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C17区已经转了两圈，连尸化垂鬃蛆的影子都没发现，再这样转下去，车可就要没油了。
按理说，尸化垂鬃蛆这种群体生物应该很好找的啊。
“我们小看了它们的隐蔽性。”
刘满冷静分析道。此时他们已经在一处沙壁旁停靠，暂时抵挡风沙。
“但在第二圈时我就开了追踪器，再怎么隐蔽总该有个……”
铃木洋里说到一半，自己先闭了嘴。
追踪器都追踪不到，要么是这尸化垂鬃蛆已经隐蔽到连追踪器都探测不出来，要么……就是尸化垂鬃蛆已经转移，早就不在C17区了。
毕竟尸化垂鬃蛆群有腿，不像千叶莲那种植物系一样只能扎根在那里。
众人也反应过来了什么，纷纷懊恼，这种郁闷的气氛居然让他们迟迟没有意识到这点，刘满忙给基地汇报了情况。
“滴滴。”
“四班对你们的汇报进行了回复：上次我们探查时，尸化垂鬃蛆首领了受伤，它们在短期内不会再更换栖息地，你们真的一只都没有找到？”
小橙皱眉。
其他人的脸色亦白了几度。
“簌簌、簌……”
铃木洋里首先皱眉，鲨鱼的嗅觉在陆地上也是一等一的。他立刻要求众人上车，希望已车身的高度阻挡第一次攻击！
说时迟那时快，大批的红棕色毛虫拖着长长的恶心鬃毛从地里钻出，一只就有五人之高的蛆虫硬生生顶破了车底！
“铃木！”
铃木洋里会意，抬手一挥，空气中的水蒸气凝结成一道冰墙，将众人托举而起！一行人瞬间跳下，落在了离虫群还有五六米的地方。
有了白昼准备多项战斗方案的习惯，他们也不着急，擅长近身作战的刘满和佩尼罗猛地向前冲去，铃木洋里和小橙驾驶两架黑熊K-16，莉诺枪法一流，站在铃木的黑熊K-16上对蛆虫进行射击。白天白穹在各方游走，保证两架黑熊K-16的完好。
越来越多的尸化垂鬃蛆从地下钻上来，三只、十只、二十只、五十只……最后竟达到了一百余只，完全能算是一个大型尸化垂鬃蛆虫群！
到最后，整个地面都铺满了坑坑洼洼的隧洞，直通地下的黑暗！
“莉诺、铃木、小橙，射击它们嘴巴右下方十厘米处！”
三人闻言点头，黑熊精准的锁定这个位置，莉诺则毫不犹豫的朝那里开枪！
成功了！
那个地方就是尸化垂鬃蛆的中枢！
这种小虫的中枢十分细小，没有利用价值，因此他们完全可以敞开了打！
“小天小穹！”
“嗯。”
白天白穹后脑触须连结，眼瞳瞬间变成异色！稚嫩的手掌生出锋利的爪牙，一爪一个，打得蛆虫连连败退！
那些蛆虫晃动着细密的红棕色鬃毛，混合着风沙的灰黄，一个头那么大的嘴没有牙齿，只有腐蚀性的脓液！
莉诺跳下黑熊K-16，机枪自动锁定在铃木手里，眼睛变得细长，舌尖自动分叉成长条状，和蛆虫对拼毒性！
这些鬃毛实在是太过碍事，它们的中枢被鬃毛保护着，很难击破！
不过这个“难”不限于白天和白穹，他们的利爪上淬有剧毒，轻而易举的腐蚀掉蛆虫中枢上的鬃毛，将其击破！
刘满更是没有这种烦恼，一拳贯穿蛆虫的身体，将那中枢逃出来捏碎！
半个多小时过去，尸化垂鬃蛆的数量锐减！从一百多变成现在的十只不到！这些蛆虫也看出不对，慌忙朝地下钻去！
“小橙！”
“得令！”
尸化垂鬃蛆的首领还没有现身！
刘满一声令下，小橙跳出黑熊K-16，将控制权转让给了能量不支的佩尼罗，硫磺味压迫信息素爆发的一瞬间！小橙抡起一拳，猛地向地面砸去！
“轰隆隆！”
地面立马以小橙为圆心，蔓延开岩浆色的裂纹，半径足足有十来米！大地轰鸣，沙面一下子凹陷，还没来得及钻入更深处的蛆虫在一瞬间灰飞烟灭！
海草味的信息素包裹每个队员，使其身上覆盖浅浅的冰层，白天白穹首当其冲，朝那漆黑的洞穴跳了下去！
刘满等人在上面等待，不料白天白穹整整一分钟都没有上来！
“小天！”
“别下来！”
白穹略带惊慌的声音从地下传来，众人不敢轻举妄动，只好继续等待。
又是一分钟…两分钟……还是没有白天白穹的身影。
铃木洋里和莉诺已经有些急了，别是……在里面了吧？
他们不敢想。
白队才刚走，我们就没看好他的两个孩子，让他们……
“刘队！小天他们……”
“不需要。”
早就看出些端倪的三个老人只是紧皱着眉头，没有任何动作。
他俩那么容易死吗？
显然不可能好吧。
果不其然，又过了三分钟，白穹拽着一脸怨气的白天从洞口飞了出来。
准确来说，是他的触须将他们拽飞了起来。
“下面有什么？”
“首领已经被我们杀了，一个不剩，任务完成，走吧。”
白穹说话很快，像是一秒钟都不想耽误。
杀完了？
刘满皱眉，白天白穹也绝对是白昼那样给他们找机会发挥作用的人，这地下到底有什么东西，俩孩子这么不想让别人看见？
白天嘴唇哆嗦着，能看见其周围浓稠成实质的怨念。
“下面有什么？”
小橙单刀直入的问道。
“没什么。”
佩尼罗察觉不对，正欲阻拦，白天白穹却在极短速度内拖拽沙石，先一步将这个洞完全封上了！
两个孩子的脸色都不太好，但其余人说不上来是什么。
“刘哥哥，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白天冷静下来，难得抢了他哥的话。
C17区离基地比较远，按以前的世界地图来算，就是中国山东到青海的距离（一千六公里），他们在毫无阻碍的直线上都要稳步行驶七个多小时，这时候回去都要第二天早上了。
见铃木洋里还想问什么，白穹干脆了当的拒绝道：“我相信你们不会想知道洞里的东西是什么的。”
白穹语气冷漠，才一米二几的小孩，说起话来不容置喙。
众人返程的氛围比来时还要沉默，无一人发言，队里的队员除了白天白穹轮流驾驶，一个二个累的不行，不光是身体，脑子也超载了。
刘满甚至在要不要告诉总部白天白穹的异常上纠结了半天，最后自嘲笑着，放弃了。
俩皮孩子这么聪明，要是有不想让他们发现的东西，估计也早就处理了。
总部查不到什么的。
最后刘满只是给白昼发了个信息，正好又轮换到他开车，干脆将这件事抛诸脑后，留给他们家长解决。
另一边，白昼躺在病床上，后颈依旧肿着一大块，百无聊赖地玩儿着白天白穹的玩具。
赵钰说这玩意叫鲁班锁，几十年前中国留下的东西，华人老祖宗发明的。
他已经给这个“小玩具”换了好几种重新组合排列且十分牢固的方式，又开始捣鼓新方法。
“滴滴。”
“白队，你家俩皮孩子今天反常的很啊，不是你不在的那种反常，怎么说呢，他们自己解决了那个尸化垂鬃蛆，在地下，出来就直接把那洞封了，说什么都不让我们下去。”
白昼挑眉，他知道他们这次行动的目标和地点，不免多想
C17那个位置……
好像是研究所的旧址？
白昼不太确定，在末日里满是风沙的世界，旧址还能算是旧址？早不知道被吹到哪个区了。
“没关系，你们多久回来？”
刘满在开着自动驾驶，看到后回复说：“刚结束几个小时，估摸着还有三个多小时才能回得来。”
发完这条，他又埋怨了一条说：“这次的尸化体离的有够远，基地也不派发个直升机。”
白昼没什么表情，回复的像个官方：“基地只处理有可能威胁到基地生存的尸化体，搜集物资才需要世界环游，因此能派发消灭任务的，离得都算近。”
白昼发完这条就放下了通讯器，侧着身子准备补一会儿眠，待会就可以好好迎接一下俩娃。
然而俩娃着实不省心。
自己抢了驾驶位不说，硬生生将其他五人吓醒，提前了整整一个小时到达基地，交了任务后头也不回的往B55冲去。
被白天大力摇醒的白昼：……
“我凌晨一点收到刘满的消息，说你们起码还要三个小时，设了三点半的闹钟，结果你们三点整就回来了？”
白昼捂着颈后被摇掉纱布的伤口，静静等着医师过来，难得的一脸茫然。
“我们就是……上驾驶位把自动驾驶的速度提到最高速而已……”
白天白穹心虚的低着头，声音小小的，像蚊子一样细。
白昼让医师给自己重新包扎，两只手用力，重重地揉着他俩的头发，把两个小脑袋揉得直晃，缓缓道：“为什么要提前回来？”
“太恐怖了。”
“啪。”
“太想爸爸了。”
白昼哭笑不得，白天刚说完就被白穹拍了下背，马上改口。
“是太恐怖了？还是太想爸爸了？”
白昼溺笑着，耐心问道。
“因为太恐怖了，所以很想爸爸。”
白天白穹像两颗奶糖一样黏糊糊地抱着白昼的腰，撒娇道。
“什么东西这么恐怖？”
“好多恶心的大虫子。”
白穹抢先回答道，白昼无奈的笑了两声，拍拍他们的头。
他的后颈已经重新包扎完成，白昼思索半分，突然想起叶墨来。
我的旧伤倒是好了，A1的可还没好。
“乖乖，帮爸爸一个忙好不好？”
——
特殊观察舱。
叶墨一副想杀人的表情，冷冷看着眼前这两个戴着军帽的小屁孩。
md，还真TM像A2。
“A2让你们来恶心我？”
白天白穹理都不理，只是连结上触须，一爪子拍到他胸口上。
叶墨一愣，感觉到自己体内白昼的毒素正在飞快流失。
他苦笑了一声，是了，白昼的儿子怎么可能解不了白昼的毒，说不定还是同一种呢。
叶墨眼神一凛，趁二人离的近，飞速上前挑飞他们的帽子！
白天白穹没什么表示，只是略微惊了些许。
爸爸说过，如果这个家伙要挑飞他们的帽子，不用太过惊慌。
果不其然，叶墨看清他们全貌的一瞬间，自己都呆愣在原地。
左边这个，白发，长得七分像A2。右边这个，蓝瞳，长得五分像A2……
其余竟都是自己的特征！
叶墨反应过来什么，和两个孩子干瞪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恰在此时，白昼推门而入，将两个孩子从他身边拉回来。
白昼一手牵着一个娃，没跟他对上眼，问白穹道：“毒素吸完了吗？”
白穹甜甜笑着，道：“吸完啦。”
白昼点点头，奖励般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脸蛋，头也不回的准备转身离开。
“A2。”
白昼愣了下，随即让白天白穹先走。
“所以你昨天笑那一下……只是因为我骂我自己是贱货？”
叶墨表情有些扭曲，看起来是阴沉的，嘴角却控制不住上扬，又被他硬生生憋回去，憋屈的很。
“以前天天听你骂我，现在好不容易得了个你自己骂自己的机会，能不笑吗？”
白昼眯着眼，神情难得放松。
看起来A1不会对小天小穹做什么了……
叶墨站起身，抓了抓头发：“那你不能昨天就告诉我？”
“哦，我不太喜欢被误会，今天这样明明白白的放在你面前岂不是更好？”
白昼耸肩，见叶墨没有回话，以为是他还要消化一下这个消息，正准备走出去——
“那你有本事别让我误会你六年前要杀了我的事。”
叶墨突然开口，声音没有丝毫波澜。
二人陷入长久沉默，最后是白昼先打破了沉寂，淡声道：“你没有误会我。”
“什么？”
“那一瞬间，我的的确确是想杀了你。”
那一瞬间是什么，对于他们来讲，不言而喻。
“……是因为…那块心脏？”
叶墨沉声，他记得，那个时候，A2的心脏少了一块。
“前菜而已，你觉得我会因为自己少了几块肉就发疯？”白昼的声音更加平静，始终背对着叶墨。
“那是因为那两个孩子？”
“……”
白昼沉默了。
“真的是因为这个？因为这个孩子是我和……”
叶墨声音颤抖，仿佛下一秒就会散架般脆弱，回想起重逢时A2的眼神，叶墨的心情一瞬间跌入谷底。
A2就这么讨厌他？以至于因为这个想要杀了自己？那……
“不是。”
叶墨呆愣的看向他的背影。
“我当时发疯的确是因为这两个孩子。但是，我从来没有因为这两个小生命的出现而感到怨恨。”
白昼缓缓曲起脊背，一碰就折般，看起来脆弱又无助。
“但我想的是，他们能在十个月后正常出生，能留在我的身边，能……”
“和你一起。”
能和你一起养育他们。
白昼哽咽，肩膀微微战栗，身体的温度仅仅因为自己说出的这三言两语被抽离了干净，完全不敢回头看A1的表情。
说出这些话，A1会觉得我什么？恶心？厌恶？还是嗤笑着说我软弱、无能？
还是……
“他们挖你肚子？！”
叶墨豹子一般冲上来抓住白昼的胳膊，白昼被他撞得酿跄，回过头来看见的是叶墨愤怒至极的脸。
“别、别碰我。”
这一下就激起了白昼的恐惧，他缩到墙角，甩开叶墨的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浑身剧烈的抖动着。
他还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在A1面前失态，还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对他的接近而过激。
叶墨神色复杂的看着面前这个人。心里难过吗？有的吧，更多的是生气，生气于他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那些人折磨，生气于自己的态度，更生气于……
A2没办法再接触自己。
“A2……”
“别碰我。”
白昼脚步虚浮的走向观察舱的大门，后颈的纱布显得那么刺眼。
“我找个机会，和你解释清楚……”
“啪！”
大门被重重关上，叶墨只能看见，白昼逃命般飞奔的背影。
“哐啷！！！”
他红着眼，一把将整个病床推翻在地，发出刺耳的响声。叶墨环顾四周，偌大的观察舱内，竟再无他能够发泄的东西。叶墨受不了了，闷头坐在信息素气味最浓郁的墙角，抓挠着自己的黑发。
“A2…”
不知何时，自己的声音已经如此颤抖和脆弱，叶墨将自己的手臂挠出一道道血痕，鲜红的血液滴落在纯白无暇的地面上，摔得四分五裂，看着破碎的血迹，总算是让他冷静了些许。
叶墨疲惫的闭眼，想要狠狠的扇自己几巴掌。
A2当时……想的是这个？
想的是能和我一起看着那两个孩子长大？
明明是这么荒谬的一个想法，叶墨却觉得心里酸涩，内心的某一处柔软的吓人。
A2那么久没有受孕，他当然知道原因。
只是不想罢了。
他们能排解掉除了记忆外所有自己不想要的东西，毒素、细胞甚至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想要让这些东西消失不过是想想的事。
A2不想受孕，所以他没有受孕。
但他有了孩子。我的孩子。
还说……想要和我一起？
叶墨眼前模糊一片，不知道是神智不清了还是被眼泪淹了视线。
他抬起手来抹了一把脸，全是腥咸的泪水。
哭了啊……
叶墨苦笑，捞起病号服将眼泪擦干抹净。
他知道的，白昼不会回来解释了。
永远不会。
想起白昼那副害怕自己到无法接触的样子，叶墨忍不住用后脑一次次的撞击身后的墙面，一声一声，触目惊心。
他又想起白昼那声“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叶墨想，或许是对不起，自己明明很想和这个人接触，哪怕是抱抱也好。但就是不行。
曾几何时，我们已经变成了这样的关系。
明明只需要打开观察舱这扇门，就能发现看见对方的存在。明明也没有任何墙体阻挡他们的靠近，对方却无法接触。
叶墨受不了，他想，自己或许就不应该闹得这么大去找白昼。
要是A2没有再遇见自己，会不会就不会再那么难堪？自己会不会也没有这么心痛？
观察舱内的空气一度压抑，外面的人看到白少将一脸恐惧的跑出来，也没谁敢进去扰叶墨的事。
“啪嗒。”
叶墨哭红了眼，此时却一脸煞气的看向走进的那人。
“他不会回来的。”
“我知道，滚。”
“我可以让你有一个能重新接触他的机会。”
叶墨有些惊喜的看向他。
“加入HSB。”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3-04-19 20:53:04~2023-04-21 07:28: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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