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大家从门内出来，呼气说话都开始带着雾了。
每个人都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将脖子往围巾里缩，深怕一点儿寒气调皮往里钻。
吃早餐的时候，刘凯问大家今天吃羊肉汤锅还是吃饺子。大家举手表决吃饺子，最想吃的就是猪肉莲藕陷儿。
阿桂出餐厅前检查了王念念的衣服有没有拉好，围巾围没围严实，手上棉手套有没有戴好。
“爸爸，我不是小孩了。”
王念念将半张脸缩在围巾里，声音嗡嗡像蜜蜂。
“知道知道，不是小孩也要注意保暖嘛。”
阿桂骑上小电驴送往学校，见她像个团子一样跑进校门，才安心往回走。
回客栈路过一老旧小区，见许多人围在下面喊叫。
三楼处起了火，黑烟一直汹涌地往上窜，所经之地全被熏成漆黑一片。
“报警没有？”
“喊了119了。”
“哎呀，那有个小孩子，在窗口。”
“火越来越大了！防护栏那里！啊…家长都不在家？”
“小心啊！火警还没到啊，烟雾太大了，小孩钻不出防护栏……”
人群都在担心那小孩的安全，又想不出什么办法，在等待救援的时间里，有些热心的阿姨还急红了眼。
浓烟继续往外翻腾，晾在上面的衣服也都纷纷着了火，烧毁的黑色物哒哒往下掉落。
那使劲往防护栏外挤的三岁小孩儿身后就是火苗，火苗像一张爪子，试图往他身上扑。
小孩儿哭肿了眼，张口嘶喊着：“妈妈…妈妈！”
这个时候四周忽然掀起许多惊叫声。
“是不是有人爬上去了？”
人群中有人呼喊。
“是！是！”
就一年轻男子从排水管爬了上去。
“上去没有用啊，栏杆卡住了。”
“能不能用什么工具把防护栏撬开啊？”
男子爬到失火的窗口，找了处可以用脚使力的地方，右手攀住排水管，左手拉着防护栏一角。
一使力，将这一角从墙上扯了下来。
“防护栏被扯开了！”
下面又有人喊，还有人拿手机在拍。
“你慢慢爬过来。”
男子将那防护栏扯变了形，扯出了个出口，让困住的小孩爬到他这边来。
小孩听他吩咐，被烟雾呛得有些难受，咳着慢慢往他这里爬。
消防车赶到，消防员下了车，开始布水管灭火，几个赶忙上了楼。
“呀！救到了救到了！”
男子接过爬到口子的小孩，左手紧紧抱住，慢慢顺着管道往下爬，两个消防员在下面接住了那个快被熏晕的小孩儿。
“快送医院。”
人群放下心，都好奇那位救人的男子，上前问他有没有事。
“我没事。”
男子回完话出了人群，骑上那黄色小电驴走了。
……
回客栈的时候，阿桂才发现他的手在扯防护栏的时候划了个大口子，马上去洗干净上面的血渍，贴了几个创可贴。
“你刚刚救人去了？”
刘凯从院子进来，问餐厅坐着给自己贴创可贴的阿桂，手里手机正播着一段见义勇为的视频。
阿桂见那视频里像蜘蛛爬楼的自己，笑了笑：“他被火困住，差点儿就烧着了。”
刘凯见他手上贴得乱七八糟的创可贴：“你这样处理不行的，消毒没有？”
“消毒？”
刘凯拿来急救箱，坐他对面，将他受伤的手拿到自己面前，把胡乱贴的创可贴撕了，用棉签沾了酒精，慢慢给他清理伤口。
“你看你，血都没止住，不该贴创可贴，该包纱布。”
阿桂低头去看他慢慢清理自己伤口，见拿棉签的手忽然顿了顿，抬眼，发现刘凯视线在自己脸上困惑游走，后又停在了伤口一直往外渗的血上。
“你的血…”刘凯正要问，阿桂一紧张，正要抽手回来，被他按住了说，“止血药还没上。”
说完慢慢上了止血的药，再给他裹了医药纱布，用纸胶带给他缠了好几圈。
弄完默默看他，像是想在他脸看出什么答案，
阿桂见他不说话，转了转手说：“这样没办法做事了。”
“你别到时候感染了。”刘凯收回眼神，开始收拾医药箱，“你需要做什么，我帮你做就是了。”
“好…”阿桂将手放自己膝盖，垂着眼，“谢谢你。”
“不用谢。”刘凯起身，晃了眼时间，“我去买菜了。”
“好。”
阿桂透过玻璃窗见他走远，低头去看被处理好的伤，手机响了，是何景明。
“何大哥？”阿桂接起电话，“你来了？在哪儿？动车站吗？那…要我来接你吗？那好，你等等…我就来。”
阿桂出门，发现货车被刘凯开走，只剩杨大姐王越的电瓶车，想了想还是骑了自己的黄色小电驴。
他借了王越的安全帽，往动车站驶去。
何景明站在动车站外哈着气搓着手，等阿桂来接。
今天公司没什么需要他作决定的事，就给自己放了假。
一大早喊蒋文博把他送到动车站，下了车本来想打个车直接去客栈，被坏心思左右——要是阿桂能开车来接自己就更好了。
特别是站在那冲自己招手，笑语盈盈地喊：何大哥。
那画面多好啊。
于是就觍着脸给他打了电话。
不过，当他看到阿桂开着小电驴来他眼前，后悔了，后悔的不是那小电驴，而是那包扎得厚厚的右手。
“受伤了？”何景明担心死了。
“划了个伤口。”阿桂递给他安全帽，“货车被刘凯开走了，你委屈一下坐我的小电驴吧。”
“手没事吧？什么时候受伤的？严重不严重？要不我们喊个车回去，你这…”
“何大哥，”阿桂打断了他的很多问题，“已经好了，这里离客栈不远，上来吧。”
何景明接过那安全帽，发现自己头比较大戴不进去。
阿桂尴尬：“忘记了，这是女生戴的，要不你戴我的？”
“不用了，你不是说不远吗？我就这么坐吧。”
“那好，我开慢点。”
何景明坐上电驴后座，发现自己的脚没地方放，不知道是这电驴太小还是自己太大，感觉自己的前胸都快贴着阿桂的后背。
不止是脚不知道怎么放，连手也慌乱地找地方扶。
他先将手搁在了腿上，阿桂将车一起动，没了着力点，于是又忙不迭往后拄在电驴后面金属杆上。
“要不你抱住我吧。”阿桂回头看他坐姿奇怪，一脸不适，“念念就这么抱我的。”
何景明一听，喜不自胜，手小心翼翼地往阿桂腰那边伸，徐徐地将自己的右手握住自己左手肘，再使劲一点，就能完全触摸到他的腰了。
车一开，何景明就借那惯性力量，轻轻抱住了那腰。
不能不说他其实是故意的，因为环住前方的人，只是为了以防自己重心不稳，根本不需要抱那么紧，你也根本不会掉下去。就算隔着羽绒衣，何景明也能大概感知阿桂的身形。
心里再放肆地想了想：要是能脱掉这厚衣服…
阿桂慢慢开着车，时刻注意其它行驶的车辆，没能察觉到身后何景明热烈的渴望。不过他心房快速的跳动，即使隔着厚厚的衣服，也是听到了些。
一路上小电驴都开得平平稳稳，没有颠簸。
颠簸的只有何景明那越想越狂热的幻想，至于他还想了什么，想到了哪里，只有他自己才能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