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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我还是个随便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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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颜从家里床上醒过来才知道自己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喝多了,他对这个“喝多了”的表现分三个等级。

第一级,话多,笑话多,不轻易生气。

第二级,脑子犯困又要强打着精神,不服输爱跟人拼酒,肢体动作多,较为亢奋,易暴躁。

第三级,倒地不起,失去意识。

现在他就是失去意识后清醒过来的惆怅,茫茫然望向窗户外。

大雨初停,玻璃上残存着些雨珠。

想起离开山头的前夜,外头狂风骤雨,不难想象帐篷在风雨中作为他们守护的艰难,而他们在一盏太阳能营地灯的氛围里侧躺互望。

大叔和他说刚刚那书是作者得了眼疾之后创作出来的书。

他问那本书写的是不是老生常谈的,爱与恨,善良与邪恶,痛苦与欢乐?

大叔笑说是,补充说,还关乎人的尊严,作者想提醒阅读这本书的人,如果我们亵渎生活的尊严,我们也就扭曲了理智,而人的尊严每天都会受到这个世界当中权势者的侮辱,普遍的谎言代替了多元化的真理,人一旦失去来自其它成员的尊重,他也就不尊重自己。

栗颜回顾了那些“盲人”毫无尊严的生活场景,医生的妻子大概就是唯一没有放弃尊严的人,她为所有人失去尊严而哭泣。

“可她还看得见啊,如果看不见,是不是也会失去尊严?”他问。

大叔说:“或许就是因为她看得见,她的那份尊严才难能可贵。”

“有眼睛却装作看不见,如盲见日月…”

栗颜絮絮了两句,似懂非懂地瞧着大叔,大叔却用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目光凝视着他。

他有点不习惯,凝视似乎是一种饱含深意,带着复杂内容复杂情感的目光。

栗颜偶尔会怕被那种目光,以为自己做错了事,告诉他得自省,他不喜欢自省,那很累人。

他妈妈爱用这种眼神看他,尤其是他在她面前宣布出柜的那一天,他妈妈就是这么看他,良久良久。

他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或者让他妈妈接受,让他妈妈放心,因为他妈妈凝视的内容他看得懂,是困惑,是理所当然,又带着点自责。

困惑他怎么变成她不认识的人,理所当然他会变成这样的原因她早就知道,而自责,大概是因为他变成这样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缘于她的教育。

他妈妈其实算不上有教育过栗颜,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不教育就是一种教育。这种模式和放养不同,可以这么说,是放任自流而已。

栗颜还读到过一种冷漠,按照他后来的理解,他妈妈把热情全放在了他爸爸身上,所以对于别人而言,就再也放不进一点点感情。

栗颜对还在凝视他的大叔说:“我妈妈爱用这种眼神看我,那是我长大以后。小时候她不怎么看我,有一次做噩梦,我就去她被窝说:妈妈,我做噩梦了。结果我妈妈头也没回,让我去找我爸爸。”

“找你爸爸?”

“那时候我爸爸睡书房,他们吵架快一个月了。”

大叔继续凝视他,栗颜怯怯地回过去自己的视线,就像当时他对待他妈妈的视线,可他有勇气问大叔,没勇气问他妈妈:“为什么这么看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大叔先是问他:“你真的想带我回家吗?”

“真的啊,”栗颜不自信地往隔离垫上瞧了瞧,“如果你愿意的话。”

“尽管你一点都不了解我?”

“我了解你啊,可能不是全部,那也应该有一半了。”

大叔笑着告诉他:“喜欢一个人很容易,不过是某种吸引,可以是身体里的荷尔蒙,也可能是你在他身上看见了你爱的某种期望,也可能是某种命定的牵引力。”

“磁和铁吗?”栗颜笑说,“我们身体里有着铁,还有磁力。”

“你有过那种时候吗?遇见了一个人之后,满脑子都是他,看书看不进去,做事情思维莫名其妙飘远,周围的一切好像都融化了,这种喜爱胜过了所有你以前为之窃喜的玩具、知识、信念。”

栗颜透过那双眼睛,知道他说的是谁,带着点羡慕:“这是相思吗?相思是不是说,你爱上他他不爱你这种?”

“这是喜欢,”大叔笑了笑,“苏格拉底老先生有一句话,没经过审视的生活不值得过。我觉得爱其实也一样,没经过审视的爱也不值得拥有。那种你以为是爱,你以为你没办法拥有他生命就不完整的想法不过是一种冲动,那段时间一过,脑子里的那些影子就淡了,本来装满生活的东西继续在装满生活,没什么不同。”

栗颜眨着眼,理解着这番话。

“至于爱,我不算懂,只是觉得,它会让人变得…像个疯子。”

“疯子?怎么个疯法?”

大叔没回话,反笑他:“这点你该有发言权,你对着一个泥土坑又哭又吼,不就是因为还爱着你的于铭吗?”

“我…”

“你为他流那么多泪,也是忘不掉他的原因,爱之所以让人敬畏和害怕,大约是因为爱上后就再也忘不掉,就算那人不爱你,你觉得你还有力气和心思去爱另外一个人吗?”

“……”

“你带一个你不确定爱与不爱的人回家又有什么意义?只是因为怕孤单,想找个人陪你吗?”

“……”

“喜欢一个人和爱一个人,不一样,我们还不懂,在懂之前,不要轻易做决定。”

……

栗颜搓了搓干涩的眼睛,去体会大叔当时说这话的心情。

是不是说他随便?心里还爱着一个人呢,就随随便便说要带一个人回家,这应该就是大叔拒绝跟他回家,拒绝再次亲吻他的原因。

那天大叔送给他的吻,不过是因为他伤心难过的安慰,就像那颗糖。

他起身去客厅倒水喝,望向玄关的鞋柜。

从山上回家来那一天,要洗澡却发现家里停气停水,跑老周家洗完澡睡了几天,分享了自己这半个月发生的事回来后,他就把那些裹满泥的衣服扔了,把这颗糖放在钥匙盘里,回家第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不过他转念一想,用吻安慰一个伤心的人,不是有想法就是也随便。

说人随便到底是不是一个坏词?

他想:如果他随便别人不随便那对他而言随便就是坏的词,可他随便别人也一样,那随便不过就是个形容词,谁也没比谁好到哪儿去。

所以要是大叔也是个随便之人,也没什么好自责的。

“起来了?”

“?!”栗颜听声一转头,“你怎么在我家?”

房季爻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不然你自己怎么回的家?”

栗颜这才发现自己没穿衣服,后觉得屁股一阵疼痛,骂他:“都说了不当炮友了,你怎么听不懂人话!”

“你喝醉了自己凑上来要的好吗,”房季爻去厨房倒水喝,用一种极其腻的口吻,“嘴里喊着,大叔,过来,吻我一下行不行…大叔,我真不是个随便的人,不过我还不清楚我到底还爱不爱于铭…你都说过不该爱了…我不爱他不就行了…”

“……”

“谁是大叔?”

房季爻喝完一杯水后问他。

栗颜回屋穿衣服,羞了一脸的红,但是他不知道他脸红了,穿好衣服要去刷牙洗脸,盯着镜子里的人看了半天。

他困惑那脸颊上的一抹红,自己居然能有这种神采,说明自己病了吗?

把水往镜子上一泼,水从镜子表面流完后,流动的镜子里出现另一个人。

他慌张转头去看,发现房季爻靠门框也那么好奇地瞧着他。

栗颜收回目光弓腰洗脸,听见自己心跳从刚刚的飞速恢复到平常,纳罕自己为什么会把房季爻这个家伙看成大叔,喝醉酒就算了,刚刚镜子里也…

“?”

房季爻在他洗完脸的一刹那把那张红彤彤的脸给捧了过去。

“做…做什么?”

“你脸红了。”

“胡说。”

栗颜想从他手掌中挣脱出来,一个劲地往后仰。

“不承认?”

房季爻松开他,目光不住地在栗颜脸上搜寻,居然在上头看见了一种天真的羞涩,藏不住的乖巧腼腆。

栗颜赶紧出了卫生间,跨上他的背包,对着卫生间喊:“你走不走?今天不上班?”

房季爻出门来继续扫视他:“今天星期天你上什么班?你找的什么家装公司,周六让加班周天还加班?压榨劳工呢。”

“今天星期天?”栗颜愣了愣,“对哦,我今天我休息,啊?对了,”瞧了眼墙上的时钟,“今天是不是于铭的画展最后一天来着?”

“你要去?”

“去啊,他答应我让我挑一幅画。”

“还想留个念想?”

“才不是,等他有名了我卖了赚钱,”栗颜穿好鞋,“你去不去?”

“去。”

路上栗颜和房季爻聊起天:“我在山上过的第二天,做了个梦,你猜我干嘛啦?”

房季爻开着他的跑车,侧目瞧他一眼:“你能干嘛,除了哭。”

“虽然荒诞,但估计也是我潜意识所想,不然就不会梦到了,哼,我把他们当地鼠打,还当保龄球打,我还去他们约会的地方放了个臭屁,哈哈哈…我天,我真是个天才,臭他们一脸…哈…”

“要不今天在于铭画展上实施一下子,好看看梦里和现实的区别?”

“不了不了,”栗颜连连摇头,“在梦里我都被抓起来判刑了,现实里肯定是丢死人,毕竟我那个臭屁把所有人都臭晕了。”

房季爻把目光斜在栗颜脸上,跟着笑了几声,吃早饭的时候才问他:“你还没说,这个大叔是谁。”

栗颜不想说,埋头喝豆浆,房季爻就抬他下巴,威胁他:“不说?”

“你问我就说?凭什么?”

房季爻把手机里的视频往他面前一杵:“昨天说的话可不止那么两句…”

“你!”栗颜抢他手机,“你有病啊你录这个!”

“说,昨晚上嘴里喊的大叔是谁?”

“手机给我!”

“不说我上传了啊。”

“就是那个野人!”栗颜手机抢过来瞪他一眼,快速删了视频,还找着有没有其它的什么照片,“发什么病。”

“噗~”房季爻筷子往他下巴上一夹,“就是那个一问三不知的野人?他对你来说一个陌生人差不多,至于昨天又哭又笑,一会儿抱着我闹一会儿亲着我哭吗?你说说,我像他还是他像我?”

“脏不脏你这筷子…”栗颜筷子敲开他夹自己下巴的筷子,“我他妈醉了混蛋!看谁看得清楚,你俩就不是一个物种!”

“上升到物种了还。”

“你看我醉成那死样还搞我,你说你什么物种,没人性!爽吗?对着个失去意识失去行动能力的人。”

“爽啊,”房季爻一脸意犹未尽,“又不是第一次。”

“变态。”

栗颜说完,嚼着早餐抬头去看此时的天,灰色继续作为琴城该有的色彩罩在当空,他想,好久没看到云了。

后又笑了:这也是云,如大网,灰色的一片,我们都是小鱼,在网里游来游去。

房季爻吃着蒸糕,视线随栗颜往上,往下的时候看见了一种笑,是释怀也有念想,带着某种难以想见的从容,就如同你望见漆黑的夜空突然滑过的一抹流星,很亮,很幸运。

“一个人的变化就如同心动,往往是一瞬间的。”

“什么?”栗颜回神望他。

“没什么,”房季爻付钱起身,“走吧,看画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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