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川路上堵了将近四十分钟,那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怨气随着前无去路,后无退路的现实磨灭没了。
烟抽了一根又一根。
一盒烟抽没了,车才缓缓动了起来,车载烟灰缸杵满了烟头。
往前开才发现前方刚刚出现了不小的车祸,地上碎玻璃渣还没清理干净。
心里暗想:这种路口都能撞成这样,那车速得有多快?
心里咯噔了一下。
当时他爸的车,挡风玻璃也是碎了一地,也是在这种街道,车速不能开太快的街道。
车在楼下停好后,往楼里走,望见街角便利商店,想进去买包烟。
进去发现没有他抽的那种,就在附近小卖部和便利店找,最后在一家专门买酒卖烟的店面找着。
抽一根发现味儿不对,知道自己可能买到了假烟,啧一声,想过去理论,又嫌麻烦,将烟一捏扔进垃圾桶。
算了,换个牌子,一样的。
就在路旁边一家便利店买了烟,吐烟的时候抬头一望。
便利店旁是家酒吧?
这片区什么时候开的酒吧?
啊…好像自己搬过来也没往这边走过,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想买醉,脚步不听使唤跨了进去。
里面热闹,蓝色灯光闪烁,舞池子十几个人跳舞,好些都坐在位置上聊天。
不算吵闹,就在吧台坐下,点了杯酒。
“第一次来?”
给他上酒的酒保问他。
“嗯…路过,进来看看。”
“是吗?”那酒保奇怪打量他许多眼,像是在确认他身上有什么东西,点点头对他说,“那祝你有个愉快的夜晚。”
“谢谢。”
周成川喝了口酒,听着没听过的音乐,音乐舒缓,心情也跟着放慢放缓。
盯着手里那杯酒出了神。
他现在在干嘛呢,应该睡了吧?
他平常都睡得早,除非自己不让他睡,折腾他半宿。
想到这里,嘴角微微带着笑,仰头喝了口酒,放下酒杯,去看那酒液在杯子里荡了荡。
完了,那人跟他是住对门儿还是隔壁。
哎,不管对门儿还是隔壁都太近,一个对他有想法还言语举止轻佻的人天天在他跟前儿晃,实在是太危险,又不懂怎么保护自己。
应该给他上了课再放他走。
什么课。
当然是防色狼!
“你好,”一腻声打断了他的内心的独白,坐他旁边的吧台椅上,笑问他,“一个人?”
周成山还在想等会儿回去写个防色狼大纲,还得给他买些个防狼喷雾。
见那人靠自己比较近,那笑里意味奇怪,望他几秒:“你是?”
“孤独的人。”
这是什么词?还孤独的人。
“有事?”
“就是也看你背影挺孤独挺落寞,来问问,如果是一个人,那我就再多问问。”
“问什么?”
周成川把酒喝完,笑看他,觉得他笑里藏着东西,好奇等他问。
“哪一边儿的?有没有固定伴侣?喜欢哪种?还是都不挑?”
“……”周成川不明白,猜测一番,“你是要…”
“我怎么样?”身体靠他更近,几乎快靠他肩膀上。
他本能往后一躲。
对方疑惑:“噫?你不是?那你来这酒吧?”
“酒吧还挑人进来?”
“啊…第一次来,”男子一笑,手在他眼前一挥,一摊,“你瞧瞧。”
周成川顺着他的手往舞池里看,全都成双成对在跳舞,挨得紧,还都腻味得很。
都是男的…
原来是…
他听说过,还真的没进来过,茫茫然想了想,准备付钱走。
却又围过来几人,叽叽喳喳笑着捏他手臂,目光不止在脸上游移,还盯着不该盯着的地方。
嘴上都戏说:“新来的?”你带来的?”“不错啊…”
“你这是…误入藕花深处…”男子的笑,别有韵味,“惊起一滩鸥鹭…”
周成川听他形容,好好一首优美的诗句被他那么一说,简直就是,辣耳朵。
完了,以后藕花深处要被什么代替?
啊…不能细想。
“你是来买醉的?”
男子见他没打算走,叫了酒,顺便给他叫了一杯,挥手让其他人走开,暗示这是自己的了。
“差不多。”
“那好办,今天我请你喝酒,你嘛…”
“请你吃点别的东西?”
“那要看好吃不好吃了。”
“好吃不好吃,得吃过才知道。”
周成川试图排遣烦闷,想着随意说上两句过过嘴瘾,看看这里的世界是什么样。
以前和闫小山说要来见识见识,一直没有机会。
“那…喝多少才算?”
“随你喜欢,”周成川拿酒在椅子上转了个身,“好奇问问,你是有伴还是没伴的?”
“有伴儿。”
男子趴吧台上谄媚一笑。
“?”周成川一惊,“有伴儿还随意在外勾搭?”
“我伴在那边儿,”男子食指往舞池后面座位一指,“他刚勾搭上一个,你看,聊得正欢呢。”
“……”
“理解不了?”
“知道了,你是做给他看的,想让他吃醋。”
“噗…”
男子喷出一嘴的酒,随后擦着嘴。
“不对?”
“不对,我们俩住在一起,算是伴侣,有需要就互相解决一下,不过,不妨碍在外面寻欢。”
“不是应该相伴到老才叫伴侣吗?”
“噗…”男子又喷口酒,“你要喷死我。”随后手肘靠他肩膀上,“你真的这么想?你有过伴侣吗?”
“有过。”
“那相伴到哪儿了?”
“没了。”
“那不还是,我就没见着相伴到老的,还不如有段关系,彼此再玩儿自己的,这段关系还存在的久一点。”
周成川心想:我不是这个原因,但是他对这种关系的理解也无可厚非。
想起今天在影院大厅那群大学生问的一个问题:婚姻的消亡。
他以前想过,自己跟闫小山是不可能有个红本子的。
虽然想过求婚,甚至规划过两个人自己在山顶小小办个婚礼。
见证这一美好的,是日出云海,送上祝福的,是鸟语花香。
婚姻本来只是个赋予对方责任和法律义务跟保护的凭证,其实不能代表两个人能走到最后。
人心不在一起的时候,那本子就形同虚设。
所以他也就没有太去在意。
后来在论坛上,视频里见有人讨论过。
未来人与人的关系,如果在权利义务平等的基础上,还有社会给予的保障是个人而不是团体的时候,婚姻真的会慢慢消亡,剩下的就是伴侣。
那伴侣就分很多种了。
可以住一起聊表慰藉,在外面纵乐不管对方的。
携手通行,走哪算哪的。
不住在一起,自己过自己的生活,想念对方了就住一起住几天或者几个月的。
当然也有,一天见不到就想念,非要过一辈子的。
都是双方个人选择,都值得尊重。
“你有过几个?”男子打断他的回想,问他。
“一个。”
仰头喝完酒杯的酒,那种烦闷感又不自觉跑了出来。
“那太遗憾了,没尝试过别的,不过你既然说没了,那可以开启你新的人生体验了。”
“新的人生体验?”
“没试过几个人一起的吧?”
“?”
周成川在脑子里找有没有这方面的知识。
他那第一次,还是闫小山领着他去探寻的,虽然一学就会,还能融会贯通。
“遇见我,算你幸运,带你看看新世界。”男子拍他肩膀,在他耳边吹口气,“等着我啊。”
周成川身子一震,耳朵被吹得太痒,起了一身鸡皮。
见他走到自己伴侣那边儿,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那男的往他这边儿瞧了眼,问他身旁的男的,见点点头。
他见着这一系列表情,吓得不轻。
什么意思?四个人?
喝得差不多,周成川有了些醉意,想着找个借口回家算了,这也太荒唐了。
随后见那男子伴侣跟另一男子接吻亲密的举动,莫名连想到闫小山对那谁脸红的模样,气又上了心头。
醉话在心里说个不停:管你被谁骚扰,你自己没点儿心眼儿?任由他逗你你都不知道骂几句?
是不是也想着美好新生活?
想着忘了…我?
周成川靠在酒吧门口的墙上,捂了捂嘴。
心里难受,怎么还会反胃?
“走吧,”手肘被一只手挎着往前走,“车来了。”
晕晕乎乎在车里晃悠悠被带到了目的地。
本来黑夜里舒缓的光线在进门那一瞬间变亮,他觉得刺眼,抬手挡了挡。
“都说这灯你买的瓦数太大了,你看看,每次回家都要被刺一眼。”
男子抱怨声响起。
“那你去买撒,这屋子什么都是我买我安装,你做了个啥?”
“卫生不是我打扫的?你现在坐的沙发还是我洗的。”
“你那东西不要乱喷,用得着洗?”
“我c,你喷得也不少。”
这都什么对话?
周成川被灯光晃得有些晕,想找个地方坐,拉了椅子坐下,闭了眼,再缓缓去睁开,再缓缓闭上,慢慢熟悉了这灯光的亮度。
见客厅只剩自己和那男子的伴侣。疑惑问:“他们呢?”
“洗澡呢,不得洗干净点儿?”
周成川把头一仰,靠墙上,叹口气:“你常这么玩儿?”
“也不,合适才玩儿一次。”
“什么感觉?”
“挺刺激,你等会儿不就知道了?”
周成川感受到一种没有过的恐惧感,感觉自己是不是做了件可怕的事?
会不会在脑子里留下什么不可磨灭的印记,那印记会不会后来一想起就后悔不已。
他低头点了支烟,缓缓抽,等那两人洗澡出来,□□站他们面前:“你们也去洗洗。”
“洗什么?”沙发里的那男伴儿嗤之以鼻,“我就喜欢这样。”
“什么样?脏兮兮?”
“没错,就喜欢看你们嫌弃又想要的骚样儿。”
“怪癖好。”
另一男子捂嘴笑了笑,互相递了个眼色。
随后开始他们那一套,男子走到周成川面前准备在他身上施展,被他言语拒绝:“你们先玩儿,我抽根烟,酒劲儿还没过。”
“哦…原来喜欢先看现场直播。”
周成川靠椅背,不停地抽烟吐烟,想故意去将那三具肉色的身体淹没。
隐约的画面简直就让他无法忍受,心身抗拒。
他们不停变化姿势,脸上神情从舒服到恍惚,甚至开始有了飘飘然的氛围。
不过在周成川这里,却有些…反胃。
他竭力去忍,最后忍不住,往厕所一跑,对着马桶吐了半天。
“你没事儿吧?”客厅有人问他。
“没事儿,喝醉了。”
周成川开水龙头洗着嘴,抬眼望向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半晌,眉头一皱,出去准备直接走。
却在晃眼间瞧见中间那趴在沙发里被左右来回力量牵扯的人媚眼看他,眼神里那种故意,是在邀请他的加入,上下扫视他还扯着奇怪的笑容。
不对…那张脸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周成川把眼一闭一睁。
?!
喘息声太多太快,就像有东西在他耳边追赶,心里喊着停下停下,那杂乱不堪的声响还是一直不留情面的往他耳朵里灌。
就像冬天的冷风,呼啸着一直不停地不停地折磨着他。
有一股怒火瞬间被点燃,他上前把中间那人头发一扯,扯下沙发,没顾上另外两人的神情惊讶与否,径直拖到浴室开了花洒往他身上胡乱冲洗。
“啊!”男子刚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就被突来的凉水冲得打冷,不满骂他,“你疯了你?”
“离开我你就这么生活的?”
周成川上前扯起他湿漉漉的头发,往墙上一撞,那人喊叫一声,客厅另外两个人以为他们俩是在里面玩儿呢,听到这阵声音才跑过来看。
“做什么你?”那男子伴侣上前扯他,“不是你这样玩儿的。”
“玩儿?”周成川力气之大,一把推开他,对着地上那人骂,“脏不脏?让那么人碰你!放飞自我了你还…”
“喂!”
三人见他神智不清,不知道是不是喝醉还是发疯,开始拉他打他,都阻止不了他疯狂的举动。
直到有人拿了一玻璃杯往他头上敲了一下,他这才感受到疼痛,身体一偏,往后一退,靠在墙上。
眼里开始有了神,望了眼地上被吓得不清的人。
另一个上前去扶起地上全身湿透了的男子,另一个正准备上前继续打他。
“对不起…”周成川发现自己的失态,忙道歉,“我…”
“发酒疯也不是你这种。”
那打他的人见自己的人没什么事,反而把他头给打破了,有了点血,就放下那玻璃杯。
对着正擦干身体的男子抱怨:“你看看你找的什么人?下次眼睛擦亮点儿。”
“我哪知道他喝醉是这样?没喝醉之前不挺好的吗?”
男子不服气反驳,被搀扶着出了浴室。
“是不是感情受伤,酒劲上来,控制不住?我听他刚刚好像说人离开了他。”
另一个男的在门口温柔的分析一通,随后来周成川面前:
“你要不要紧?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不要紧。”
周成川见他们前后出了浴室,缓缓站立好,擦了擦额角的伤,来到客厅,真诚跟那人道了歉,得到原谅后,出了这屋。
出了小区,低着头一直往一个方向走。
也不知道这条路能不能回家,他们刚刚是打车来的。
张眼环顾,想看看有没有出租车,后拿手机打了车,等车的同时,望了眼自己的手。
就…控制不住吗?
没来由…没办法?
往前边走边自责,头痛得很,闭眼拿手去按,没注意红绿灯,左边来了一辆车。
车开了远光,远光让他尽管闭上的眼睛里也呈现出一片苍白。
他想去看造成这苍白的源头,还没睁开眼,却听得一声汽车喇叭声:哔——
响彻在他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