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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黑松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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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知野在浴室洗着澡,栗颜收拾了他因为看细胞而用了一桌的载玻片。

他记得初中实验室的载玻璃片用过后需要清理了放着下次用,就去洗好,一片一片摆整齐放在桌上晾干。

然后站在这陌生又熟悉的客厅里四望,陌生自不必说了,熟悉的也并不是和于铭住一起的格局,而是下山来后无数他幻想过的家,称之为他的“桃花源”之一。

他还缓缓记起,唐知野还是山里的“野人大叔”的身份时,说他的桃花源,该就是这样,种满了植物,开满了花儿,还有…

还有什么?

栗颜记忆卡顿,试图想起后面的重点。

还没想起,唐知野从浴室出了来,看见的是栗颜的回身,脸上虽然没有挂着笑容,却也让唐知野定在了门口。

俩人中间隔着无数的植物,这些植物种在大大小小的花盆里。

栗颜在想:还好这屋子又通风又不缺光,能让这些植物好好在此生长。

唐知野还在发愣,栗颜穿过着窄窄的通道,往他走了过去:“吹头去,别病上加病。”

唐知野这才收了他的目光以及飘远的思绪,去卫生间吹头。

栗颜跟进去,看见了自己给他买的护手霜,放在沐浴乳那台子上,拿下来一看,根本没有开盖。

又去瞧那双吹头发的手,在吹完头发后把他的手拿手里摸了摸,还是,粗燥得如砂纸如蒺藜。

“护手霜给你买了干嘛不擦?”栗颜往唐知野手心挤了护手霜,“你才多大啊,手再不护起来,等30都要不到,就是一双老人家的手啦。”

说完把护手霜瓶子放洗手台上,开始帮他擦匀,还不忘说:“你们怎么第一个样的,我妈妈老忘,于铭更是了,不给他擦就不记得有这个东西,你可不能像他们一样,洗澡的时候搓起自己皮肤也舒服些嘛。”

唐知野不动不说话,盯着自己的双手被那么翻来覆去,他不喜欢那种被某种油腻包裹皮肤的感受,这双手被这么呵护,还是头一次。

他们家的手都一样,他爸爸整天和矿石和土壤打交道,现在45岁,确实手比同龄人要老要粗燥。

他妈妈的手也并不那么嫩滑,因为他妈妈得把他爸爸养的花呵护好,还爱自己种菜吃,家里又被打扫得一层不染。

他们家,没有护手这一说法。

再加上他是个男的,粗燥,貌似才是男人该有的双手。

“房季爻呢,”唐知野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他的手被栗颜这么呵护的场面,有些别扭,“你给他擦手吗?”

“他的手还需要擦这些,他全身上下都很金贵,自己爱惜着呢,又不做粗活。”

栗颜把唐知野的手护理完还摇了头:“真的,你的手是我见过最糙的,护手霜不知道得费多少才能护得回来。”

拿起护手霜在他面前晃了两晃,嘱咐他:“每天至少记得擦一次,听见没有?”

“我记不得的。”唐知野故意那么一说。

“嗯?”

“整天忙得不行,”认真看着栗颜的脸,“除非有人提醒我。”

“我不跟你住一起,住一起我每天给你擦,”栗颜想到什么,“手机给我,我给你设置个提醒。”

栗颜去客厅桌上拿了唐知野的手机,又是猜测密码时刻,他先是输入123456,没开,那就是生日,问在卧室穿衣服的唐知野:“你生日是多少号?”

在唐知野回了以后往上输,不对,额,直接问不行?这样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的问下去得问到什么时候,还有,他好像还有个重要之人,生日、相识纪念日,别是去世那天…

唐知野穿好衣服出来,是一身黑色的宽松休闲衣库,直接用指纹解锁了给他。

栗颜打开他的提醒,吓一跳:“你的要紧事也太多了,设置那么多提醒。”

“事情多。”

栗颜犯了难,看着这些重要的工作提醒事项,瞬间觉得护手这一项不太适合往里加。

还在犹豫呢,唐知野说:“你每天提醒我一遍不就行了。”

“也行,那我设置个提醒。”呵呵一笑,拿自己手机出来:“提醒我提醒你。”

电话突然响了,是房季爻,接了电话。

“喂,在家,我自己家,怎么了,好多了啊,是要回去了,等等…我有点饿了…”

捂了手机问面前的唐知野,“你饿了没?”

见人点点头又对着手机,“我吃完饭再回去,和知野一起吃怎么了,哎,你来你来,你买单,吃贵的,在哪儿,好。”

挂了电话,带着唐知野出门:“走,我们吃穷他。”

又是那家爱加黑松露和鱼子酱的和牛烤肉店,进去前栗颜问唐知野:“吃过没,黑松露。”

“嗯,是种真菌,主要生长在松树、橡树、山毛榉这些树底下,这是因为松露不能进行光合作用,无法独立存活,必须借助与某些树根之间的共生关系获取养分。”

“我是问你吃过吗?”

“吃过,在山上挖到过,那时候食物吃完了,想挖点野树根野山薯充饥,结果挖太深挖到一捧黑松露,煮了吃,味道实在是…”

“实在是什么?”栗颜想笑。

“像在吃流浪汉身上的臭袜子味儿。”

“哈哈,”栗颜笑出声:“人家所谓的厨房中的钻石,高级饭店和米其林最爱用来点石成金的食材被你当主食吃,结果是臭袜子味儿。”

“可能我的烹饪方式没对,再好的食材,也得有懂它的厨师。”

栗颜的笑止不住,往店里走去。

房季爻已经在包间点好了菜等他们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门来,房季爻第一眼看见的是走在栗颜身后的唐知野,并不是因为他高大,而是把他当作了他需要在意的对象,或者,对手。

他对于栗颜说的,“是个受”,“对他没兴趣”,这两点表示,完全不可靠。

座位是跪坐式,房季爻盘腿坐,唐知野也是盘腿坐,只有栗颜,跪坐不说,姿势跪得乖巧,跪得就像被人训斥久了该有的习惯,他自觉地给旁边的人足够大的空间。

不过栗颜进门来等唐知野坐好的同时,习惯性坐在了他旁边,他把对面那个人只是个请吃饭的朋友,有钱等待被宰的朋友,而把唐知野当作了自家人。

房季爻咳嗽一声,瞪着栗颜,眼珠子从他脸上往自己旁边的座位上用力,栗颜看见了,这才坐他身边去。

的确是乖巧。

一位年轻的男服务员进来开始给他们烤肉,头道菜,依旧是牛舌卷黑松露加葱花,配上高级鹅肝,一人一小碟子。

栗颜招呼唐知野:“快吃,尝尝琴城最贵的烤肉。”

唐知野吃完,栗颜迫不及待问:“尝出黑松露其它味道没有?”

“嗯…葱花和黑松露,是不是一个味?”

栗颜拍了拍桌子:“胡说!明明就是金子味!”

唐知野望着栗颜笑,栗颜望着唐知野也笑,就房季爻吃着那鹅肝,眼神瞟来瞟去,在他们俩莫名其妙的熟悉里插话:“你今天工作找怎么样了?”

栗颜嘴里嚼着肉,回他:“让我等通知呢,估计没戏…”

把肉咽下去后开始驳他今早上的言论:“你所谓从我这身衣装透露出来的隐形价值很有可能人家根本就没看出来,谁眼睛尖到一眼看出你这衣服牌子啥的?也有可能注意到了,反而觉得这种人来公司也不会好好工作。招个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员工进来根本不好管嘛。”

栗颜一边说一边给唐知野夹眼前的刺身吃。

唐知野碟子里的食物在增多,服务员给分的,加上栗颜往里夹的。

他也就一直往嘴里塞,不过目光放在栗颜身上,偶尔往房季爻脸上去看。

房季爻则是反过来,目光一直在唐知野身上,偶尔往一直说个不停地栗颜身上去看。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房季爻才问:“知野今年多大年纪?”

“快23了。”唐知野回他。

“研究生还得读几年?”

“四年。”

“之后呢,打算在琴城工作?”

“嗯…”

房季爻点了根烟,朝着服务员:“出去吧,需要再叫你。”

服务员把眼抬了抬,出去之后,房季爻又问他:“以前和谁谈过恋爱吗?”

栗颜吃菜的手一顿,嘴里的菜没塞完一抬头,望一眼唐知野后赶忙给房季爻使眼色:不能问呐,他有个重要的人去世了,有可能是他爱过的人。还有,他不愿让人知道他是个受。

可惜不管栗颜眼珠子怎么灵,表情怎么生动,房季爻根本就没接收到,而唐知野居然也漠漠然地:“没有。”

栗颜错愕望向他,吃掉了嘴里的小炒蔬菜。

没有?啊?那他在山上那么踹自己,是因为自己差点儿夺了他的初夜?

该死啊,要是自己力气大点儿就好了。

不,再大也打不过这野人啊…

“也没喜欢过谁?”房季爻继续问。

“没有。”

栗颜又错愕一番:不是有个重要的人去世了,然后为他画你看过的所有云彩吗?不是喜欢的人,那是你什么人?

栗颜可是越来越看不懂唐知野了,他怀疑自己的思维逻辑有了问题,还怀疑自己在山上和他相处那半个月收集到的信息是错位的。

意思就是说:对方表达的内容和他理解的完全是南北两极,都挺冷,却是地球的两端,中间隔着万重山海。

“现在呢?”

这是房季爻最想问的问题。

唐知野瞧着他的眼睛,知道他的意思,又发现一旁栗颜的目光更为厉害,渴求得都快闪出泪花。

他把视线放在房季爻的脸上,喝口茶说:“有。”

“是谁?”栗颜声音显而易见地激动,导致最后的语气助词都破了音,“我认识吗?”

唐知野望他一眼,吃着拌菜。

房季爻把栗颜脑袋一按:“他喜欢谁你激动什么?”

“我激动了吗?”栗颜把头发理了理,继续问,“学校的同学吗?也是研究生?早知道今天跟你去寝室看看了。”

房季爻烟抽了半根,把栗颜拽离自己近了些,再不拽着点,身体都要越过这桌子扑对方怀里去了。

身体回来了,嘴里还一直问:“谁呀,我是你叔叔还是有过问权的吧,杨姐姐知道吗?有没有照片?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吗?已经说好在一起了?”

栗颜能不好奇吗,唐知野诶,一个帅成这样,身材好成这样,技能点满成这样,还…还没谈过恋爱,还是个雏鸟。

这样世间难寻的人,喜欢的男人谁不想知道长什么样,得优秀成什么样才配得上。

房季爻在栗颜被拽自己旁边坐好后,把烟一杵,手先捏了他下巴:“这张嘴,能不能停会儿,知野喜欢谁这么问是问不出来的。”

栗颜跪坐姿依旧,不过身体有点歪,歪向房季爻,身体转正对着他,姿势变成了往他前倾状,不得不用手撑着地面。

“那怎么问?我问不出来你还能问出来?”

房季爻巴掌在他下巴上做了个依托,把脸掰向唐知野,手指在他嘴唇上滑过。

“栗颜这嘴你应该是见识过了,高兴的时候能一直说到你睡着,睡着又能醒来,我最爱听他说那些不切实际又可爱的话…”

栗颜刚“啊”一声,想说突然说这个做什么,房季爻大指头伸进了他嘴里,摸着他前牙上排,继续以着一种分享的口吻说:

“这里原先有颗虎牙,我当时第一眼就看上了这颗小虎牙,本来笑起来就像只狐狸,笑得开心的时候,这虎牙啊,就是他真的是狐狸变的标志…”

栗颜察觉自己不仅是牙齿被摸了,口腔里其它地方似乎也在遭受某种侵袭,忙把头往后仰。

房季爻另一只手快速在栗颜背后一拍,人又受力往前,嘴里立马被搅得黏腻,甚至流了些在嘴角。

“可惜你没看见…”房季爻手从栗颜嘴里拿出,听得“哈…”一声喘息,另一只手装作好心在他背上拍了拍抚了抚,递给栗颜一杯茶,笑说,“不过磨了也没关系…毕竟其它地方更迷人了。”

等栗颜喝完茶,房季爻把其下巴捏回那么一吻,眼珠子却斜侧过去把唐知野那么抓着,里头装着的东西谁都能懂了。

唐知野懂,只是他没有表情,喝着自己茶杯里的茶,目光扫过杯子边沿,望向了栗颜。

栗颜被这突然袭击搞得发懵,可他本能往唐知野那边儿那么一瞥,与对方的目光相撞,脸红得就像上了色的湖边日落,在湖面晕染出来的边,都是糊的。

房季爻瞧见后也随之一愣,瞅着栗颜那脸上突来的表情变化,心里头有什么重力锤在砸他。

唐知野喝着所剩不多的茶,朝门外喊了一声:“服务员,加点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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