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从公安局出来,看时间还早,站路口看车辆在自己眼前来回,发现他一早出门没给自己备用钥匙,回不去。
打算在仲季常公司附近找个公园,在公园椅子上躺着补补觉,却不自觉走到他公司大楼楼下。
心里盘算着什么事情,走了进去。
他不知道他在几楼办公,在楼底下问那个保安,他说他也不清楚,正要进去自己找找。
“需要用身份证登记才能上去。”
“我没带。”
“那你得打电话喊你认识的那个人下来接你。”
“那我再看看。”
江夏在大厅仰头张望,出了楼,站门口心想:里面不好进,安保很严,监控有很多,那仲广霖的公司更是了,他还有保镖跟着。
仲广路平时爱到哪些场所?
他在脑子搜寻,只能在上一回的记忆里去找,一点儿也没找着,对自己很失望。
怪就怪当时他根本没有调查过他们的情况自己就没了,不过现在也还来得及,到那个事件的节点时间还早。
他思索着方法,还是得去问他,或者自己跟踪几天。
他找到一个人少的地方,躺长椅上开始补觉,实在是太困了,眼睛一闭一睁,就已经过了6个多小时。
他是被一旁吵架声惊醒的,那声音又尖又细,刺耳极了。
坐起身看手机时间,快下班,忙往他公司大楼走,站在门口等他。
像极了一个门神,站得直立挺拔,一旁保安以为他是来抢饭碗的,一直拿不友善的目光瞧他。
仲广路先从大楼出了来,一个人,往右边的专有停车场走,他抬眼去环顾周围的摄像头,还是很多。
公司、路上、饭店、家里,都不行。
停车场还是路天的,地下停车场好像监控就很少。
对了,俱乐部,他好像有家俱乐部,车会不会停在俱乐部的地下停车场?
看来,还是得自己跟踪几天才行。
他低头盯着自己鞋面思忖,鞋的前方出现一双皮鞋,嗒嗒地站在他面前:“站这儿等我?怎么不打个电话?”
“一样的,都是要等你下班。”
“你瞧,那边儿保安大哥生怕你抢了他的饭碗。”
“你们保安工资高吗?”
说着话一同往停车场走,他还不忘瞧那些监控的死角,他在想,混个安保,是不是下手机会更大些。
“大概4000多块钱一个月,有兴趣?”
“那还没我们刷漆匠赚得多。”
“人家有五险一金,你们还得自己买,不是钱?”
“那倒是。”
“你自己没买保险?”
仲季常开了车门。
“没有,做我们这行的,很少有买的。”
“那不行,医保和社保自己得买,生病了才知道医保的重要。”
“我不常生病。”
江夏坐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
“不常,又不是不会。”仲季常启动车辆,望了眼倒车镜,开车出了这停车场,“抽空去买,听见没?”
“好。”
他们进一家超市,开始选明天路上吃的零食。
仲季常飞扬着神采:“其实可以直接坐飞机去武城,但是我就想自驾去,你不知道,出了城,路上风光旖旎,中间还有一湖,像颗巨大蓝宝石,比海还要好看。”
“蓝宝石?内陆湖有那么蓝的?我还没见过。”
“因为底下有种特殊的矿物质,反正你去看,你也会喜欢上的。”
“只要跟着你,哪里都好。”
江夏拿了盒巧克力饼干,心想:他喜欢吃这个小鱼形状的好像,还有小熊形状的也喜欢吃,有一回自己饿了不小心吃完他还会不高兴。
正想着呢,见他拿眼瞧自己,里面全是不爽快,开始思索哪里惹到他了,刚刚轻松的氛围突然没了,忙问他:“生气了又?”
“又?”眼神更厉害了。
“哪里惹到你了?”
“你自己想。”
“我不该随意把心里所想的说出来。”江夏将那小鱼巧克力饼干放购物车里,“那我以后不说。”
仲季常转身不说话,察觉自己性格现在变得越来越别扭,他对这种别扭感呢即不喜欢,又不知道怎么办。
要不要坦然一点?
管他的,就算结局又不好了,不还就是回到原点吗?可是怎么这么害怕呢?
哎…他拿手指抹了抹嘴唇,眼珠子往货架上的东西去看,总觉得哪里不对头,提了一箱水搁购物车里。
继续推着车往前走,听见他在身后开始唱起歌。
“你笑起来真好看…像春天的花儿一样…把所有的烦恼所有的忧愁统统都吹散…”
身边路过的人有的奇怪瞧他,有的偷偷捂嘴笑他,那么个大体积看起来又傻,唱歌又左又难听,简直笑死人。
仲季常拿盒威化饼笑得欢,不止他那傻样,还有别人瞧他那样的各种表情,都像是戳中他笑点的羽毛,又痒又想挠。
欢声去笑,就是那挠痒痒神器。
“上次说过的,下次惹你生气,换个方法。”
江夏见唱歌有效果,放下心,开始琢磨以后还有什么其它办法。
其实有一个方法,上一回经常用。
就是吻他,用力去吻,吻完他脸会红,然后就不好意思生气了。
“我说的话,你都记得呢?”
仲季常努力去收笑,还是忍不住,所以问出来的话都有些笑气。
“记得,不会忘。”
“那…”笑终于止住了,抬眼认真问他,“答应我的事,永远也不会变吗?”
“不变,到死都不变。”
俩人站立对视,前方隔着个购物车,几分钟后仲季常才收回那确认的目光说:“行吧。”
行吧…
江夏揣测这两个字的意思,应该是说同意他作为新的身份对待他了吗?
可他知道,还不到时候,还需要再让对方明白自己的真心实意。
电话响了响,仲季常接起电话:“下班了?我在超市买东西…肯定自驾去嘛…明天9点出发…开我车就行…你到点儿在楼下等我,我来接你就是…好…那挂了。”
随后在电话里找着一号码拨了出去:“小山,明天8点左右在小区门外等我啊…嗯…带好自己的衣物就好…好…再见。”
“小山也要去吗?”
“还有成川也去,怎么?难不成还想跟我二人世界吗?”
仲季常挂了电话,眼睛往上瞟了瞟,有了个好玩儿的主意。
“他们在不在,好像都不影响。”
“不影响?”仲季常一个机灵,“谁说的?两个大灯泡站你面前呢,嘿嘿,你心里乱想的,说不定会打水漂哦。”
“我也没乱想…倒是你…”
“闭嘴,好好当你的马夫,推好车跟在我身后。”
“是…”
俩人走到方便食品区域,挑选几盒自热米饭,随后开始选自热火锅。
“是要在路上吃饭吗?”江夏问他。
“肯定啊,找个风景秀美的地方,席地而坐,吹大自然的风,看大自然的美…”
“可吃的却是加工过的食物。”
江夏笑着打断他的畅想。
“不然我买两把枪我们去狩猎,然后架火烤,吃大自然的食物?”仲季常把挑选好的自热火锅扔车里,打趣他,“那只有你能办到了,你是神枪手嘛,可惜现在不许有猎‘枪了。”
“可以用竹子做把吹箭。”
“吹箭?”
“以前部落的人用吹箭狩猎,命中率也很高。”
“也是你爸爸教你的?”
仲季常望他一眼,明白过来:原来是吹箭…
“嗯…”
江夏见他又是那种奇怪目光,知道自己可能说多了,低头去看购物车里的东西。
后又听见他继续谈笑,似乎没太在意他说多的话。
“可惜,现在不让狩猎,你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仲季常又想到什么好玩儿的事,问他,“水浒传电视剧你看过吧?”
“看过。”
“里面老是哥哥…哥哥的叫,听起来很有江湖感呐…但是韩剧里面喊哦吧…哦吧的听起来全身都是鸡皮疙瘩,你说要是译制片过去,李逵喊宋江:哦吧哦吧…会是什么效果?”
“那不刚好在你笑点上?里面全是哥哥,够你笑一整天了。”
“胡说,那不是得笑死我,不过确实够我笑很久,”转过头正经凝视且吩咐他,“你叫一声哥哥来听。”
“……”
“不愿意啊,那我喊别人叫给我…”
“哥哥…”
“哈哈哈…为什么那么不情愿呐你,”仲季常双手抱臂,偏头继续吩咐,“喊一声哦吧。”
“…哦…吧。”
“哈哈…哎…”仲季常捂着肚子,“就你…你就够我笑很久了,哈哈…”
江夏静默望着他笑,认真回想上一回好想没有这个场面。
他那认真想的样子,被仲季常看在眼里,像极了吃了个不好的食物,又不能吐,憋屈得很。
从而让他更想笑,最后他怕肚子抽筋,不得不压制,在他肩膀一拍,下巴靠手背上抬眼笑看他:“真乖,以后记得啊,要听话,听见没?”
“听见了。”
江夏真的是无奈到无以复加,心里暗自叫苦:他就是喜欢自己听话的样子,不过还好,这只是暂时的,以后的日子,我也能翻身做几回主人的。
仲季常挑选好准备往收银台走,被江夏叫住:“我们买点儿碗和锅吧。”
“买那些干嘛?你还想在草地上做饭吃啊?太麻烦了。”
“是买回家用。”
“家用?”
仲季常跟着他去了厨房用品区。
“为大哥鞍前马后嘛,也不能白吃你的住你的,”江夏挑了一个小电饭煲,又拿了一个炒菜铁锅放购物车,“以后你起床就有早晨吃,也记得,家里有晚饭等着你。”
“家…”仲季常盯着他一脸认真挑碗的模样,心里好似有什么被牵动了一下,问他,“你平常那么忙,不还经常加班做活儿吗?其实在外面随便吃吃就行。”
“所以要合理规划,以前我师傅老是多接活,想着俩个人做得快,可以多赚点,其实也是要合理分配的。”碗和盘子挑好,拿了把筷子和两勺子笑说,“每天保证一肉一菜一汤?你看怎么样?”
“好…”
江夏见他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想说是自己安排了没跟他说让他觉得自己又不听话了?
随后想来,应该是觉得生活有个改变了,一时间无法适应。
身体微躬,故意凑他面前:“怎么了?不是老是说家里冰冷,现在有了热度,就不冷了。”
“什么热度?”
仲季常收了莫名的担心和奇怪的情绪疑惑问他。
“饭菜啊,”江夏推着车慢慢跟着他的步伐往前走,“第一次去你家就觉得那个家不像是你想好好生活的地方,确实有些冷。”
“有了饭菜就不冷了?”
“你想想,要吃饭,就有了油盐酱醋,就有要吃饭的人,香味儿,人味儿,笑容有回应,说话有人听,就会是家的温度。”
说话间人已经走到收银台开始排队,仲季常双手揣裤兜里听他讲完,似在想象他说的那些东西出现在自己家里的境况。
重要的是人…吗?
他拿眼望了望他,好奇问:“还能说出什么来?”
“泡菜坛子散发出来的酸、香肠腊肉蒸熟了的香、每天电饭煲一打开白花花的米饭,切菜的铛铛声,炒菜的滋啦声,随后一人进来了,将这些东西一股脑儿吃完说:真好吃。然后…”
“然后什么?”
仲季常听他形容停止,有些想知道结局,抬眼去寻,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就是他形容里那个进门说好吃的人。
“然后吃完饭的那个人就说开始跟你分享今天开心的事,不开心的事,开心呢就陪他一起开心,不开心呢就做点让他开心的事。事情多样,总归还是幸福的就是。”
江夏没说完,再再最后应当是相拥入眠,一块儿醒来,庆幸还能拥着你好好活着。
“没想到你还喜欢写小说呢。”
“小说?”小说是说不现实的意思吗?说了句实在话,“把生活过成小说也不是不可以。”
“难吧…”
开始收银,仲季常见江夏拿自己的微薄存款准备付钱,被他挡了挡,刷了自己的钱,随后说:“哥哥可不是白叫的。”
“是…”江夏拎着几个大袋子,等仲季常走过来,“今天吃什么?忘记买菜了。”
“今天就随便外面儿吃吧,等回来,我们再体验你小说里的生活。”
把东西放车上,江夏有些疑惑看他,好一会儿才问:“这种生活不容易吗?为什么说是小说里的?”
“这些东西看似美好,久了,总是会变,因为人贪,”仲季常坐上车,等他也坐好后启动车辆,“今天说只需要一个窝、每天有热饭吃就好,明天呢就会想索取更多的情感,越多越好,后天呢说生活太单调乏味,想寻找点儿刺激,再再后来嘛,就会说:别人的生活过得比自己的精彩多了,我也要。”
“我不贪心。”
“可我怕…”
仲季常顿了顿,风吹拂进来,声音轻柔的只有自己能听见。
“我怕我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