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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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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极之渊。

忘川河承载灵魂,黑色的水流豁开高崖,如泻万丈,三清河水澄澈如璧,从下往上看,如天洒千尺白练,一条界破青山色,两道长河瀑布激流勇进,声如激雷洪钟,炸的人耳畔嗡鸣,其间水汽氤氲,又因地处两界交界处,寒气侵骨。

而那中心漩涡水流旋转不定,黑沉沉的一汪如同潜伏着巨兽魔物的深渊,站在半空低头看去,不及一时半刻,惊觉两耳不闻,两眼昏花,气血翻涌,心潮澎湃,大有一番下九江戏蛟龙的豪情。

玉幽仙君悚然一惊,没想到他心坚定更比磐石,更是众仙推崇无情无欲一心向道的石头仙人,连他自己也以为定力非比寻常,世间再无诱惑。

这无极之渊他不过看了一眼竟有此威力。

玉幽仙君不敢托大,但想起神尊的任务还是决定探他一探。

他纵身一跃,扑通一声投入深渊漩涡,很快失去了踪影。

玉幽仙君乃三生石所化,又生于忘川河畔,凫水对他而言不是难事。但俗话说,打死犟嘴的,淹死会水的。他一如漩涡便知此行凶险。一入其中,并不如孟仙儿所说,不能使用灵力,而是一瞬间灵力几乎被抽空,人在其中根本就是随波浮沉,半分力气也使不上。

玉幽仙君挣扎无望,只好化出本源,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化出本源石,沉水下落。

一时三刻,孟仙儿不见玉幽仙君上来,她在上面焦躁不已,最后奋力一拉捆仙绳,绳子在半空划出一道圆弧,啪啦一声打在焦黑的地面,孟仙儿大惊,趴在悬崖边大喊:“玉幽!玉幽!!玉幽——”

她心中焦急万分,但也知道自己此刻下去除了陪葬半点用处也无,只好紧急向阎王传讯,毕竟阎王还曾经救过自己。

殊不知,阎王因着昨日被选为侍神,此刻已带着看热闹的忘川仙君奔向女娲的娲皇宫,力图在神尊面前先行露个脸。

打他此番主意之仙神不在少数,可惜他们一窝蜂冲向娲皇宫,不过徒增尴尬,神尊此时尚且在不周山带娃筑屋忙得团团转。

筑屋倒也简单,神尊不过摘几根野草,捡几块石头在地面上堆出屋子的模样,再从万丈高空扔下,白玉为基琉璃为瓦,玉树花海,琼花阁楼便在不周山上拔地而起,遥遥望去宛如在璧雪高山间凭空多出来一道山棱,流光溢彩,美轮美奂。

宫殿门口的牌匾落地之时,便自发镌刻四个大字“苍茫云海”。

“苍、茫、云、海?这是神尊自己题的字吗?”桑灵眨巴着大眼睛,作为一个刚刚成仙的小树灵,作为一个刚刚目睹神尊筑屋全过程的小孩他都未免太过冷静。

“是,也不是。”神尊永远似是而非。

“我不喜欢这四个字。”桑灵嘟嘴。

神尊奇道:“为何不喜?这四字岂非浩然阔大,凌然天地,尽收其中。”

桑灵:“高处不胜寒。”

“你懂的真多。”神尊似答非答。

“我饿了,我们去凡间吃东西吧!”桑灵不想纠结这个,他兴高采烈的道。

神尊道:“本尊允你千年神力,虽不能尽用,但足够辟谷不食,为何还要吃五谷?”

桑灵严肃点头,“因为我饿了呀!”

“……”

神尊:“不若你自行前去,本尊还有要事在身,不能陪你去凡间。”

桑灵:“那就不去,神尊可以在山下打猎,那种未开灵智的兔子?山鸡?可以埋在土里,在点火烤熟就可以吃啦,据说非常好吃。”

神尊纳罕,“你一个刚开灵智的小仙,如何得知这些?听谁说的?”

桑灵道:“凡间有巫神曾登昆仑求道,他晚上做梦自己说的,野兔、山鸡、鱼、老虎、野马,狼……等等,据说都可以制成美味,我好想吃啊。”

神尊捏了捏他肥嘟嘟的小脸,笑说:“还是个小馋猫。”

桑灵义正言辞,“我不是猫,是神树!神树!”

“好吧,小家伙,让本尊给你打猎也行,现在把昨日教给你的《洗髓经》前卷背一遍,背出来了就给你做好吃的。”神尊牵着他的手下山,一步一个脚印往山下走。

“啊!全部吗?!”

神尊冷酷无情,“嗯,全部。”

“哦,那好吧。”

“论曰:易者,换也;筋者,筋脉也。易筋者,比喻之辞也,盖言去其原来羸弱无用之筋,而易以坚强有用之筋也,亦即言练习此功之后,可以变易其筋骨,而使坚强有用也……”

山道上响起了稚子诵书的嗓音,声音清脆悦耳,飘过东,越过春,趟过夏,流过秋,最后伴随着小白兔的惨叫声中停止。

三日后。

苍茫云海宫门打开,一道白玉天梯延伸向下,迎接归来的侍神们。

桑灵一早就坐在门口等着了,苍茫云海除了他就是神尊,虽然神尊惊为天人——哦不,他本来就是天人,但还是改变不了他寡淡无聊的本质,除了对方会做各种各样的好吃的。

还未等侍神归来,苍茫云海见忽然传出一声轻响,苍茫云海上空的结界突现,这是有人擅闯不周山!

桑灵飞身而下,身影倏忽而过,很快落在不周山脚下。

来人身着一身荆布长裙,深蓝的颜色看得出来是自己染的布料,身上仙力虽盛,但鬼气更胜。

虽未擅闯,却是一身浓重的鬼气引的结界震荡。

“你是谁?胆敢擅闯苍茫云海,报上名来!”桑灵人小声音软,毫无威慑力。

孟仙儿却不敢放肆,喘着气回答说:“小仙乃忘川河边熬汤小仙孟婆,小仙有要事禀告神尊,事关玉幽仙君和墨兰小仙君两位侍神的生命安全,烦请小仙君通报一声。”

她在无极之渊边上等了一天还不见玉幽仙君归来,传信给阎王也没有回音,她回去搬救兵时才知道阎王不在,而在忘川之上矗立的三生石也消失不见,想是玉幽情急之下召回本身。孟仙儿对九天诸仙神并不熟悉,她听忘川河中小鬼议论,说是不周山突然降下一座琉璃白玉宫殿,便猜到这是神尊住处,故紧敢慢敢前来求救。

只是如今三天过去,不知玉幽和小墨兰安好否?

桑灵不认得几位侍神,但料定对方不敢欺骗神尊,遂说道:

“你且随我来。”

不周山这三千阶台阶只有侍神才能看见,桑灵直接带着她飞身而上,落在苍茫云海门前,然后带着她进门。

不周山不能使用灵力,孟仙儿方才见这小仙童直接拉着她飞身上山,丝毫不见阻碍,心中纳罕又敬畏,心道:神尊身边连一个小仙童都如此厉害吗?

“神尊神尊!!”桑灵并不知道神尊在哪,只好高声呐喊,他向来没规矩惯了,也不在意什么规矩,“神尊!你 —在—哪—”

他是喊舒服了,却把跟着的孟仙儿吓个激灵。

孟仙儿本以为自己就够没规矩了,但是小鬼,神尊是你能呼来喝去的吗?

“桑灵。”神尊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桑灵面前,一把抱住往前冲的小孩,沉声道:“不要大呼小叫,知道吗。”

这是生气了吗生气了吗?!孟仙儿扑通一声跪倒,“求神尊救命。”

“可是我一直都是这样说话的。”桑灵两只小手抱着神尊的脖子,丝毫不怯。

“起来回话,”神尊抱着桑灵走向凉亭,说“这事以后再跟你搬扯。”

孟仙儿心中惊涛骇浪,差点以为这小仙童是神尊私生子,竟敢如此放肆!

神尊把桑灵安置在玉椅上,“坐好。”

这才看向下方小仙,问道:“你是孟婆仙,所来为何事?”

孟仙儿恭敬回道,“正是小仙,小仙所来请神尊前去救一人,此人乃是三日前神尊亲点的侍神玉幽仙君和墨兰仙君,玉幽仙君被困在了无极之渊,生死不知,还请神尊施以援手,救他二人性命。”

神尊:“不必,此乃玉幽仙君机缘,你若担心他,可在此处等他归来,不过午时,必然回来了。”

孟仙儿闻言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又暗自纳罕,什么样的机缘竟在那无极之渊?

“你还有疑虑?”神尊道。

“确实有一事不明,”孟仙儿道,“小仙敢问神尊,魔族可是在无极之渊下?”

神尊一哂,说:“你是为孟婆汤?本尊尚且不知魔族在何处,不过你不必着急,等你的机缘到了,自然就能寻得。”

“小仙明白,多谢神尊。”

孟仙儿谢过神尊,就在苍茫云海等他们归来,主要是她自己也很想参观参观苍茫云海,感受一下神光普照,来都来了嘛!

“我知道魔在哪里。”桑灵道。

“哦,是吗,”神尊微微一笑,看来自己点化的这个树灵很是不一般。

“你为什么不问我?”桑灵见他一副根本不相信自己知道的样子很生气。

神尊道:“现在本尊的机缘未到,这是天机,不可轻易泄露,否则会引来神罚,知道吗?”

“哼!”桑灵扭头。

“噗嗤~”孟仙儿实在没忍住一声笑了出来,顿时被两道视线包围,孟仙儿如坐针毡,赶忙解释,“……额,抱歉神尊,您家的小仙童太可爱,,小仙一时没忍住。”

“无妨。”

“我才不是小仙童!我是侍神。”桑灵恼火道。

孟仙儿:“竟有如此小的侍神?那你能为神尊做什么呢?”

心直口快,孟仙儿觉得自己又能少活几年了。

“什么都可以。”桑灵仰头,用鼻孔看人,可惜他生的玉雪白嫩,如此仰头倒像个傲气的小冰雕,怎么看怎么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一条界破青山色,出自《庐山瀑布》

易者,换也;筋者,筋脉也。易筋者,比喻之辞也,盖言去其原来羸弱无用之筋,而易以坚强有用之筋也,亦即言练习此功之后,可以变易其筋骨,而使坚强有用也。出自《易筋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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