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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忘本负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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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年。

炎热的六月,大长公主李怡蕙薨逝,她的死让李长逸知道了皇宫里一段讳莫如深的往事,也让李长逸一直以来的疑问,有了一个合情合理的解答——父亲下令杀死李长治是偶然,而杀死郭植是蓄谋已久。

李长逸一夜之间转变了性子,李承霂想尽了办法也没能让李长逸回到之前那天真可爱的样子,实在是没办法,他只能隔三差五将李长逸叫到昭天殿,起码能多看李长逸几眼。李承霂的借口很直白——考察课业。这时的李长逸还没发现父亲的小心思,真的以为是为了课业,每次都认真准备。

大长公主离世的消息传至皇宫时是傍晚。

李长逸刚骑马到昭天殿,与送讯息的余欢一道见了李承霂。

“大长公主薨。”

余欢简短的五个字,让终日伏案的李承霂停下了手中的笔,在抬头看到余欢旁边的李长逸后,他立刻偏过头,将微红的双眼遮掩。

李长逸如常的跪坐在书案前,招手让余欢退下,时隔半年,他再次主动与父亲说了话:“父亲,节哀。”

听到李长逸的话,李承霂瞬间震惊,心骤紧,本来以为这个孩子以后都不会再理自己了,悲喜交织中,他颇为感慨:“逸儿,你师傅或许会很高兴罢,呵呵,说错了,应该是还南王会高兴,为父记得他自幼就讨厌姑母。”

“未曾听到师傅谈及过大长公主。”李长逸说道。

“逸儿不要像他……不要像你五叔,像他那般憎恨岑氏。”李承霂第一次不敢对上李长逸的目光,看到李长逸就像看到李承霖一般。太迟了,从一开始就低估了那个年幼的孩子,也轻视了四叔的警告——血脉传承的力量,似水,可以载舟亦可覆舟。他掩面而泣,“逸儿回来也有段时间了,该让祝宛筝教逸儿歌喏语了。”

今天的课业没有考察,李承霂直接让李长逸先回去休息。

李长逸骑着马,在西仪门前,碰到了从东宫出来的顼可俶。

“殿下今日出来的有些早。”顼可俶先行拱手一拜。

翻身下马,李长逸行礼道:“因为大长公主去世了。”

顼可俶一副了然的表情,他捋了捋髭须,叹了叹气,说道:“最近一段日子将由卻总领代替臣为殿下上课,殿下莫要怠惰。”

“卻晓晴?”李长逸问道。

“是他,听说是为殿下上课,卻总领倒是欣喜,貌似为殿下准备了惊喜。”顼可俶笑了笑,望着远方的来人,再次拱手一拜,“殿下,臣先行告退了,看样子余欢公公是来找臣的。”

清楚顼可俶是尚书令,李长逸点头会意,骑马回了燕宫。

一回来,李长逸就开始翻箱倒柜,伶俜放下手里的茶点,忙问道:“殿下在找什么?我来找罢!”

李长逸稍作停顿,问道:“严忌酒三月给我的那些书放哪了?”

“三月份的书收在这边。”伶俜走到李长逸背对的书架前,这里明显更乱。

“隋夜又看了?”李长逸说着,走到伶俜身旁,翻看了几卷,便都拿了起来。

“隋夜的有些爱好一向是与殿下相似的,”伶俜见李长逸找到了,斟茶说道,“殿下喝水。”

李长逸接了茶盏,轻啜一口,便翻看起了书卷:

……

元衡祝祀,上巳帝崩,皇太子柩前即位,颁遗诏封皇子恂如为还南王。

十九,尊皇后曰皇太后。

三月,立妃纪氏为皇后,加封长公主为大长公主。

……

打开另一卷书,李长逸快速浏览:

……

大长公主怡蕙,下嫁楚羡。

……

李怡蕙三个字曾出现在师傅的笔下,师傅那时的语气满是嘲讽:“大长公主?你也配,忘本负义的人。”

本是无意间听到的话,李长逸之所以记得,是因为他那时问过师傅忘本负义是什么意思,那以后,但凡想到与忘本负义有关的人,大长公主四个字就会冒出来。

听闻大长公主死讯的李承霂竟然会少有的失态,李长逸有些好奇与惊讶。很多时候,李承霂谈及一些人与事的看法都会与师傅一致,而大长公主是一个例外。在师傅口中,她背弃家国,辜负恩宠,欺君罔上,刻薄寡恩,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在父亲口中,她端庄有礼,友善敦厚,关爱兄弟,是值得尊敬的姑母。

若是在以前,李长逸会毫不犹豫的认同师傅的一切决断,回皇宫后,李长逸学会的最重要的事就是不要听一面之词。并不了解这位大长公主,李长逸打算明日问问严皓,身为帝师的他,所知所言都是旁人不能知晓的事,更加具有真实性。

翌日,大雨倾盆。

房檐下的暴雨汇聚成河,在长安待了半辈子的严皓明白,雨季要来了。

午时,李长逸在下学时问询了关于大长公主的事,严皓并不意外,还打趣的问道:“殿下知道关于大长公主的哪些事呢?”

“名怡蕙,忘本负义。”李长逸面无表情的说道。

短短七个字,教严皓沉思了半个时辰。

再次坐下时,严皓没有看着李长逸,他望着窗外,眼神幽暗。

“大长公主李怡蕙是元衡皇帝的嫡长女,先帝一母同胞的姐姐。按制,该由当今圣上册封大长公主,但先帝疼惜长姊,提前封其为大长公主,以示尊贵。十六岁下嫁南雾刺史楚羡,育有一子。元衡七十五年,时任兖州观狼卫总管大将军的楚羡于兖州安垅兵变。兵败后,楚羡满门抄斩,独子从之。先帝怜悯,大长公主免去一死,先帝做主,再嫁飞甯郡王岑誓,有一子名岑硕。”

谋反确实辜负恩宠,但是李长逸感觉仅仅是因为这个,还不至于让师傅那般憎恶,想起父亲的悲痛,李长逸问道:“父亲与大长公主关系如何?”

严皓仿佛没有听到李长逸的话,继续说道:“皇后纪氏出生寒门,其父纪菱是当时的右相。大长公主并不认可这位皇后,然而先帝独宠纪氏,大长公主愤然。元衡八十年,四月初三,还南王出生。同年十月,兖州府安垅二起,安垅郡王李恩栎与梨溪郡王楚焉谋反,兵败后,满门抄斩。作为李恩栎得意门生的纪菱因出言求情受牵连,纪皇后与先帝不和。”

那父亲与大长公主应该关系不佳,李长逸的心里有了这个答案。

不过很快,严皓又说了一件左右李长逸答案的事。

“长德十三年,四皇子李长忠与宁国公李豪岳勾结,欺骗云州都督惠国公李耦夷,最后杀死了惠国公李耦夷与云州凤羽卫总管大将军岑硕等人,谋取了云州凤羽卫兵权,起兵云州容城。雍州凤羽卫总管大将军章乘月奉命平乱,最近才拿到了云州之乱参与人的详细名册,这其中便有郭植。”

这时李长逸才知道书里被一笔带过的云州之乱牵扯如此之多的人。

“我懂了。”李长逸面色平静的说道:“郭植是王氏的门生,而七皇子是郭植的外甥,父亲应该很早就知道了郭植的异心,所以才会以还南王为借口下令诛杀他们。

严皓认可的点头:“圣上独宠还南王,这个借口或许不是借口,圣上容不得有人说还南王的坏话,七皇子是一时口快惹来了杀身之祸。”

李长逸似乎对还南王有了新的认识,见着严皓一直盯着自己,好像有话又不便说的模样,联想到李承霂对岑氏的态度,他略有不解:“岑硕的死,莫非教父亲心有愧疚?”

“圣上的愧疚远比殿下看到的复杂。”严皓叹了口气,“大长公主虽然不喜纪皇后,但是对圣上宠爱有加,寒门与世家的争斗中,大长公主极力拥护圣上的决定,于圣上而言是相当大的助力。”

“可是……”严皓思索着,移开了在李长逸身上的视线,他揉了揉额头,“殿下有些话臣也不能说。”

李长逸抿着唇,站起了身,“严忌酒能够说的只有这些了吗?”

严皓再度抬头,与李长逸目光相对:“殿下须知,岑硕是飞甯岑氏的继承人,他死后,独子岑子勉尚未成人,岑硕的伯父岑譥是嫡长子,完全可以成为岑氏继承人,而岑氏嫡系的位子之所以还能保留,全靠大长公主从中周旋。当年,若非岑誓要迎娶大长公主,飞甯郡王的位置是轮不到他这个次子的。如今,岑氏与王氏是姻亲,秦王与岑氏走得太近,而太子身上又流淌着王氏的血,站在陛下的立场上,他们的这种关系是威胁。大长公主一死,圣上的压力又多了一分。”

“听闻严忌酒与岑誓一样,都不是嫡长子。”李长逸从严皓的话中挑选了“重点”,眼神漠然。

“哈哈哈……”严皓突然大笑,他走近李长逸,“殿下或许应该庆幸自己不是嫡子。”

李长逸闻言眉头一皱,“此话怎讲?”

“方才的所有话,都是这皇宫里不能谈及的事,”严皓抓住李长逸的手臂,压低了声音,“还南王想要谁做继承人,谁就要做继承人,臣没得选!”

“难道——”

李长逸还想问,严皓先一步开口:“殿下请回罢,既然圣上不想让殿下知晓皇宫里的是非,殿下还是不要过分探听了,殿下能够写的出来施亦寒三个字,就说明殿下的未来也与臣一样没得选——这就是皇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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