妈应当是觉得她也是好心，点点头同意了：“你让我帮你做什么？”
…………
翌日放学，桑榆抓着背包蹑手蹑脚跟在乔木生身后。
因为今天早上她又看到乔木生嘴角的伤口了，小块，但刚刚好在嘴角，增加了几分可怜感，像是被踩脏的小白花。
难道是又跟人打架了？打架能提高成绩？
桑榆想了一天都没得出结论，决定自己跟着去看看，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跟踪了。
乔木生低着脑袋走在街边，人群目光不免被他嘴角的伤口吸引，大都在闪着估计是跟人打架了的猜测。
叮叮叮…
正死死盯着呢，口袋里的手机一阵高歌，吓得她窜到旁边榆树底下，手忙脚乱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蒙叔担忧的声音：“小榆，你还没放学吗？”
坏了，忘了给他打声招呼了。
桑榆一拍脑袋，“不是蒙叔，我已经出来了，待会儿我自己回去，别担心，你先回去啊，先挂了拜拜。”
“哎…”
嘟……
时间紧任务重，来不及解释了。
桑榆深吸一口气从树底下转身出来。
？…乔木生呢？这条街她上次用八百米跑的速度冲了四分钟都没跑出去，乔木生这磨叽脚步不能这么快吧？
她皱眉挠头，左顾右盼慢慢往前移动步子，也有可能他绕路了呢。就根据脑子里的记忆走在乔木生回家的路上。
走到离乔木生小区不远的窄巷里，她终于听到了些年轻的声音。
“蹲了两天了，你怎么搞的？就给我这个答案啊？”
“………”
张松？桑榆竖起耳朵，这吊儿郎当又带了些牛气的语调，一听就是他。
张松：“哟，还瞪我？骨头到现在还没软呢”
对面一直没有回应，弄得他像是自言自语，语气也越发不耐烦，桑榆想着他指不定在教训哪个小屁孩呢，赶紧跑过去凑凑热闹。
站在墙角拐弯处贴着耳朵，张松的声音更加清晰：“说啊，怎么做到的？她怎么不给我带早餐呢？”
早餐？他不会是打劫哪个小朋友吧？
桑榆蹙眉，多大个人了居然还搞这套，今天可非得给他点教训。
扯了扯单肩包，让它紧了些扣在身上，方便等下“活动筋骨”。
揉了揉手肘迈了一步站在巷子入口，扬着下巴准备当女侠：“张松你欺负小……”
下一秒，她脸上沉了下来，巷子里的风景真好看又刺眼。
好看因为里面四个人的脸蛋都属于上品，刺眼因为里面二打一，不讲武德。
张松抓着乔木生领口将他扣在墙边限制活动范围，另一只手扯着他书包。
杨旭添站在张松旁边，手肘搭在乔木生肩膀上。
乔木生手肘上沾了一些泥土，关节处的擦伤比早上面积扩大了些，看得桑榆手臂一阵发麻。
而在巷内另一面墙，岳连抱手靠在那儿，像是不参与一般面无表情，眼神扫过她才微微浮起一些惊讶。
“榆…榆姐？”张松见她出现猛地咽了咽口水，呆滞住。
杨旭添赶紧收手，顺便将张松的手也拍掉，俩人在那儿眼睛大了一倍。
“你们…做什么？”别是暴力场面被自己撞到了吧？
桑榆拖着疑惑的声音走到岳连旁边，打量着脸上挂彩的乔木生，反手抓住岳连衣领往自己跟前凑。
回头冷冷问道：“你干的？”
岳连不愧是小时候被她吓大的，此刻被她拽着却一点儿没弯腰，连刚刚的惊讶都收起来了，插着兜反问她：“你指哪件事？”
“乔木生的伤。”
“是，你想怎样？”
她被问得一愣，虽然跟岳连确实经常吵架，但多少还是有点感情，这要真撕破脸也有些不合适。
转念一想，那他也不能欺负同学啊，况且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还怕他一个小岳连不成？
桑榆脑袋一歪：“你觉得呢？”
“随你啊。”岳连说得无所谓，脸上松懈下来，身体也没有反抗她的意思。
桑榆讨厌这种感觉，像是耍无赖，明明是他的错，非是一种要杀要剐都可以但事情已经发生了的破罐子破摔感。
她猛地一推，岳连后背撞到墙边，脸上狰狞一下。
“连哥…”身后传来张松着急的声音。
桑榆回身指着他：“给我站那儿别动，下一个就是你！”
给张松吼得一阵呆滞，这才转身走上前，左手勾住岳连后劲，右手握拳挥在他跟前。
“打我？因为乔木生？”岳连望着她攥紧的手，说得有些失望。
看得桑榆犹豫了一些。
脑子告诉自己：这小子是想打感情牌，可不能吃这一套。
眼神突然坚定，就算不是乔木生她也要管。
右手往后转动调整方向，暗暗蓄力两秒，然后猛地朝那张早已坐好迎接准备的冷脸挥过去。
挥到一半，身后响起了乔木生制止的声音：“不是他。”
欻…
幸好她身体控制力好，不如拳头已经落下去了。
岳连听罢睁开眼睛，脑袋轻歪一下凑近她跟前：“听到了吗？”
桑榆松开左手眨巴眼睛，朝岳连尴尬笑了笑：“嘿嘿，误会，都是误会。”
一边还帮他整理有些褶皱的衣服：“你说说你，老实回答不就完了，弄这出，你真是…调皮哈哈哈哈……”
尴尬，她这辈子没有这么尴尬过…
岳连左手压住右肩活动一番，站直了随意道：“医药费换成一周的早餐吧。”
“啊？”桑榆后退一步，“你敲诈呢？”
他哼唧一声：“是，下周开始，走，送你回去。”
说完拉着她胳膊要往外面走，桑榆赶紧给他拍掉，“你先回去，我找乔木生还有事儿呢。”
“什么事？”
“小孩子懂什么？”桑榆怼得岳连眉头又褶皱起来。
她不管，转身推开张松，“啧，下次再搞这套我连你一起揍。”
再拽着丢了魂的乔木生出了小巷，任由后面的张松各种榆姐榆姐的喊着。
………
乔木生小区门口，他终于回魂了，转着手腕挣脱桑榆的拉扯。
见他一脸苦相，桑榆摇摇头，朝他身后挥了挥手。
“乔阿姨！”
乔木生：！！！
他赶紧回头扯着嘴角，结果身后空无一人又回头无奈望着桑榆，仿佛在骂她幼稚。
桑榆咬着嘴角：“噗，你在妈妈跟前笑得这么开心，为什么不能在我跟前也笑笑？”
话音刚落乔木生脸色就不对，后槽牙微微咬合了一下。
桑榆抿抿嘴：“那个…我不是说要当你妈妈的意思…”
乔木生移开眼神，转身要往小区内走，又被桑榆拉着书包扯回来。
那张本没有任何感情的白脸此刻五味杂陈，一脸隐忍等着看桑榆要说什么。
桑榆皱了皱鼻子：“不是岳连他们打的你，那是谁？”
“跟你没关系。”
“那不行，你是我小弟，我得管你啊。”
“……我不是”
“不，你是，我说了的。”
“……”
乔木生见没拗过她，将书包甩出她手掌问：“找我？”
“噢对，”他这么一提醒桑榆才想起来，赶紧扯开嘴角：“告诉你个好消息，周六的班会课我都安排好了，你一定要让乔阿姨去参加噢，不然～”
桑榆话说一半故意朝着小灰楼的方向笑得邪魅，余光观察着乔木生的脸色。
他果然有些担忧跟着望向里面：“你想干嘛？”
“你觉得我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她拍了拍乔木生肩膀挥挥手，吃定了乔木生会让她妈妈去参加。
“你回去擦点药，上次给你买的都还有呢，我先走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