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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心声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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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久留,施正卿只在燕宫待了一会,皇宫多是非,多待一会指不定又有什么闲话了,别过余欢,他们慢悠悠的回了寄春殿。

经过三水裂隙一事,施正卿憔悴了不少,硬撑了半天,终于可以休息了。泡在寄春殿内的春汤里,他的疲劳感未曾消减,温泉也无法愈合的伤痛让他直不起腰来,他不得不趴在汤池的白石台阶旁,不然一定会沉入水中,又以不知年岁的休眠来治愈伤痛了。

施正卿蹙眉的模样,落入了子梟的眼里,子梟了解他的身体情况,担忧也无用,只问了一句:“大人可曾后悔过?”

此话,引得施正卿咯咯咯的一阵笑,他翻身躺在了台阶上,合着眼,轻声说道:“悔过。”

没有料到施正卿会说后悔过,子梟有些措手不及,思考片刻,他起身坐到了施正卿躺着的台阶上,用手抚开施正卿脸上散乱的湿发,看到眉心痣果然变黑了,他眉头一皱,问道:“大人方才在燕宫说的是真心话吗?什么国,什么民,大人总是说这些假话,大人巴不得将军谁也不管才对罢?”

“不是真心话,我只想九郎心里装着我一人。”

为了印证心中所想,子梟继续问道:“大人放下二郎了吗?大人比谁都清楚二郎有多爱你,为何还是要承认了喜欢,然后才放下呢?大人会拒绝二郎仅仅是因为大人不信天注定吗?”

“妘儿爱的不是我,他爱的是女儿般的我,他忘了,我们本无相,我也可以是男儿,我成不了他爱的模样,他也一样。一黑一白,一阴一阳,一天一地,开始就注定了我们的结局。”

难道是猜测有误?听到施正卿又老老实实的回答了问题,子梟心里的疑惑愈发难解。

子梟刚才分明看到了施正卿被一缕墨色烟雾萦绕,施正卿的眉心痣因黑雾变回了在幽都常见的墨色,子梟十分肯定突然出现的黑雾不属于施正卿,黑雾又带着几分熟悉,他以为是妘凐来了,毕竟能让施正卿眉心痣变成墨色的人只有妘凐。可这下子,子梟有些怕了,妘凐听了施正卿的话还能保持镇定?

很快,施正卿就睡着了,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

思来想去,子梟想到了玄之礿,鬼使神差的,他竟然松了口气,抱着膝盖,偏头问道:“我想不到现在除了二郎还有谁能让大人放下戒备,大人没有泡在水里就是害怕过分的安心会睡着,你让大人迷失了自我,对我的问题毫无隐瞒,你又能让大人睡的像个孩子,完全不见以前缺乏安全感的大人。你到底是谁呢?玄之礿。”

玄之礿三个字让施正卿不自觉的眉头紧锁,子梟感觉不妙,顾不得其他,侧躺下,摸着施正卿的脑袋,哄道:“大人好好睡觉,子梟失言了,谁都没有李长逸重要,明天还要去看他,不要担心别人。”

也许是施正卿听到了,也许是黑雾离开了,子梟说完后,施正卿的愁容消失了,继续睡了。

子梟四下打量了一番,发觉感觉不到那股陌生的气息后,他悬着的心才落下。

不过看着光着身子躺在台阶上的施正卿,他只觉得头疼。好在这次嘲风竟然肯下来帮忙,他们小心的用被衾将施正卿裹起来,抱回主殿榻上的路上他们尽量不碰施正卿的身体,毕竟谁也不想触妘凐这个霉头。

驱走了屋里伺候的宫人,子梟关了门,站在大殿外,他看着地上摆放的雪白菊花,问道:“嘲风,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个人回来了?”

“大人身灭后他就来了,不过——!”

嘲风话未说完,子梟已经将仙色横在了他的脖颈边,个子不及嘲风,他便抓着嘲风的衣襟,仰头怒斥:“那么早!你对大人说过吗?你对我说过吗?你可知他对大人的威胁有多大!大人由着你,我不由着你,你真以为二郎看重你吗?若不是你留在大人身边,二郎怎会正眼看你?你难道不懂吗?是不是二郎让你对我们保密的?你是多傻,不忠大人就是不忠二郎,你就那么不怕死,圻昉还不足以为戒吗?!”

“你说的我都清楚,”嘲风低下头,苦笑道:“可是,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说,而是我说不出来。”

“此话何意?”

“他的命是大人的,我怎么能拒绝大人的命令?”嘲风说罢,捏紧了拳头。

闻言,子梟理解了嘲风的处境,他收了刀,松开嘲风的衣襟,说道:“那就继续保持沉默罢。”

“你不与大人说?”

“说什么呢?如今与大人说起那个人,不过徒增烦恼,教大人草木皆兵而已。”子梟笑了笑,抬头望着天边的圆月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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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北方的塞纳靠坐在瞭望塔的窗台上,手持一支三色宝石雕琢而成的长笛,正吹着一首异国曲子。

浩浩夜空下,为了庆祝库鹿尔克节,篝火随处可见,到处都是干掉的粪便与草木混合燃烧的味道浓郁,其中夹杂着的香草芬芳,让勒拉其雅城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塞纳的眼神静如止水,他在黑云遮住月亮的时候,抬眼望向了不远处的宫殿。

宫殿里,柯罗莎未眠,她眯着眼,侧躺在床榻上,安静听着从外面飘来的笛声。

笛声会在每年库鹿尔克节的夜里准时响起,不过每一年都是不一样的曲子,譬如今年的曲子,就像是给身处异乡的游子听的一般,满是忧伤与哀愁。

月色慢慢黯淡,笛声也越来越小,柯罗莎嘴角的笑意逐渐消散,她侧过身,手指缓缓划过身旁男人的臂膀,娇笑道:“阿克木将军可知道今年的曲子叫什么?”

男人长的壮硕,长长的须髯在下巴绑成辫子,他困的不行,有些不耐烦的伸手将她拉入怀里,说道:“想知道就明日去问那个黄毛鬼,他年年都吹那个破笛子,吵的人睡不好觉。”

“既然如此,阿克木将军就好好睡一觉罢。”

“嗯……你!”男人刚闭眼,就瞬间清醒了,可是他发觉自己起不来,连话都说不出来。

“那是故乡的歌,”柯罗莎俯身在男人的耳边,仍旧娇声说道:“来自一个灭亡了很久的国家。”

手中的匕首刺入男人的心中,并一点点深入,柯罗莎没有给男人反抗的机会,她拔出了刀,轻巧的划过男人的喉咙。

鲜血溅飞到她的脸上,她伸手一抹,低头看着手中的血红,她金黄色的眼眸闪耀着光芒。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随后悄声走进一个婢女,她仿佛没看到屋里的一切,行礼说道:“王后,娜娃依生了一个男孩。”

“孩子呢?”

“她想见您。”

“那就成全她。”

柯罗莎说罢从床上起来,她雪白的肌肤上落满了星星点点的血迹和瘀伤。

婢女习以为常的为柯罗莎擦去胸前的血迹,“王后,聂将军在看着娜娃依和孩子,其余人都已诛杀。”

一言不发的柯罗莎听到窗外的笛声又响起,将手里的匕首随意丢到了死去的男人旁边。

婢女盯着落在手背上的鲜血愣了一下,她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去外面唤了人,她们为柯罗莎穿好了衣裙。

柯罗莎穿着深沉的靛色大摆裙穿行在空荡的宫殿里,□□的脚上铃铛叮铃作响,未见人至,先闻铃声。

聂歧回头时,只来得及看到她那头棕红蓬松长发。

床上瑟瑟发抖的女人和她怀中的孩子,吸引着柯罗莎的目光,她抽刀走近,坐在了女人面前,用刀鞘抬起女人的下巴,淡淡说道:“你想见我?”

女人本来惧怕的神色在看到柯罗莎后转瞬即逝,她嘲笑道:“我的儿子会是未来的王,我的父亲会来救我,而你老了,还不能生育,大王回来以后,他不会放过你的!”

“呵呵,”柯罗莎忍不住笑了,她的手指划过女人年轻的脸庞,略显可惜的说道:“娜娃依,你确实比我年轻,能让宇文昂看上也确实长的不错,可惜却不及我年轻时漂亮。”

“别碰我!”娜娃依猛地甩开柯罗莎的手,“你让我恶心!”

“恶心?你哥哥和父亲不过是我的棋子而已,当然乌阿卑也是。”

乌阿卑是娜娃依喜欢的人,听到柯罗莎提到他,娜娃依分了神,柯罗莎便趁机从娜娃依手里抢了孩子,同时将刀尖对准了娜娃依的脖子。

“把他还给我!你为什么要抢走他!你自己生不了,就抢我的,你什么都抢走了,你还要什么!你就不怕大王回来了要你的命!”

娜娃依不顾一切的想要抢回孩子,却被聂歧伸手拦住了。

“阿克木将军和自己的亲生女儿偷情,生下了这个孩子,生产的当天,他们二人还在皇宫里私会,并妄图让私生子入正统,密谋杀害知情的王后,你说大王会怎么处置你?而且库鹿尔克节是禁止□□的,你违背了撒勒神的意愿,无人会帮你。”柯罗莎说着,将孩子丢给了娜娃依。

娜娃依没想到柯罗莎会污蔑她与父亲,愣在了原地,她没有去接被丢过来的孩子。

襁褓里的孩子被摔在了床边,然后掉进了地上的火盆里,新生儿撕心裂肺的哭声让娜娃依绝望的大喊:“啊!”

而后,柯罗莎的刀捅过她的心口,娜娃依也倒在了火盆上,过了许久,哭声才消失,焦香弥漫,除了油脂燃烧的噼里啪啦声,大殿似乎又恢复了安静。

聂歧平静的看着柯罗莎做的一切,面具下的嘴角却不自觉的扬起。

“你在笑什么?”柯罗莎瞟了一眼聂岐,哪怕看不到聂岐的全脸,她也看出来了他在笑。

“瞒不过你,我只是觉得有些像阿郎罢了。”

“哪里像?”

聂岐思索着,又否定了,“也不像。”

擦干净刀上的血迹,柯罗莎将刀拿在了手里,使着刀鞘敲了敲聂岐的肩,说道:“大将军还是不要去想那些事了,阿克木部的事情还需要大将军去处理,早些去为好。”

“塞纳已经在路上了。”

本该彻夜吹奏的笛声早就听不到了,聂岐想着,忽然问道:“听说今天夜里的曲子是你故乡的歌?”

柯罗莎正提裙跨过地上躺着的尸体,闻言,她刚抬起的脚放回了原处,手撩动着头发,她说道:“遥远的鸢尾海。”

“是歌名吗?”

“嗯。”

“为何塞纳也知道这首歌?”

故乡的记忆都是来自长辈的描述与残存的画卷,柯罗莎捏着裙摆的手骤然收紧,她突然昂首挺胸,提高了声调:“因为普兰尼人在我们的鲜血洒满的国土上建立了新的王朝。”

聂岐知道塞纳是普兰尼人,他不清楚他们这些西方的人有怎么样的过往,于是问道:“那这样说你们不就是仇人吗?”

“哈哈哈!”柯罗莎大笑着,走出了房间,随后,从走廊里传来了她的回答:“仇人的仇人是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发现少了几个收藏,不过无所谓了,来过就好,不求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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