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过去，贺宸正式进行了第一次人物访谈。

访谈对象是周义凝。

公司会客室里，几张反光板补光灯围着房间中央的方桌，贺宸不入画，坐在灯光范围外，一身休闲的灰色短袖衬衫，小臂线条流畅，腕骨上搭了块小巧的皮带石英表。

宋九安靠在门边看得出神。

贺宸抬头看过来，目光移动到他身后，眼睛眨了下，似乎在示意他出去。

宋九安摇头。

摄影是个女生，戴着鸭舌帽站在摄像机前，冷酷又专业。

“先生我们要开始录了。”她对宋九安道。

宋九安这才退出房间，关上会客室的门，一回头撞见了埋伏在他身后舔着腮帮子旁观的陆明。

原来贺宸刚才不是叫他出去，是提醒他身后有人。

“有事？”宋九安往下看了眼，陆明手里没有文件。

“没，就看看。”陆明瞟一眼会客室大门，试探道，“你最近进化了？看他的眼神和以前有点不一样。”

出乎他意料的，宋九安没有冷脸也没有突然犯病笑起来，而是眼神轻松地耸了下肩。

得，成了。

一想到宋九安跟人谈恋爱的样子，陆明顿时感觉身上起了层鸡皮疙瘩。

“你和他，那叫什么来着，假戏真做？”

宋九安没否认，不想细聊似的，迈步离开：“走了，有事办公室找我。”

看这反应，八成是真在一起了。

惊悚之余陆明又非常感慨，他在宋九安身边从经纪人到特助，见证了老板好几年的单恋史。

祝福呗。

陆明兀自点点头，祝福就完了别管那么多。

一个小时过去，陆明因为宋九安的几个重要日程忙得满楼乱窜，路过会议室，却看到宋九安拎着一个缠着红丝带的盒子在会议室门口闲逛。

……祝福。

两个小时，宋九安终于肯坐在办公室干点儿活，不出半小时再次拎着他那破盒子下楼转。

没关系，祝福。

又上楼。

又他妈下楼……

陆明祝福不下去了：“让贺宸出来以后给你打电话不行吗？”

宋九安没理他。

“爱咋咋吧。”

陆明叹气，话锋一转：“哦对了，下周一个会跟二审撞了，会挪到休息日了。”

“行。”

话音刚落，会客室大门咔地解锁，贺宸握着门把手愣了愣：“你没走吗？”

宋九安：“刚下楼，路过。”

“……”陆明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有点担心公司会黄在这恋爱脑手里。

也没办法，只好悄无声息地飘走，进电梯后才终于露出那副经典的吃了屎似的表情。

“陆哥你怎么了？”旁边的人问。

“少打听。”

“……哦。”

会客室，贺宸和摄影女生交代完任务，后者离开房间，门板轻轻闭合。

宽敞的房间里只剩他和宋九安。

“虽然今天不是什么节日。”宋九安提了提盒子，“送你个相机，希望……”

贺宸表情变得微妙：

“希望我工作的时候想起你？”

“是。”宋九安点头。

贺宸笑起来，转身从公文包里拿出个方扁的牛皮盒子：“今天上午刚买的，本来想晚上看电影的时候给你。”

“也是钢笔。”

和宋九安希望的一样，在同样不是节日的今天。非常默契。

“宋建成那支早扔了。”宋九安说，“以后只用这个。”

“扔了？”

“不想留。”宋九安解释道，凑了过来，单手撑着桌沿亲了亲贺宸的嘴角。

贺宸侧过脸回应他，余光瞟了眼大门，看到虚掩的缝隙后吓得肩膀一抖：“等……门开着。”

他挣了两下，宋九安却使坏似的扣住他的双手，继续蜻蜓点水似的吻。

贺宸盯紧门缝，心跳加速，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还笑，一会来人了。”贺宸再次挣动。

“你猜谁会先来？陆明？”宋九安问，带笑的嗓音莫名蛊惑，动作依然克制又寡淡。

“不放手？”

“不放。”

贺宸有办法让他松开，谨慎地扫一眼门缝，歪头在宋九安脖子上印了块吻痕，果然，对方抓着他的力气松了一半。

贺宸用牙齿轻轻磨了一下。

“哥……”宋九安终于后撤半步，耳朵通红，和刚才肆无忌惮的样子判若两人。

贺宸走过去锁上门，想到什么：

“今天没有工作了吧？”

“嗯？”

“有痕迹。”贺宸指尖点了点脖子。

“一会儿要见律师。”宋九安再次从身后环住他，“怎么办？”

“你先不关门的。”贺宸说，“用创可贴遮一下吧。”

“你给我贴。”宋九安黏着他道。

“行。”贺宸笑笑，停顿后又问，“下周二审？”

“下周一。”宋九安说，“到时候应该消了。”

……贺宸倒不是想问这个。

“万事小心。”他说。

“知道。”

——

约好了晚上看电影，宋九安不方便出现在公共场所，于是他们选了一家近郊的汽车影院。

场地简陋，光秃秃的水泥场地上停着零星车辆，投影幕布旁挂了几串老式彩灯，忽明忽暗的。

是一部欧美老电影，老得有些掉帧。

车内温度适宜，贺宸握着宋九安的手舒舒服服地窝在座椅中……不出半小时就睡着了。

再醒来时，电影还没放完，贺宸揉着眼往身侧看一眼，宋九安也困得直打瞌睡。

很快，他们的车悄悄启动，离开了影院场地。

车辆行驶在清爽的晚风中，夜色晴朗，四周是近郊的平坦景色，飞鸟，荒草，地平线上矗立着高压线的影子。

漫无目的地向前，视野豁然开朗。

草丛后有一片宽阔的湖，四周没有灯光，湖水颜色格外深邃。

贺宸打开宋九安白天送给他的相机，下车拍照，眼睛对准取景器，一连串机械的咔嚓声。

单薄的衣摆随风飘动。

他低头查看显示屏时，宋九安也下车，凑近他：“看看。”

贺宸翻动刚拍的几张照片。

“好看。”宋九安只看了一眼就说。

“湖好看。”贺宸笑了，“比刚才的电影好看。”

“很久没看过那么无聊的电影了。”宋九安无奈道。

“站那当模特。”贺宸指了下一从乱草，打开闪光灯，后退几步抬起摄像头，咔嚓嚓又是一串连拍。

十几张没一张丑的，甚至说帅的有点……过头了。

“怎么不眨眼。”贺宸一张张翻照片。

“练出来了。”宋九安笑道。

贺宸再次举起相机，调焦，忽然隐约听到一声尖细的呜咽。

月黑风高，荒郊野岭……他立刻竖起耳朵仔细听。

又一声，这次清晰些。

应该是动物。

宋九安打开手机照明，对着身旁的草丛晃了几下，蹲下去，手伸进草丛中。

拿出来一只双眼紧闭的土狗崽。

宋九安托着它，端详片刻后抬头：“带走吗？”

看着小狗身上脏兮兮的沙土和血迹，贺宸不忍心扔下它。

……泡泡要有新朋友了。

作者有话要说：来晚了呃啊啊，冬至！快乐！！

(明天正文完结，之后陆续掉落番外●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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