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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前世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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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吃完走的时候,仲季常已经有些醉了。

他晃悠着身子,笑说:“麻烦你了,江代驾。”

“不麻烦。”

江夏摸了摸自己包里的驾驶证,还好一直在钱包里揣着。

坐驾驶座,头又顶在了车顶,转头检查仲季常有没有坐好,见人已经将头仰着闭眼休息。

探身过去,帮他把安全带系上,回身的时候发现闭眼的人正微张着眼看他。

而他呢,从这个视角看过去,就像在亲吻他的脖颈。

那张醉人的脸还因为酒的关系敷了一层红,比酒更醉人了。

引发一阵心慌意乱,赶紧压制住自己的心猿意马,回身坐直,将车启动,结巴问:

“家的…地址是…”

“北华区,晨曦园,28栋,603……”

仲季常说完,就偏头自行睡了过去。

夜晚纯净的风灌进车内,去吹打他的脸,舒舒服服地让他进入一个短暂的梦里。

梦里有人牵着他的手,带他去了海边。

12岁了,他第一次去海边,那兴奋感不言而喻,就是撒欢儿就对了。

快速脱了鞋,尽情地在细软的沙滩上奔跑,任由那海浪拍打自己的脚丫子。

他还听见有人在他身后对他笑喊:“小心点儿跑!不要摔倒了。”

“好——”

他专注去感受周围的一切,比如咸咸的海的味道,浪打过来一冷一热的碰触,脚踩在沙子里细沙随着浪花从脚趾间流逝的乐趣:

“妈妈,你看,是只小螃蟹!”

他转头喊他妈妈,却发现身后没有了人。

开始四处寻找,嘴里伴随着一声比一声大的叫喊,慌乱之间,听见人声:

“在那里!快!”

“救上来了,救上来了!”

“怎么回事?”

“我钓鱼呢,看见她一直往下走,以为她是游泳,哪知道一转眼就见不着了。”

“水吐出来了,快,叫救护车。”

美好,短暂,容易消失……

“你能帮帮忙吗?让我见见他,妈妈快死了,只有他能救她…”

“不行!”

16岁的仲广源盛气凌人插着手站他面前,阻拦他去找别墅里的仲振全。

“我求你了,我给你钱。”

仲季常将自己的存钱罐给他,希望他通融,只是去传个话,应该够了。

“就这几个钱,还不够我买个游戏机的。我妈妈说了,只有这一个条件,不然你连大门都进不来!”

“我不要进来,我只要我妈妈能好,求你了。”

“那你跪下求我。”

仲广源闹他,赌他不敢跪下,结果听他扑通就跪了下去,跟本没有犹豫。

这使他有了更好的兴致,哈哈大笑说:“学个狗叫或者猪叫!”

“……”

“怎么了?害怕还是害臊啊?妈妈不要救了?”

“汪…”

“你那是狗吗?明明是青蛙,叫大声点儿!”

“汪!汪汪!”

快…快走开!醒过来!

当时12岁的仲季常眼眶噙满了泪水,拽紧了拳头握在胸前,赌气般叫了十几声,忍住那泪珠往下滚落,只希望能够换来一声:可以了,我帮你去告诉我爸爸和妈妈。

结果换来一阵嘲笑,那笑张狂傲慢:“笨蛋,让你叫你就叫!爸爸妈妈根本就不在家,就该这么跪着乞讨!哈哈哈哈…”

上当受骗了该怎么办?求人求不来该怎么办?

如果恨怨可以杀人,他的拳头早就已经成了杀人的武器。

如果大声嘶吼有用,他张开的嘴,就可以把面前言而无信嘲笑他的人的嘴咬下来!

但是拳头力量太小,牙齿力度没使够,只是打到了他的耳朵,咬破了他的嘴唇。

“你敢咬我!”

仲广源大叫,把他推倒在地,厮打起来。

仲季常用力去挣脱开他的束缚,却发现有什么东西顶着他肚子,他往那地方去看,诧异地抬头,发现仲广源已经涨红了脸,手一下害怕得没了力气。

仲季常趁机用脚把他踹开,站起身去俯视他,就见仲广源躺地上窘迫说不出话,趾高气扬的气势瞬间就没了。

仲季常鄙夷了地上不知所措的仲广源一眼,跑回去陪他的妈妈。

就该杀了他!

但是…血腥不腥,脏不脏?

脏不脏啊…

可有人居然把喷溅出来的血,画成了花…

身体像是在往下坠,忽一个拉力,又将他拉了上来。

在哪儿?黑漆漆的。

有人在抚他的眉间,是妈妈吗?

江夏开到了他们家楼下,地面停车位,见仲季常还没醒,睡得熟,不忍打扰,就坐在车子里,熄了火,等他自己醒。

他透过车窗环顾了周围,是个平常的小区,面积很大,他刚刚转悠着找他的栋号都找了半天。

等待的时间里,禁不住去想自己跟他认识以来发生的事。

他知道有一种感知叫似曾相识,是遇见仲季常的第一天开始的,他以为只是对他会产生这种感觉。

有人说,这是他对你有吸引力,你很有可能对他产生了爱慕之情,才会有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一度以为自己是不是喜欢上了一个自己不可能拥有的人。

但是后来的熟悉感,眼睛里出现的场景和人物不止有他,有的清清楚楚实现了,有的没有。

他糊涂了,不知道事情的原因,常常让他上一秒做着事,下一秒就陷入一种奇怪的感知里。

这让他感到在被什么东西给撕裂,无所适从。

要是简简单单只是被吸引会不会好一点?

他转头望向睡熟的仲季常,去细细观察他能看到的所有。

什么东西这么有吸引呢?

他甚至都不知道他做什么具体的工作,以前经历过些什么,他喜欢做什么事情,悲欢的事情有多少。

只知道他喜欢开玩笑,嘴角总有笑。

不过,嘴角有笑远不及眉眼间透出的笑那么惊人,就像那天在紫荆树下冲他笑的面容。

怎么眉头皱成这样,梦到什么不好的事了?

江夏伸手,想去抚平他的眉宇间,发现自己手粗躁又脏,刚碰到那眉头就收了手。

原来吸引也是糟糕的,因为得不到,他是别人的,而且永远也不会成为自己的。

对了…

他想起自己手指伸进他头发的光景,壮着胆子去拂开他左边额角的头发,那里有颗小小的红痣。

他既然没有见过,为什么出现在那画面里?如果是真的,是不是意味着连似曾相识都不是,而是…前世见过?

?!

真的有!相同的位置,红的,小小一颗…

仲季常貌似从黑漆漆的环境里找到了出口,转动了眼珠,睁开眼,迟钝地去扫视周围,确定在自己车里。

回想起自己应该是在回家的路上,揉了揉眼:“到了吗?”

“到了。”

“怎么不叫我?”

他察觉到车不像刚刚熄火,似乎停了些时间。

“你多睡会儿,我也可以多坐会儿。”

“多坐会儿?”仲季常坐直,准备开车门下去,反应过来多坐会儿的意思,“啊…真是,害得你还得坐早班车回家,看我,忘了。”

“也快了,”江夏下车来,把车钥匙还给他,“那…再见,你别墅的漆,可能后天就过去补。”

“这个倒是不急,你现在去哪儿?”

“去公交站,那里有座位。”

“你…”

“怎么了?”

“其实可以去我家里坐着等早班车。”

“可以吗?”

“你不确定为什么不问问看?”

“我怕你会困扰。”

“困扰什么?”

“找什么理由去拒绝我。”

“……”

仲季常头往左稍为一偏,眼睛望向地面,轻握了的拳头倚在嘴上,肩膀忍不住抖了抖。

“你怎么了?”

江夏以为他不太舒服,关心问。

“没什么…你有的时候…”仲季常话没说完,领着他朝自己家走,“走吧。”

江夏跟着他走,心里有他自己的期盼。

如果去他的家看看,会不会也有种熟悉感?是否可以更确定一些事情,得到答案。

进到家里,仲季常指了指沙发:“随便坐,喝茶吗?”

“好。”

江夏站着没坐下,见他去烧水,拿眼四处去瞧,好像并没有那种似曾相识或是熟悉感。

眼前一片浅灰色,墙壁,沙发,餐桌椅子,都是不一样的灰。

窗帘也是一种浅蓝灰,纱帘倒是透明白色,装饰品镶着些金色,吊灯也是。

不过房间太过干净,不像谢英家里到处摆满了杂物,其实不叫杂物,都是生活里自然就有了的。

用得上用不上的摆满了家。

比如很多家里都会有的水果;随意乱扔的几件衣物;泡菜坛子酱缸;买东西送的无用的礼物;甚至插在花瓶里的仿真花。

这种对比出来的感受就是——他好像并没有往自己家里去充盈着自己在这个家生活的各种向往。

“你平常回家,都做些什么?直接睡觉吗?”

仲季常发现没了茶叶,在冰箱里拿了瓶装普洱茶,递给他一瓶,见他不坐,也就站在沙发旁喝着茶饮。

“有时候看看书,有时候折腾折腾本子上的东西,不过经常会被我师傅他们拉着陪酒陪聊…”

“噗~”仲季常差点没把嘴里的茶吐出去,用手肘擦了擦嘴,“怎么个陪法?”

“就是…听他们聊天,时不时点点头,再陪着喝杯酒。”

仲季常点点头,在想象他陪酒陪聊木楞楞的面相,见他在看其它地方,把茶饮放在茶几上:“你想参观这房子?”

“嗯。”

江夏不好意思。

“想参观哪里?想看看卧室吗?床倒是很大…”感觉自己跟自己开了个玩笑,笑完自己还不好意思红了红脸,又自然而然地去忽视,“栔城10年前,房子白菜价,现如今都说买不起。”

“我师傅是说过,他的房子当年买的便宜,两个人幸苦个十年能买一套四合院,现在就是幸苦一辈子也买不上了。”

江夏跟着他在房子里参观,书房灯被打开,他游目四望,就两个字,干净。

连书桌上的文件都整整齐齐,瞧见一幅画。

听他在自己身后问:

“你以后想在栔城成家立业,买个房子吗?”

“没想过…”

“没有喜欢的人吗?”

江夏顿了顿,匆匆看他一瞥,慌忙收回目光,去瞧那幅画:“这画的是个石头吗?”

“不然还能是什么?”

江夏身体往前,仔细观看。

“看出什么了?”

仲季常见他看得认真,看他的同时,不自觉拿他和那石头做着比较。

“好想是在说,不想当一块石头,想要冲破这石头的外壳一样,我说不好。”

仲季常目光从画上往江夏脸游到了他清澈的眸子里,发现这双眼珠子是他见过最存粹的,黑得发亮。

视线太投入,试图要从他的眼里瞧出他想瞧的东西,瞧了半天收回目光:“想不到你也有这种感觉。”

“什么?”

江夏似乎还在认真看那画,没有听清。

“没什么。”

“你要不要洗个澡休息,我可以把我沙发租给你,”瞅了眼时间,“还有三个小时才有早班车,一个小时算多少钱好呢?”

“我可以…看看你的床吗?”

江夏提了个自己都觉得唐突的问题。

“?”仲季常一听,想起自己的玩笑,又随着一个玩笑开了过去,“可以是可以,不过不租借哦。”

“我只是看看…”

仲季常带他去了自己睡的那间卧室,开了灯:“看吧,这张床也是很早以前选的,看出什么来了?”

“没…什么。”

江夏进门刚看了一眼,全身升起一股寒意,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而那种不可思议带着利爪,多待一秒都会让他害怕。

慌乱转身准备往客厅走:“你休…休息吧,我就在客厅坐…会儿,时间到了我…我就自己走。”

仲季常对他突然的脸色变化感到奇怪。

自己的床怎么了?打量自己的床半天,没看出所以然。

见他真的就去沙发坐着,盯着地毯一动不动,无奈笑笑,有些困倦。

这一天可太多事了。

去浴室洗了澡,穿了件宽松睡裤,擦着头站卧室门口问他:“真的不洗个澡?”

“不用。”

江夏依然直直地盯着那灰白色地毯。

仲季常也不强求,自行吹了头发,睡觉去了。

躺床上慢慢闭眼,刚刚那噩梦里,想赶紧挣脱出来的时候,是不是有人牵了他的手,拉他去了一个黑漆漆什么都没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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