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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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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清冷,月色朦胧。

齐府的小厮们抬着大鼓,朱色花鼓身宽三尺,鼓面由牛皮所制作,绘着精美复杂的花鸟纹饰。

他们将鼓放在花园的空地上,又有使女将十几盏宫灯摆放在花鼓周围,场面美奂绝伦。

齐如僖把齐司暮硬拉了过来。

“你到底要干嘛?一会儿父亲要回来了,我还有事要回禀他。”

齐司暮一向不喜小妹骄纵,可偏她从小最爱缠着他,平日里总是有意冷着她,但毕竟是唯一的妹妹,有时候缠的紧了,他也不好拒绝伤了她的心。

齐如僖道:“哎呀,我这儿有更重要的事,快过来嘛。”

鼓上正站着一个女子。

身着红色胡装,赤着白嫩的脚站在鼓上。

见到他来,微微行礼。

齐司暮正睛一看,道:“原来你与长禾女郎在此排舞啊,跳鼓舞?”

赵长禾先是微微惊讶,而后忽然想到了什么,眼底微微泛起水光,道:“大公子此前就在京城见过了吗?信阳狭远,不久前才流传此舞......”

齐司暮道:“当然,在我参军之后,是我的将......我的同袍,他母亲是胡人舞姬,喜好各种舞,他从小耳濡目染,有一次醉了,便卸了军中的大鼓,跳了鼓上舞。”

见齐司暮眼中无惊亦无喜,她心下惶然,想到自己此举在他眼中可是在班门弄斧,忽然自卑起来。自半月前一见后,为了日后作舞,她便一直在练习。

终于有了今日,想着既然齐司暮对她的容貌无意,那她就用她最引以为傲的舞艺来吸引他。

但没想到他早就见过鼓舞了。所以她不光白做准备了,恐怕在齐司暮心中也逃不过一个小家子气的印象。

但她不知道,她这样的细腻的心思,齐司暮是真看不出来的。

赵长禾已经无心再说,敷衍道:“听闻京中男子风流倜傥,原来果真如此。”

齐如僖道:“一个男的跳的舞有什么好看的,长禾的舞艺天下第一!等你看完长禾的舞,一定惊为天人。”

齐司暮道:“既然是展示舞艺,长禾女郎可愿挑战难度更高的舞?”

“当然,无论是[代面]或是......”

“都不是,”齐司暮道:

“此舞名为[半死梧]。”

赵长禾见齐司暮伸出手来。

他换了一身广袖长袍,苍青色的锦缎料子在月色下泛着流光,颇有一些富家公子的风流,掩盖了武将的杀伐戾气。

她没想到自己歪打正着,齐司暮竟然对舞感兴趣。

被温热的手掌握住,她如羊脂般柔细的皮肤立刻感觉到握着她的那双手指根部的厚茧。

利落的收手托举,如捧起一只轻燕。

舞姿灵动,纱衣似夜空中的柔美流动的云雾——

“彩袖殷勤捧玉钟,

当年拚却醉颜红。

舞低杨柳楼心月,

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逢,

几回魂梦与君同。

今宵剩把银釭照,

犹恐相逢是梦中。”

齐如僖以及花园中的小厮女使们皆如痴如醉的望着月光共舞的两个人。

一舞毕,齐司暮和赵长禾互相行礼。

齐如僖拍手道:“长兄,我都不知道你还能吟词起舞。你们两个,真是一对神仙眷侣啊。”

“别胡说。长禾女郎果真舞艺不凡,若前往京城与大家学习,必然会更加精进。”齐司暮说这话时面色如常,除了面上和脖颈上出了些许细汗和起舞之前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差别。

赵长禾却气息微滞,心如擂鼓,她不知自己是因为跳舞后的原因,还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她只想看着齐司暮,绝美的双眸中只映他一人。

她现在应该立刻招使女带她走,可是她却只想在今夜的月下,靠他再近一些。

*

晚上街面上还有一些小商贩在摆摊。

几人出了酒楼,赵家的马车等在外面。赵长月看了一眼,跟笙儿道:“明月夏风皆喜,走走吧,顺路再去看看几家铺子。”

“好。”笙儿便转身告诉车夫先走。

徐子熠正打算沿路送她们两个,一转头却恰巧见黄家家主黄士山和齐家家主齐嵘也从酒楼中走出来,互相作揖行礼,两张老脸凑出不少褶子,说话间十分热络。

齐愿初也笑着跟在后面,一抬眼便瞥见了他们几人。

黄士山喝的醉醺醺,但看见赵长月之后立马摇摇晃晃的走过来打招呼。就像老狼见到了肉,一双老眼看似浑浊,可眼底却写着精明算计,“哎呦,赵女君!怎么在这见着你了?”女使搀扶着黄士山,不知怎么的他脚下忽然踉跄了一下,黄士山立刻一个大巴掌甩在女使脸上,道:“没用的东西!摔了老子仔细你的皮!”女使十分惊恐,脸颊上立刻种起了红印,吓的忙点头。

赵长月微微皱眉。

黄士山早年间本就是恶霸出身,他弟弟黄士水被举察做了文官之后他就更加肆无忌惮了,哪怕是齐家也要让他三分。此人还荒*淫无道,家中姬妾无数,却还强占下人的妻子。

与这样的人打交道,赵长月实在是忍着恶心。

“出来走走罢了,黄员外呢?这是喝醉啦?我夫郎还没寻到,做不得女君呢。”

“嗐,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多的是?要我说你就先弄一个凑合上,什么还能比你坐稳赵家家主的位置要紧啊?”

这话便有辱赵长月的清白了。

周围女使小厮们眼睛虽不敢看,可话都进了耳朵。

齐愿初在后面看着黄士山皱了皱眉。

“这......”

赵长月故作犹疑的看看周围。

“黄员外真是醉了,看来今日与齐员外生意谈的不错?”

齐嵘被儿子推着走过来道:“不是生意上的事,是其他事情。”

齐愿初扶着齐嵘,活像一根粗老的竹子靠着一根弱不禁风的嫩笋。

齐嵘一身的富贵肉,说起话来脸颊上的肉都打颤。

赵长月一看到他就会想起齐司暮和齐愿初——好在都不像他,他这两个孩子的容貌都随了各自的母亲,要是随了齐嵘......

齐愿初笑道:“天色也不早了,还是快快送黄员外回去吧,可别耽误了黄员外夜夜笙歌。”黄士山转头大笑,“还是齐二公子懂事!那我就先回了,赵女郎咱们改日见。”黄士山越说越往赵长月身前凑。赵长月并不动作,笑着点头,“好。”徐子熠立刻上前把黄士山挤开,笑道:“来来来,黄员外我扶您上马车。”

黄士山走后,齐嵘道:“赵女郎如今这生意真是越做越大了,日后接手了镖行,我还多要仰仗赵女郎呢。”

“齐员外哪里话,您惯于慷慨,这些年对长月多有照顾,长月一直记得。不过镖行这么好的生意,齐员外要是接手,以您的能力,相信一定会做的更好。”齐嵘叹声道:“我老啦,接手太多生意也做不过来,你们还年轻,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赵长月瞥了齐愿初一眼。

“齐员外家中不是还有两个器宇轩昂的儿子吗,生意上的事情也可交由他们啊。”齐嵘道:“他们是不错,可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打算,他们用在生意上的心若是能有赵女郎一半,我也能省省心啦。”

齐愿初嗔道:“父亲既然如此看中赵女郎,不然干脆为长兄去赵家提亲吧,父亲若同意,这点小事长兄也不会拒绝,等赵女郎成了咱们家的人,父亲岂不是能完全省心了?”

赵长月眼见的齐嵘立刻横眉斥责道:“说什么浑话,什么小事!这是女郎家的终身大事,这也是你能拿来随便说的?赵女郎何等头脑,我虽已是她父亲之龄,可抡起生意上的事情来,连我都要敬她,你出言不逊,快向赵女郎赔罪。”

齐愿初忙低下头行礼:

“我方才多饮了几杯,出言无状,还请赵女郎恕罪。”

赵长月也不知今儿这是怎么了,居然被人连着提醒她和齐司暮不可能:她既不得齐司暮的喜欢,也不得齐家长辈的喜欢。

齐愿初大概也是无意提起,可齐嵘的态度却正巧加深了她要放弃齐司暮的念头。

她知道齐嵘虽然嘴上说着敬她,可如果她现在与齐司暮两情相悦,齐嵘一定会立刻落了现在嘴脸,绝不会同意让她嫁入齐家。

赵长月清冷一笑:

“也不算什么大事,就像黄员外说的,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吗?说不定哪天就要请齐员外喝喜酒了。”

齐嵘笑道:“那就提前恭喜赵女郎了。”

又客套了几句,齐嵘和齐愿初便上了马车离开了。

他们一走,徐子熠立刻鄙夷道:“呸!谁稀罕他们齐家啊。堂姊你好好干,等过个十几年,把他们齐家信阳富商的位置抢过来!这老头儿肯定上赶着把儿子送给你!”

赵长月运了口气。

“十多年以后......到时候都三十多岁了,人老珠黄,我还要来干嘛?陪我下象棋吗?”说完拂袖顾自走在前面。

徐子熠和笙儿立刻跟在后面。“别生气啊堂姊,我这不也是为你着想吗?”

赵长月道:“我没生气,我的事你就别操心了,好好把你手底下的生意做好。另外,堂兄举察的事情怎么样了?”

徐子熠气愤又无奈道:“他们这群天杀的贪狗,我长兄明明文采斐然,他们却跟瞎了一样看不见,眼里只盯着银子。”

赵长月叹了口气,现下各处百姓只要办点事情就要“孝敬”官员,她不懂政事,家中也无从政之人,可看这风气,真正的朝廷不知该有多乱。

赵长月停下脚步,道:“他们要多少?”

徐子熠道:“两千两白银。”

赵长月顿了顿,道:“要不这两千两就算是我借的......”

徐子熠一蹦,跳开街上的烂菜叶,道:“长兄不要,他说我爹从前的赌债都还没有还你,他决不能再要你一个女郎的接济,反正他是不会要你的钱的,借也不行。”

赵长月继续往前走,道:“你们爹也是我舅舅,我们是一家人,他总是这么见外。”

徐子熠道:“哎呀,长兄也是男人,他要面子的,你就理解理解他吧。”

“那他怎么肯花你的钱?”

“因为我们是亲兄弟啊,而且他说是他把我拉扯大的,花我的钱就相当于提前花上儿子的钱了。”

赵长月呵笑一声。

笙儿跟在后面也噗嗤一声笑出来。

徐子熠正要再说,忽然听到后面喊等等。

几人都停下,回头一看,徐子熠道:“有点眼熟啊这个人。”

那个拎着衣摆跑过来的男人竟然是齐愿初。

作者有话要说:《代面》是魏晋南北朝时期的舞蹈。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鹧鸪天·彩袖殷勤捧玉钟》宋·晏几道。又名思佳客,半死梧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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