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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业火之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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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逸这一去就过了快一个时辰,他刚走,天上就开始下雨,躲在房檐下的施正卿用手接着檐下的雨水,一直等到雨渐渐小了也没见着李长逸回来。

肚子里的糖油果果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消化的差不多了,施正卿感觉好多了,便站了起来。

吃太多甜的,口有些干,沿着房檐,他折回了大路上。

路上依旧热闹,人群并没因为雨水来临散去,穿蓑戴笠,亦或是偶尔穿梭其中油纸伞,为那些淳朴笑容的人们提供了避雨的方法。脚边还带着泥土的新鲜的菜蔬被雨水淋过更加诱人,鸡鸭则纷纷瑟缩一团,狼狈的好笑。

施正卿护着头走进了撑着棚子的茶铺,坐在有些硌屁股的石头墩上,要了一碗茶与一个肉蒸饼。

一口气喝了一半茶水,施正卿掰开肉蒸饼对凑近脚边的大黄狗说道:“记得我的味道,你原路回去,在那等一个高高的男人,把他带我这里来,带他来了我就给你吃剩下半个。”

狗子吃了施正卿扔地上的蒸饼,就跑了出去。

坐旁边的几位老叟对施正卿把好好的蒸饼喂狗的行为不太理解,他们用施正卿听不懂的话说着这位怎么看都不像本地人的少年郎。

“喂狗真是不知我们的辛苦。”

“现在的年轻人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看他怕不是十五六的模样,孩子就是孩子。”

“外地的罢,游商。”

“他是官家的人,看那翘头靴的样式和冯使君的一样。”

“是谁家郎君?能与冯使君穿戴一般,没听说涟州有这等天仙样貌的子弟。”

“我也不晓得,可能是前些天说来涟州定居的李姓郎君来带的人罢。”

“哦?是那位让冯使君亲自去迎接的郎君?你见过?”

“前日吃酒路过府衙门前,确实是一表人才的汉子,不过与他不像。”

施正卿知道他们在讨论自己,并不在意,还扬起笑脸认真听着。

结果那几位老叟聊着聊着主动与他搭了话:“小郎君哪里人呐?”

施正卿眨眨眼,说道:“我听不懂。”

有人听出了施正卿的口音,便使着正音说道:“郎君是京城来的吗?”

施正卿闻之礼貌一笑:“阿翁,我是凉州来的。”

“哦~凉州来的,小郎君年岁几何了?”

“你问什么了?”

“年纪呗!”

一位老叟哎呀一声,说道:“你怎么问他的年纪?”

“问问不打紧,看着乖。”

“和你孙儿差不了几岁看起来。”

其余人叽叽咕咕的又谈笑起来了。

“来给小郎君添茶!”不知是谁说了句,施正卿捧着茶碗,又收获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茶汤。

“来柑子拿去吃,甜的。”他们从身边的竹篓子里拿了一个橘子过来。

双手接过橘子,施正卿朝着他们道了谢:“多谢几位阿翁,我今年二十又三了。”

“你看你们,瞎猜,人家二十三,都成年了。”

“看起来不像啊!”

“没成家罢,不然怎么还是孩子样。”

于是他们又问道:“小郎君还没成家?”

喝光茶水,施正卿放下茶碗,站起身说道:“我成家了。”

“那怎么——”

“汪汪汪!”大黄狗回来了。

众人被狗叫声吸引,就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正站在棚子外。

“九郎!”施正卿把手里的半截蒸饼扔给了大黄狗,然后扑进李长逸的怀里,回过头对那几位老叟说道,“他是我的夫君。”

李长逸摸了摸他的头,不知道他为啥说这句话,“阿卿,肚子不痛了吗?”

“不痛了,我们回去罢。”施正卿从李长逸腰间的钱囊里取了茶饭钱,“几位阿翁,多谢你们陪后生说话,这茶后生请了。”

在那几位老人的震惊中,施正卿牵着李长逸就走了。

“你看到没,他的手放在小郎君的屁股上?!”

“还用看……他都说了李郎是他夫君……”

“他就是李郎?”

“是他,就是那位李姓郎君。”

“这可真是稀奇!”

……

“橘子甜不甜?”施正卿喂了一瓣给李长逸。

拎着装鹅筐的李长逸看着施正卿的笑容说道:“甜的。”

“不就是给小姑娘送回家去了嘛!九郎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施正卿吃掉了剩下的橘子。

“只是突然想起我小时候好像也丢过。”李长逸笑了笑。

“哦?那有人送你回家吗?”施正卿问道。

“没有。”

“九郎跑两步就摔,还能自己回家不成?”施正卿调侃道。

李长逸抓住施正卿的手,攥紧了些,说道:“师傅待我是真的好,也是真的狠。”

————————————————

因违反李承霖规定而被赐毒的北野谨言在身体养好后,依旧在千里竹海的兰溪山暗中照顾李长逸。

阳光明媚的午后,李承霖下山买药去了,留李长逸独自一人在山上。

李长逸拿着竹剑在溪水边练习剑法,不成想那个一年前遇到的男人来了。

“还记得我吗?”男人笑着从竹林里走了出来。

“你?”李长逸想了好久,才想起他的名字,“谨言!”

“是我,我来还你雨伞和灯笼。”谨言指了指背后的背篓子。

“不用还,师傅说不让我再见你。”李长逸犹豫着,不晓得怎么办。

“讨碗水喝总是可以罢。”谨言作势用衣袖擦着脸上的汗水,“快入夏了,要热起来了。”

“你喝了水就赶快走,师傅会生气。”李长逸回了院子,给他端了碗茶。

谨言站在院子里,将背篓子里的伞和灯笼拿了出来,还取出一荷叶包,说道:“给你带的糖油果。”

李长逸见他在喝茶,便接下了荷叶包,结果刚低头,就被他擒住了手臂。

“你做什么?”李长逸只说了这句话,男人就不知从何处找了团麻布一股脑的塞进了他嘴里。

这时李长逸才后悔没有听师傅的话。

“要怪就怪你太轻易相信我了,呵呵,有人想要个儿子,你刚好无父无母,便宜你了。那人只给两吊钱银子,你这娃娃细皮嫩肉,我还能多要价,十吊也值得,要是他家不要你,我就转手卖到南园里去,那些有钱人稀罕你这种年纪的雏儿,赚的更多,嘿嘿,爬这么高的山也不算亏。”

换了副面孔的男人变得那般可怕,李长逸用尽了全力也没挣扎开被绑的结结实实的绳索。

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将他丢到了背篓里,还用院里的布单与草药遮盖住了他的头顶与周围,让他看不清外面。

“我那天见你的穿着就晓得你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小孩子真好骗,大不了你师傅重新收个徒弟。你最好老实点,不然砍你了的手脚,反正一样卖钱。”

不知多久过了多久,李长逸终于听到外面的人声变多了,可他不敢动,因为他根本不会说本地话,以前和师傅一起出来人家都听不懂他的话。而且这个男人还说要砍掉他的手脚,他害怕了。

男人和一对夫妻在讨价还价,还让他们“验了验货”。

“太贵了,太贵了,男童也不值这个价,他这么大了,记事了,不值不值!”那家人商量了半天也没有买下李长逸。

于是男人又带着李长逸辗转了几家人,直到天要黑了,也没谈拢。

又饿又渴的李长逸努力维持清醒,记不得被男人带去了何必,耳边竟然能听到歌舞声。

而这次他终于从男人的背篓子里被放了出来。

男人提溜着一袋子钱,对李长逸挥了挥手。

“带他去后院,关起来。”听着耳边女人的话,李长逸意识到他被男人卖掉了。

后院的黑屋里什么也看不清,李长逸虽然被松开了手脚,却被一条更加粗的绳子绑在了柱子上。

以为可以求救,“放开我!我不是他的弟弟!放开我!”

喊话喊了没几声,就有几个魁梧的男人踹开了门,一盆冷水直接泼了李长逸一身,在黑暗中,他们威胁道:“你最好闭嘴,进了南园没人能出去!不想丢掉舌头就乖乖听话!”

他们还没出门,李长逸就听到外面传来了惨烈的呼喊。

“救命!我再也不跑了,嬷嬷开恩!啊——”

随着呼喊求饶一起响起的是“啪啪”的棍棒亲密接触皮肤的惩罚。

李长逸的心瞬间冷了。

门再度被关上后,外面的惨叫依旧,一直持续到他病发。

惧怕是一种无法抑制的情绪,湿漉漉的身体渐渐发热,李长逸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绝望。

心口收紧的痛楚,是病发了。

想要活下去,想要活下去……

求生也是一种无法抑制的情绪。

无视发病的痛苦,李长逸满脑子都是活下去。

他望着外面不太亮的光点努力清醒,不想睡着,一旦睡了,没有喝药,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直到次日天亮了,他醒过来时,李承霖正背着他走在山林里。

反复确认眼前的后背是师傅,李长逸第一次知道怕了,诚恳认错。

“师傅,我错了!”

“想哭就哭罢。”李承霖说道。

得到准许的李长逸就在李承霖的背上哭了一路。

“师傅怎么找到逸儿的?”李长逸晚上睡觉时被李承霖破例准许和他一起睡,在师傅的怀里他没那么怕了。

“南园是什么地方,逸儿可知道?”李承霖一手打扇,一手摸着他的脑袋。

“不知。”

李承霖少有的笑了,“那是和妓院一样的地方,不过那里的妓是男子,而且是没成年的孩子。”

“那里很可怕。”李长逸侧躺着说道。

“和那里可怕的地方还有很多,逸儿可记得屠夫杀猪的样子吗?”

李长逸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突然抓紧了李承霖的衣裳。

“师傅不会让逸儿经历那些黑暗,不过逸儿要听话,知道了吗?”

“除了师傅,谁的话逸儿都不信!”

李承霖宠爱李长逸,也对李长逸有些特殊的严苛。他宁可让李长逸害怕,让李长逸发病,也要给李长逸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不要轻易相信他人。”

那以后李长逸没有下过山,启程回长安那天,李长逸找到了他被卖的南园。

不过南园已经不在,被官府查办后,成了眼前的一片湖。

因为南园在他被李承霖带回去那天失了火,火势殃及周遭十几户人家,大火烧了五天才被天上突降的暴雨浇灭。

李长逸那时就感觉蹊跷,但是信任师傅的他没有多想,还很高兴这片污浊之地消失了。

不好的记忆就忘记罢。

因为惧怕,李长逸忘了那个人。

还是想起了那个人,在长大成人以后。

李长逸知道,北野谨言参与了这一切,这被李承霖安排的一切。

他将施正卿揽入怀里,什么也没说。

作者有话要说:

笨蛋李长逸开始想起一些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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