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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搜屋 > 小苍兰与木槿花 > 第7章 007

第7章 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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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云知很快就走了,似乎只是专门来送新年礼物,道一句“新年快乐”的。

陈绎心从楼上望着她走出小区,临上车前,女人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冲她招招手。

和煦的太阳将南城匀得干净,南云知不顾形象地挥手道别,然后又变回那个淡漠的女总裁,踏进了车内。

司机替她关门,车子启动,留下尾气。

陈绎心把窗帘拉回去,转而踢到地上的大包小包,里面有饼干,挂面,饮料,另一袋是蔬菜,番茄,牛肉,虾。

拎了拎,很重,可南云知却抱着它们爬上七楼。

晚上,陈绎心煮了一锅番茄牛肉,汤汁浓郁,洒把挂面可以就着锅吃,味道出乎意料的鲜美。

窗外有烟花绽放的光芒,轰得屋内一闪一闪的,大年初一,她收到了二十几年来最好的新年礼物。

***

初三一大早,姜浣就在群里商讨几点出发,宴会中午开始,持续到晚饭时分,她们要在那表演整个下午。

陈绎心去到才换衣服化妆,但她不会,也没有化妆品,还是沈梦涵借了支口红给她涂上。

口红颜色过浓,陈绎心后来悄悄擦掉,素着张脸上场。

酒席坐满了业界精英和商务龙头,富人的生活方式很简单,享受,交易,谈笑间进账多少多少。

这些都与舞台上的她们无关。

陈绎心打鼓的时候分外专心,如果不是因为曲子刚好结束,人群突然哄闹,她甚至不会抬头看一眼。

一眼,就明白为什么台下会混乱了。

南家人进场,饶是厅里多大级别的官商都得起身迎接。

南大小姐被簇拥在内,长裙拖地,钻石饰品衬得她艳丽无双,所有人、男人,眼神锁定跟随,像嗅到猎物的鬣狗。

陈绎心不知不觉眉头紧蹙,周懿用胳膊顶了她一下,小声提醒:“跟节奏。”

陈绎心赶紧卡点追上,这一声鼓响格外激烈,男人们终于把目光从南云知身上撕开,纷纷望向舞台。

南云知也望了过来,与鼓手短暂交接后漠然转眸,仿佛她们从不认识从未接触。

她戴上了面具,成为交际的棋子。

宴席进行到中途,陈绎心和南云知在卫生间里重逢,女人满脸倦色,手撑在洗手台上发呆。

盘起的卷发耷于脑后,几缕缠住项链,陈绎心看见了,上前帮她捻顺。

南云知于是从镜中凝她。

“你很累。”陈绎心动作温和。

“很累。”南云知说。

陈绎心理好她的发丝,后退:“还没对你说新年快乐。”

“你也快乐。”

“你快乐吗?”

女人脸颊森白如纸,勉强笑笑,紧接着缓慢摇头。

不快乐,她肯定不快乐。

“那跑吧。”陈绎心说得十分平静,仿佛是件再小不过的事情:“要跑吗?”

像她带她去北方一样。

南云知盯向镜子,对面被金钱包装的大小姐靓丽矜贵,可这不是她,她不想成为牺牲品,不想成为棋子。

身后那人将手抚上来,骨节分明,炙热滚烫,指腹蔓延的热度点燃她的心火。

南云知忽然解开盘起的发,黑丝泼墨般敞到腰间。

像一个暗示,和肯定。

她们黏腻的手牵在一起,不稍片刻,陈绎心用力一拉,带着南云知推开洗手间门。

宴席已经开始,陈绎心宛如披棘斩荆的骑士带着公主逃出城堡,手中的鼓槌就是她的剑。

沈旗守在车旁,她们跑到转角恰巧跟男人撞面。

陈绎心眼疾手快把南云知堵到身后。

但沈旗还是看见了她们。

“小姐,您要去哪——”

“跑。”陈绎心冷静地推一把南云知,说:“打车去言家。”

“言家——?”南云知鼻头沁满汗珠,有些不顾形象了:“为什么要去言家?”

陈绎心拦下出租,塞面团般,将南云知往车里赶。

她独自留在原地,等着沈旗追上来。

“陈小姐,您想做什么?”

出租车开远,上高速,渐渐看不到车身,陈绎心给陆云野发了消息。

陆云野住在言疏月家,南城的豪门,言家能排前四。

女生额前的碎发遮住眼睛。

“她不舒服,我送她走。”她对沈旗说。

沈旗神色微顿,似乎在判断这句话的真假:“小姐不舒服?南家有私人医生。”

其实陈绎心知道他很快就能找到言家。

僵持不下的时间里,沈旗果然派了人重新驾车去追,陈绎心握着鼓槌立在路边,心脏就像平时被敲打的架子鼓。

一重一轻的,放不下来。

直到陆云野的车出现,在马路那头飞驰。

“上车!”门打开,南云知就在后座,朝她伸手。

陈绎心一步跨进去,世界安静了。

“去哪呢?”陆云野戴着副墨镜,她摘下,意味深长地打量她们:“你也有这种时候啊绎心?”

南云知起先好奇为什么非要去言家找陆云野,现在终于明白,陆云野会开车,技术……特别熟练。

她把沈旗派来的人全都甩开,载着两人去了城北。

城北尽头是海边,有片荒芜的沙滩。

车停在沙滩外,陆云野下去慢悠悠点烟,飘渺的烟雾模糊了她性感的五官,南云知一时间有点懵。

“嘘。”女明星竖起手指放到唇边,笑道:“保密哦。”

陆云野与陆离歌,不像同一个人。

“她不会说。”陈绎心汗湿的鬓发贴在脖颈处,象征某种东西的坍塌和崩裂。

陆云野闻言环起手:“相信你们,不过南家可不好搞,南大小姐应该懂我意思吧?”

懂。南云知低头:“片刻……就好。”

她仍然想要片刻的安宁,片刻就好。

女明星抽完烟回到驾驶位,钥匙一扭,启动车:“时间不多,好好享受吧,走了,拜拜。”

“拜。”陈绎心也道别。

人走后,有好长一段时间的静默,唯剩浪花拍打礁石的声音,哗啦哗啦,海岸线被夕阳拉得绵长。

蛋黄色的光切割了天空与大海,陈绎心侧眼瞧南云知,问道:“下去看看吗?”

南云知点头,扶着陈绎心的手下台阶,高跟鞋在沙子上崴了一下。

陈绎心接稳她:“把鞋脱了吧。”

海风咸湿的气息萦绕,陈绎心拿过高跟鞋,两人直接赤足踩进水里,一阵冰凉从下往上蹿。

“你这样会不会被处罚?”南云知捋起裙摆,用脚背舀水玩。

陈绎心问:“罚什么?”

“扣工资,什么的。”

“扣呗。”

南云知不知道该说什么,扭头眺望斜阳。

风鼓起衣角和裙摆,陈绎心看见女人细白的大腿,沾着沙砾在水中荡漾。

她说:“姜浣她们会处理好。”

总会有突发事件,学会随机应变是必然的。

南云知微微放松些:“南家如果为难你记得通知我。”

陈绎心笑容有些随意:“怎么通知?电话还是微信?”

女人怔愣,才恍然她们竟然没加联系方式。

陈绎心于是又笑了,她眼睛黑白分明,举起手机:“我现在加你吧。”

鼓槌别在腰间,与一身温婉的礼服不搭。

或者说是这件衣服跟这个人不搭。

南云知把微信号打上,又输入电话号码,存起来,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机通过好友。

一通电话乍然打进来。

她吓一跳,想按挂断却不小心接通。

“喂……”

“喂。”是对面人的声音。

南云知:“……”

陈绎心握着手机:“我的号码,存好。”

南云知存了,握住手机继续踩水,陈绎心跟在后面,两人顺着海岸线走,沙滩上留下长长脚印。

走了一会儿,南云知眯眼远望。

“我父亲应该在大发雷霆吧。”她撩开紧贴小腿的长裙:“从小到大他都很严格,要我做最完美的继承人。”

陈绎心专注听着,没接话。

“前几年我母亲怀孕了,我好高兴,心想终于有人能替我分担,我不用再扛起整个南家,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

南云知蹲下,用手捧起一汪海水:“也是那年,南家关掉了旗下三家店,母亲心力交瘁,胎自然没保住,一切回到原点,我还是唯一的继承人,被更加严格的要求,有时候我觉得……我像个木偶,傀儡。”

她语速很慢,仿佛道别人的故事。

夕阳沉进海面,几只飞蛾在路灯上停靠,陈绎心的瞳孔里映出它们扇动翅膀的画面。

南云知话锋一转:“你呢?”

陈绎心木然转动眼珠。

南云知紧追着她说:“你不能总这样陈绎心。”

女生望她,嘴唇抖动,却没能说出半个音节。

“我的事告诉你了,你的呢?要不要和我说说?”

年初三的海边真冷啊,没有太阳后,海水变得刺骨,陈绎退回沙滩上。

冻得太久,脚有点发麻,她甩了甩腿,找了块礁石坐着,头发凌乱不堪。

“我的故事没什么出奇,普通人家出生,父母离异,我判给母亲,她前年重新结婚了。”

两人相对而坐,很久后,南云知开口:“那你父亲呢?”

鼓槌从腰间取出,女生用它们划沙子,不规则的字迹被浪花淹没,抹掉。

“他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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