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搜屋

繁体版 简体版
笔搜屋 > 死后发现死对头暗恋我 > 第18章 约开萍叶上兰舟2

第18章 约开萍叶上兰舟2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喂,喂,你动呀!”

谢情蹲在地上,两手各拿了根草根,面前是个半大不小的黑罐,罐里是两只蛐蛐,虽然各自对峙着,却任谢情怎样刺戳,都无动于衷。

“你倒是动啊,”谢情气道,“唉,真没用,连你也跟我作对是吧,这才什么天啊,就懒成这样,平时真是把你们养的太肥,养得又倔又惰!倔驴子!”

谢情絮絮叨叨自言自语半晌,最终把草叶一丢,躺在石头上,翘着腿,兴致不高了。

蓝天卷白云,清风拂枝叶,松山上似乎一切都没变,只是静了那么一点,闲了那么一点。

距离那日过去已经七八天了,自那日过后,谢情就再也没见过贺兰舟,整座山上,只剩下三人来来往往。奇也怪哉,只是那本该早就上山围剿他们的军队却也不见半个影子。

躺了半天,谢情起身,却没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走向了从前那众少年的屋舍。吱呀一声推开门,他那颗心虽然本就不抱什么希望,甚至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看见空空荡荡的屋舍,还是忍不住一阵失落。

他刹那间觉得什么东西失去了。

屋里很干净,纤尘不染,窗户开着,薄薄的帘纱微动。

就在他失落的时候,腰间有什么东西一动,他回过神来,原来是他那封住一只小鬼的黄囊。谢情迟疑了一下,将囊解开,一只鬼从囊中窜出来,原来是计无乡。

“是你呀!”谢情惊喜道。

计无乡不好意思道:“嗯……先生,不会打扰你吧?”

“不会不会!当然不会!”谢情倒也没想到有一天会沦落到和一只鬼讲话也能这么高兴,方才的阴霾烟消云散了,“我怎么就没想到,还有你在呢?”

“你会耍纸牌么?会赌骰子呢?会捉鱼吧?!”

计无乡挠了挠头:“我……都不会……”

谢情热情分毫不减:“不会没关系,我教你呀!”

“情儿?”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你在跟谁讲话?”

谢情本也没打算瞒着,谁知计无乡胆小主动钻回那黄囊,谢情也捉了一年的鬼了,只见过死活不愿被抓的,倒没见过主动往道士的收鬼囊里钻的,不禁哭笑不得。

谢母从门外走进来,疑惑地看了一眼。

“没,没,”谢情道,“我自言自语呢母亲。”

谢母看了看空荡荡的屋子,摸了摸他脑袋:“一个人无聊了吧?母亲身体弱,也没法子陪你,委屈你啦。”

谢情扬起个笑容:“不委屈不委屈,我一个人也玩得好好的,他们走了多好啊。什么吃的,玩的,全都是我一个人的,没人跟我抢,这还不好?母亲你闻到味儿了吗?”

“什么味?”

“桂花的味道呀,”谢情道,“九月将近,山下桂花肯定都开着呢。”

“你这馋猫。”谢母笑了笑,轻叹口气:“也不知道兰舟这孩子什么时候回来呀……”

谢情猛地抬头:“什么?他还会回来?!”

谢母怔了怔:“是啊,他的花都还没带走呢。”

“花?什么花?”谢情顺着谢母的视线看去,不怪他方才没看到,因为那根本不是什么花,只是一抔土而已,被装在一个小花盆中,放在窗台上,时时接受微风的亲吻。

谢情走过去,拿起那花盆,土还是湿湿润润的,不禁疑惑:“就这东西?他还会回来吗?”

“这孩子似乎很看重呢。”谢母道,“他走的时候还拜托我每天记得帮他浇一点水,像是生怕它死了。”

“根本就还没长出来吧?死了就死了呗,大不了换个种子。”谢情嘀嘀咕咕道,“而且他为什么不叫我帮他浇水?是觉得我毛手毛脚做不好吗?”

只是谢情看着那小巧精致的花盆,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只要再留心一些,再敏锐一些,便能想起一些很重要的事。

是什么呢?

良久,他放下花盆,摇了摇头,离开了。

深夜,谢情活生生被惊醒。

他做了个噩梦。

梦中整个松山都变成了滔天的火海,潺潺山溪,徐徐松林,过往玩乐求学的痕迹,都在这火海中化作一片虚无。

他的父亲站在松山之巅,看着这片火海,袖袍翻飞,仿佛随时要乘风而去。谢情小心翼翼的唤他,谢闻道转过身来,看着他慈爱的微笑,谢情亦正要微笑,忽然他的瞳孔紧缩。

一道犀利的剑光一闪泯灭,谢闻道的头颅忽然抛在空中,长发飞扬,一朵艳丽的红色大花在他的道服上晕洇,火与血交融,逐渐充斥了他整个视野。

然后他便醒了,猛地坐起来,全身冷汗,心有余悸。

然而还不待他稍有平静,便猛然发觉床边不知何时坐着一个人影,这人侧身坐着,似乎在看他,无声无息,形同鬼魅。

任何人醒来看见床边有一个黑影都不会好过,谢情没吓得大叫已经是胆色过人。

黑暗中谢情伸手摸出枕头下的短剑,向那人袭去:“什么人?!”

那人冰凉的手抓住他的,沉稳有力,又不失温柔,给他一种这人生怕吓着他的错觉。

“是我。”

黑暗中响起贺兰舟的声音,又低又沉,异常叫人安心。

谢情松了口气,又是惊讶又是迷惑:“你回来了?你为何在这里?”

贺兰舟却不答,伸手去燃亮桌上的油灯,暖黄的灯光慢慢充盈了整间屋子,谢情这才看清贺兰舟的样子。他还是那副清清冷冷不染凡尘的模样,只是原本洁白饱满的额头,缠了一层雪白的绸巾。

“做噩梦了?”贺兰舟从怀中递给他一张丝帕。

谢情也不客气,接过来擦了擦汗珠,闻到了丝帕上那股沁人心脾的兰花香气,心神定了定:“嗯……”

他回想了一下方才的梦:“我梦见父亲死了,好可怕……还好,还好只是个梦。”

贺兰舟沉默不语。

谢情看了看对面的人,那人侧对着他,微垂着脸,光在他光滑细腻的侧脸上流转如莹,似乎在随着他的呼吸轻颤。

不禁心中奇怪道:从前怎么没发现他这样好看呢?难道是因为心中好感倍增,所以连带着模样也开始喜欢起来了?

谢情从来是耐不住沉默的主,当即开口笑道:“我真没想到你还会回来,就冲你这份义气,以后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贺兰舟听了,睫毛微颤,抬起头来:“最好的朋友?”

一句话平淡无波,不兴涟漪。

“怎么?”谢情挑了挑眉,“你还不高兴啊?”

“咳咳,虽然我谢情这个人现在朋友不多了,但是你知道最好的这三字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独一无二,仅此一个!”

贺兰舟嘴唇轻轻动了一下,仿佛是在无声重复他的话,黑目深敛,不知是在想什么。

没劲,太没劲了。谢情心里想,这个世界上还能有比贺兰舟更无趣更沉闷的人吗?没有了吧?!

“你打算如何?”良久,贺兰舟开口问道。

“什么如何?”

“清剿围杀的人或许马上就要上山来了,你打算如何?”

“这还用说?”谢情道,“自然是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贺兰舟不语。

谢情看了看他,道:“你可别告诉我你不是这样想的。”

“我不是。”贺兰舟望进他的眼睛,“我不是。”

“什么?”谢情要跳起来,有些薄怒,“那你是怎么想的?”说着说着他自己好像又明白过来,道:“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后悔留在山上了?如果你想走就走吧,其实这件事本来也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贺兰舟难得声音中有了起伏,“怎么能叫与我无关?”

谢情奇怪看着他:“怎么了?莫名其妙的,怎么就生气了?”

虽然贺兰舟表情也没什么变化,但是谢情居然一瞬间就觉得,这人生气了。

这时,风声忽然大了,这风声沙沙沙在林间有规律的回荡。谢情凝神细听,发觉那哪里是什么风声,分明是大队人马整齐划一步伐中摩擦出来的声音,因为隔得遥远,才叫人觉得是风声。

谢情一下从床上跳下来,看着窗外:“是军队来……”

忽然他后颈一痛,一股麻意传向四肢百骸,他的身体软绵绵倒下来,被一双手牢牢接住,接着这双手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截绳结,以迅雷之势将他的手腕扭在身后绑住。

谢情惊道:“你做什么?!”

他一惊之下奋力挣扎,却被贺兰舟面朝下死死按在地上,成了个被缉拿的姿势,他以前不知道,现在才发觉贺兰舟这小白脸力气竟然这么大。

贺兰舟不答,从袖口上撕下一块干净的布条。

“贺兰舟!你放开我!唔!”

他让谢情咬住布条,生生勒住他的唇舌,在脑后死死的打了一个结。接着又用相同的绳索绑住他的腿,如此谢情本就全身绵软无力,此刻更挣脱不得,任他在地上奋力的扭曲。

忽然他身体一轻,被贺兰舟拦腰抱起来,谢情的腰间碰到一个硬物,正惊骇着,便被放在床上,他向下看去,只见贺兰舟腰间别了一把长剑,剑柄精致的花纹闪烁着冷光。

那一瞬间他想到,难道他是要去拼杀,却要他藏在这里当一个懦夫了?!

“唔唔……唔!”白色的布条已经被诞水浸湿,谢情口被封住,想要大骂。

贺兰舟定定看了他好一会,什么都没说,只是用手撩开他汗湿的额发。

窗外的火光越来越明亮,在纸窗上闪烁,如此明亮,像一轮方形的日轮。那些人身上的甲片发出令人心惊的哗哗声,越来越近,谢情仿佛已经能看到那些军士,手擎着火把,从山下赶来。

谢情恼怒又惊慌地瞪着贺兰舟,后者梳理他额发的那只手也垂落,他将剑握在手中,吹熄了灯,出门去了。

黑暗中谢情砰的一声从床上滚下来,挣扎扭曲,却也只能到地上而已,贺兰舟绑得非常紧,磨得他的手腕生疼。

话语声隐隐约约随着夜风传进来。

“……奉陛下旨意,剿除道门余党。”

陌生人的声音雄浑有力,震得耳膜嗡嗡作响,谢情双瞳中怒火狂烧,又想讥讽。余党,哪有什么余党?!

这时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他那父亲道:“蒙陛下天恩,特赦我的家人。”

特赦?

谢情又惊又喜。

“谢闻道愿献上自己项上头颅,以期换得鄙□□儿之性命。”

不!

谢情双目圆睁,心中涌上了非常不详的预感。

他的声音显得虚无缥缈:“朝闻道,夕死可矣。谢闻道以身殉道,虽死无憾。”

这是什么屁话?!

谢情心中的怒火掀过了头顶。

“这是陛下亲手所拟赦罪书,”贺兰舟顿了顿,沉声道,“根据约定,由我来亲自行刑。”

不不不!!

又是一阵令人难捱的沉默了,敲击在谢情心上,叫他心急如焚。紧接着,在寂静的夜晚中,忽然回响起一阵刺耳的声音。

谢情目眦欲裂,那是薄而锋利的长剑从鞘中缓缓拔出的声音,清亮,而残忍,“沙——沙——”,悠远无边,和风一起,在悲冽地鸣响。

谢情无助地倒在地上,疯狂地摇头,泪水滚滚落下。

清光一闪而逝。

谢情的动作一下凝住了。

忽然一阵微风轻轻吹进漆黑寂静的屋中,像少女温柔的手,拂过桌面。那页薄薄的纸被风带着,从桌上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在他的面前摊开。

那张廉价的纸上,画着一个人,那人一手负身后,一手持着一本书,表情肃穆,好像下一刻就要怒起训斥人来。

笔画拙劣,走势滞涩,和谢情现在的画工完全不能比了。

那纸的一旁写着几列密密麻麻的小字。那纸上写道:

“情儿:

请原谅父亲不曾与你商议这一切。

父亲知道你是个勇敢的孩子,但与其想着如何风风光光的死去,父亲更希望你风风光光活到最后。相信父亲,道学一途不可能真正湮灭,终有一日它会再现昔日的荣光,父亲看不到,情儿代替父亲去看吧。

情儿是个男人了,请帮父亲照顾好母亲。秋天的桂花树开了,父亲会像桂花树一样,永远在你们身边。”

一切都来得这样快,毫无转圜。

刹那间,谢情恍惚回到了那个梦境,松林如浪涛,一层叠着一层,被狂风吹向可望不可即的天边,而男人站在山顶,一身青袍,翩翩若鸿,清风萦怀。

他看着那把剑来,闪着凄冷的寒光,他拼命上前阻挡,手却只是从剑刃穿过,无力,无助。

回过头,那人的头颅掉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谢情双目睁到极致,无声地惨叫。

他失声了。

谢闻道的躯体倒在地上,一颗头颅骨碌碌滚到脚边。所有看着这一幕的人面露惊愕,那一剑实在太快,所有人眼中只看见一道光芒闪烁,接着那人头颅便掉了。对世人来说,这是惊艳绝伦的一剑,对亡人,是毫无痛楚的一剑。

贺兰舟沉默地看着天空,一手持剑,剑尖向下,血水顺着剑身滑下。天空之上,一轮皎皎的明月。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