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晶晶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整个人有些茫然。

直接导致她姐姐死的那个人死得太突然，她现在还好好的站在这里，多少有点冯元高功劳。

冯元高和程慕茵两个人，一 个帮忙抹除了她杀人的证据，一个想办法把她藏了很久，又给她找了继续活下去的理由和借口。

李晶晶当然对冯元高没有半分感激，她只是突然就想起来很久以前的事。

冯元高第一次入狱的时候，因为性质恶劣在当地还引起了小范围的轰动，很多人都在八卦这件事。

一边说着冯元高恶心该死，一边暗戳戳却在讨论冯元高有哪些关系好的，去过谁家，那家有没有小孩，会不会也被占便宜了巴拉拉的。

李晶晶一家当然也被讨论着。

只能庆幸老实巴交了一辈子的李德凯难得聪明了一把，直接全家搬走跟过去的人和事直接脱离关系，为了防止有熟人再找上门，甚至连之前的职业都不要了。

就这样，周围的人也有少数一些八卦的知道这件事，只是传到这边很多事情都失了真，也没人把李晶晶一家同这件事给联系起来。

如今，李晶晶身体里面有一部分的魂灵来自于姐姐，很多被她忽视的过去突兀的出现在她的脑子里，感同身受。

某些时候，李晶晶会怀疑，活下来的到底是谁？

是姐姐？妹妹？还是一切都是幻觉。

不管是她还是姐姐，都死在了当年那场血泊之中，没有人走出来。

不然，她怎么突然就开始畏惧光？

这些事得要李晶晶自己想通才行。

“先休息。”其实硬要解决李晶晶现在这种情绪状态钟余也不是做不到，不过她暂时不想这么做，李晶晶要是能够自己想通最好了。

李晶晶不想睡觉，即便她的身体和精神都已经在叫嚣着疲惫。钟余给了她重新在阳光下行走不会感觉到痛苦的权利，但她的身体本身各方面都更契合了夜晚没有阳光的时候。

“我以前遇到想不通又暂时解决不了的事情，通常会选择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睡觉就是一个不错的办法。”钟余这么跟李晶晶说。

“可以让我的身体和脑袋都得到放松的同时，一觉醒来，心态也会变得不大一样，之前纠结的事情好像放下也没那么难。”

“就算睡不着，闭着眼睛躺一躺也不错，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或者你想跟赵鹏远一起找他麻烦？”

李晶晶看着不断捂着耳朵试图隔离噪音的苏和，还有完全被赵鹏远摆布的冯元高，无从下手。

“不过我建议你最好睡一觉，晚上可能会有点吵。”

李晶晶突然就有点期待了，带着这份好奇，她比想象中更容易睡着了过去。

这一晚，只有钟余安安稳稳的睡了一晚上。

为了防止自己被打扰，钟余在睡觉之前就让无常印帮忙屏蔽没必要的声音，还体贴的把房门反锁，禁止其他人打扰。

李晶晶是被尖叫声吵醒的。

她醒来的时候首先就是拿旁边的手机，时间刚好在零点。

苏和拼命捂着自己的耳朵，一边叫喊一边说着对不起，不断的磕头撞着自己的脑袋道歉，那“咚咚咚”的声音听得李晶晶头皮发麻，看着对方红肿的额头，李晶晶有一点担心对方把自己磕死。

她是不大在意对方的死活，只是有点介意对方在这里出事。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她的老家，他们一家人曾经在这里生活。

苏和要是死在这里，她嫌脏！

李晶晶纠结了一小会儿，把苏和敲晕绑了起来，转头又去看冯元高。

赵鹏远明明是在闭着眼睛睡觉，身体还很诚实的继续折腾冯元高。

他的力气很大，手上拿着白布捂着冯元高的鼻子和嘴，对方明显呼吸困难，双脚不断的抽搐挣扎，双手茫然的在半空中不断的划拉，像是溺水的人拼命的想要抓住点什么。

李晶晶看着冯元高因为窒息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眼看着就要撅过去，赵鹏远这才松了手。

冯元高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眼泪鼻涕口水汗液混在一起看着有点恶心，不过那对父子都不在意。

赵鹏远反正闭着眼睛，此刻估计还在做着什么甜蜜的美梦，冯元高现在只是拼命的呼吸，脑海里一片空白，其他根本就来不及考虑，也没办法考虑。

好不容易缓过来一点，赵鹏远又开始重复操作，把他整个脑袋都蒙了起来。

似乎觉得这样很好玩，睡梦中的赵鹏远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男孩身边的桌子上还有不少其他的工具，包括盐水。李晶晶很容易注意到冯元高漏在外面的皮肤上多了很多伤痕，仔细看，他的手脚也很不正常，手指呈现明显的扭曲状态。

李晶晶看得心底发寒，默默的退出了房间，把地盘留给他们。

黑夜里，除了门外的虫鸣声，就是房间里孩童有些诡异的笑声和大人的挣扎呼吸声和嘶哑痛苦呻.吟。

赵鹏远手段狠毒但一直留着冯元高的性命，他在那里盯着，李晶晶倒不好像对待苏和那样对待冯元高了。

李晶晶就这么在门口坐着，静静的听了一整夜，直到外面晨光微露，赵鹏远倒了下去，李晶晶走进门抱着对方换了个地方睡觉。

床上的冯元高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汗液泪液口水尿液，甚至控制不住的粪便…

冯元高从未有过如此难堪的时候。

他现在甚至连自尽都做不到，他站不起来，动不了，手脚也不受控制，浑身疼痛，眼中充满恐惧和绝望。

李晶晶对冯元高复杂的怨恨情绪，突然就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刷的就没了。

当然，她对这人也一点怜悯都没有，只觉得他活该。

冯元高对幼儿动手动脚的，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大部分被他占过便宜的都只停留在亲亲抱抱摸摸，要是没出事，别人也只当他十分喜欢小孩。

如果只停留在此就好了，恶心归恶心，也不至于毁人一辈子。可李晶晶见过躺在病床上完全失控的孩子。

就这一点，冯元高无论吃多少苦头受多少折磨，都是活该。

他现在变成一个需要人时时刻刻照看的废物又怎么样？他都快60岁了，已经活了那么多年头，可有些人，生命才开始就被毁掉了。

“你真恶心。”李晶晶看着冯元高，忽然就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冯元高要是直接就这么死了反而便宜他了。

他就应该在毫无尊严的病痛和噩梦的折磨中，一点点死去。

最后，是苏和被迫把冯元高给弄干净了。

苏和这一天也变得极为乖巧，让干嘛就干嘛，不敢有一点意见。

至于赵鹏远，他醒来之后只是叫着手酸疼，其他的一无所知，根本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

还很好奇的看着突然就瘫痪了的冯元高，“他怎么啦？”

李晶晶惊奇的发现，赵鹏远看着戾气比初见时候小了许多。

“他做了坏事，现在付出代价。”

听到钟余这么说，赵鹏远正襟危坐，生怕钟余借口教训自己。“我今天很乖哦，我还什么都没做。”

李晶晶：……这是白天晚上轮流来啊，铁打的身子骨都受不了这种折磨，更何况冯元高现在这样。

“你想做什么？”

“不知道。”赵鹏远摇头，“还没想好，不知道他还怕什么，讨厌什么。”

“你这么烦他？”

赵鹏远认真的点头，恶狠狠的看着冯元高，“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他就好讨厌。之前还有些害怕，不过现在我不怕了！”

赵鹏远所有的愤怒和不满都有了发泄渠道，肉眼可见的对其他人的态度都在好转，就可着冯元高一个人折腾，满脑子都是怎么让冯元高更加难受。

思维直白且凶狠。

李晶晶不自觉的抖了抖，虽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她还是不大想这三位卧龙凤雏在自己老家折腾把这里搞得乌烟瘴气的，委婉的询问钟余接下来怎么做。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字面意义上的。

赵鹏远和冯元高都被钟余打包交给了赵丽丽，包括冯元高买的但放在赵鹏远名下的房子。

甭管他怎么操作的，反正他用了赵鹏远的名义，钟余不介意直接物归原主。

冯元高气得浑身发抖伸手依依啊啊啊的，赵鹏远直接一巴掌拍下去，“指什么指！这本来就是我的！上面是我的名字，就是我的，你免费住了那么久，我还没找你要房租呢。”

“我要是不让你住，你就只能到垃圾堆打地铺当流浪汉了！”

赵鹏远跟冯元高短暂相处之后，再也没说过要爸爸的话，一心只想着折腾冯元高。

小孩的爱恨都很极端，那些因冯元高而死的亡魂更是将这种极端的情绪上升到了极致。

总之一句话：冯元高越惨，她们越开心。她们，还有赵鹏远存在本身就是为了折腾冯元高。她们开心了，怨气就散了，只要冯元高够惨，赵鹏远也不是没有机会成为一个正常的小孩。

赵鹏远成为一个正常的小孩，由现在的赵丽丽管着，不求成为一个多好的人，不违法犯罪，成长为一个普通芸芸众生也差不多了。

“你看，其实没什么好怕的。”

赵丽丽看了过去，突然就不抖了，现在的冯元高，连五岁的小朋友都可以随便欺负。

他肉眼可见的已经成了废物一只，再也伤害不了她跟儿子，她再也不用担心这个人把鹏远给抢走了。

赵丽丽满脸崇拜的看着钟余。

“冯元高怕自己出意外，提前把后事都已经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