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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坦白从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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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栗颜揉着胸口冲着帐篷大吼,“不喜欢就说不喜欢,哪有这么踹人的!”

大叔没回他话,帐篷里窸窸窣窣声音听到了些,栗颜把耳朵贴帐篷上头听了半天,最后所有声音没了,就剩下安静,还带着点尴尬的气息在空气中晕染。

栗颜就这么被强行驱逐出刚刚还无比温暖的安全的堡垒,瞬间进入到一种被冷风吹打无所依靠的环境当中。

落差就像坐过山车,还是没系好安全带被摔出座位的那种降落方式,关键还是自己把安全扣给解开的。

要说没有一点后悔的懊恼那是不可能的,他就带着这些懊恼坐火堆旁开始检讨刚刚哪里出了问题。

一起看书的时候还好好的呢,他在进入梦里之前都还在想《安妮霍尔》里面的台词,非常应景,里头的伍迪艾伦说:

我觉得人生可以划分为“可怕”和“可悲”两种,就是两种类别。

“可怕”包括那些绝症病人啊,盲人啊,残疾人啊,我不知道他们怎样度过这一生,简直不可思议,而剩下的都是“可悲”的,因此你在渡过这一生时,应该感到庆幸自己是个“可悲”的人,因为你运气好才成为“可悲”的人。

栗颜想说自己运气不错,但是算不算得上是一个可悲的人还难说。

如果说没人爱算是可悲,那就是可悲,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活得还算自在就不算可悲,那他就不可悲,尤其这个时候有一只手在揉他的头发。

揉头发代表什么,一种宽慰,一种可能被人爱的希望。

这就是一种幸运,就好比小时候我们总说人活一世该有所作为,长大了却发现自己仅仅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类,然后发现比起那些经历各种波折才得到幸福的人来说,“普通”也是一种幸运。

当他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倒霉,反而有一份确切的幸运就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不免有些激动,之后他就想把握好这份幸运…

啊?

栗颜的某种意识被凛冽的寒风刮醒,后悔冲击到他的脑袋:操之过急了吗?大叔这种的是不是得先走心再走肾呢,可走心需要的时间成本太长了,再说也不给他机会走心啊,一旦想了解他点儿什么就转了话题…

啊?!

难不成自己这样式儿的大叔根本就瞧不上?再怎么勾引都不可能如自己所想?

糟了,会不会真的把自己扔在这山头就此自生自灭?!

风呼啸在他耳旁,火苗被刮出了某种撕扯感。

他往里添加了些树枝,围巾没了,风从脖子穿进他身体,不得不抱紧手臂把下巴搁臂肘里,拥抱自己,给自己带去温暖,开始酝酿情绪,哭的情绪。

自以为的幸运其实没有那么幸运,他想。

对伍迪艾伦的那一番说辞也不那么赞同,如果幸运是通过与不幸的对比才显得弥足珍贵,那对不幸之人是不是一种侮辱?

人已经够不幸的了,还要当作你们这些人的背景板让你们懂得幸运来之不易?

太残忍了嘛…

栗颜抬眼瞅了瞅被火堆照到一半的帐篷,怯怯地传递过去他的抱歉:“大叔——,如果我刚刚有冒犯到你真的很抱歉,你就当我开了个玩笑,千万千万别生气。”

风继续吹,火苗继续在灭的边缘挣扎,栗颜说完这无用的道歉,感觉,更冷了。

他又去看遥远的天边,那里冒出来几颗星星,他抹了抹脸颊的眼泪,知道自己的眼泪不值钱的原因是什么了,是不甘心的贪心不足。

他不需要对比别人的不幸来安慰自己的坏运气其实不坏,他就是不想接受某种没经过他同意就给他的命运安排。

可每个人都这样不是吗,谁会提前知道自己被命运安排成什么样,谁又会在一份命运好坏的合约上签字表示同意与不同意?连出生这件事都没得选。

大叔拉开了帐篷,栗颜快速抹去眼泪直着身体,万分歉疚状,瞧着弓腰出帐篷的大叔。

“对不起…”栗颜立马承认错误,“我错了,”附上牵强的理由,“当时脑子发昏了。”

大叔棉大衣已经扣好,帽子穿戴整齐,先是站在他面前带着威严俯视他几秒,再是缓缓坐在火堆前,栗颜的对面。

“脑子发昏,不是有预谋的?你脑子发生什么昏能让你做这种事,当我笨蛋吗?”

栗颜举眼过去,对上一双“还不说实话”的眼睛,这是对于他做错事还不知道悔改被揭穿还不真诚以待的责问,下一秒里头的怒火可就控制不住了。

立马跪坐后委屈说:“不是…我其实有小心思,冲动了。”

“什么小心思?”

大叔收了收眼里的火气,认真问他。

“我…我…”栗颜迟疑,再加上不知从何说起,“我”了好半天才说:“一开始,我察觉到你跟我是同一类人,但是不知道你是哪一方,你的外表怎么看怎么都属于攻方,可你内心明明是个受方…”

“等等…”大叔打断他,“受方?你从哪里判定的我跟你是一挂的还是受方。”

“你脸会红,红了多少次了,不管是我靠近你还是拿手触碰你,就刚刚,你舒服的时候脸也好红…”

“住口!”大叔声音拔高了些,拿手刚要往脸上去遮挡,却停在半空一秒后收了回去,加强了语气,“我是不是说过你再耍我我就扔了你。”

“我没有…”栗颜两颗眼泪吧嗒往下落,落在自己放膝盖上的手背上,急了说:“我,我想把你搞到手带回家来着,这是我真的想法,没想耍你。”

“带回家?”大叔惶惑一秒,带着吃惊,“你,你想带我回家?”

“是…是的。”

“为什么这么想?”

大叔以着一股‘正常人不会这么想’的意味问他。

“我不想一个人活完下半辈子,每个人都怕孤独,我…我可能比其他人还要怕一些,至于为什么我也不清楚,可能每个人出厂设置就不一样…”

说着说着栗颜的哭声变大了,还抽抽嗒嗒地:“我爸爸不要我了,我妈妈把我养大后爱也少了,以前跟我在一起的人都看不上我,唯一看得上我的于铭看上的根本就不是我。我…我可能是害怕,我也不知道,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就想找个人陪着我,你就不错…”

大叔脸色微微有所变化,但还是很生气地瞅着他。

“对不起…”栗颜抽搭变抽泣,还拿衣袖去擦眼泪,“如果我冒犯到你,你可以惩罚我别的,可不能把我丢在这山顶。”

大叔捂了捂脸,手放额前档了挡自己此时的面貌,沉着声音:“你可真敢想敢做啊,随随便便找个人回家,你了解我多少,你不怕招个坏人回家,或者过一阵又抛了你再次受伤害?”

“这个倒是…”

大叔抬眼,目光透过自己手的边沿去看他。

“没有想过。”

“……”

大叔又拿手掩着自己眉眼,嘴角不自觉上弯,手掌往下捂了嘴,目光又回到对面若有所思的人脸上。

“或许…”栗颜思忖后说,“和大叔一路走来给人的感觉是,心肠好,善良,乐与助人,心怀怜悯和恻隐之心,热爱生命的人肯定也热爱生活,尽管看待世界的眼光是悲伤的,但是却无时无刻都在认真对待周遭的事物,对于一个陌生人都能照顾得无微不至,像大叔这样的人又能坏到哪儿去呢,不仅不会坏到哪儿去,优点那么多的人不带回家实在可惜,我是个善于抓住机会的人,所以就想…想…”

大叔笑意难掩,藏在手掌心里,等着他继续说。

“就像天上掉的金子,不捡就吃亏了。”

“噗~咳咳…”大叔咳嗽两声赶忙严正了神色,把手拿下来盯好了他,“你捡金子的方式还挺特别。”

“我想首先得投其所好,大叔你有感觉的,别不承认,所以,要让你身子先得到愉悦。我也想过要先交心的,可大叔你不愿意为我敞开心扉,可能你还不太了解我,我挺能当一个倾听者,而且不爱评价别人,这点可以放心,先交心也不是问题。”

“不是这个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大叔从衣袖里把他红色围巾拿出来递给他:“围好,山顶风大。”

“哦…”栗颜围好围巾,眼珠子窥探过去,继续检讨状,“那…大叔你不生气了?”

“气着呢。”

“那我还能为你做什么你才不生气?”

大叔拿木棍捅了捅烧完的木柴,瞧他一眼:“先把眼泪擦了。”

栗颜将眼泪擦了两擦。

“坐好吧,别跪着了。”

栗颜刚要起身去坐,想了想又跪坐回去:“还是跪着吧,等你气消了我再坐回去,这是诚意。”

“威胁带着点可怜,嗯…挺能来事儿。”

“这哪是威胁?”栗颜后知后觉,“哦,得按照你的意愿来。”起身坐好,抱着膝盖委曲求全。

“了解一个人其实不容易,”几分钟的沉静过后,大叔说,“不像了解植物,人的脑袋有丰富的想象力,观察力也足够敏锐,能轻而易举地知道了针树叶表皮下的气口,叶肉,横膈片凸出物,松脂管,原形成…再往下一层一层去剥开,肉眼看不清的还能用你喜爱的显微镜,看清楚了之后就算了解了整个针树。人可太不一样了,独立的个体不一样,人与人的关系更不一样,树的汁液它没有感情需求,不像红色的血液,有着利己的,可怕的权力,充满欲望和邪恶的冲动…”

“邪恶的冲动?”栗颜听大叔讲来有些不懂,“什么邪恶的冲动,你是怕我对你有邪恶的冲动?那不邪恶吧,我只是想让你开心才这么做的。”

大叔没说话,盯着火堆。

“可我有耐心。”栗颜转而表达了自己的决心。

“你这是找一个未知的人去喜欢。”大叔提醒他,“现在而言,喜欢都可能不确定,不过是一次感情受挫后不知所措,找的是一个安慰。”

“我已经知道很多了,”栗颜纠正他,“刚刚不说了吗,你心肠好,善良,乐与助人…”

“停停…用不着复述一遍,你这是拿放大镜看人呢,那你说说,看到我什么缺点没有。”

栗颜想了想又想了想说:“没有。”

大叔笑他:“盲目。”

“大叔,”栗颜认真了眼睛,往前凑了凑,离火堆进了些,让光照亮了自己的脸,“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没有的话会不会喜欢上我呢。”

大叔把他那明亮的脸一望,控制住自己的心绪:“没有你那么问的。”

“那怎么问?”

“我要是说有喜欢的人你怎么办?”

“那就该问有多喜欢,有没有可能喜欢上我?”

“要是我说非常喜欢,你又怎么办?”

“这个…”

大叔笑了他一眼:“睡觉吧,明天你还得花大半天时间换洗澡水,哦,以我的速度是大半天,以你的速度,怕是要一整天。”

栗颜跟着大叔起身回帐篷,在大叔旁边铺好睡袋,钻进去后把脸侧向大叔,大叔此时棉帽遮了脸故意不去理他。

他就说:“大叔你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实诚,明明就是个受,怕别人笑话你空有一副攻的身材和外貌却是个受吗?没所谓的,像你这种的叫做稀有,稀有的意思就是,你其实是个抢手货知道吧,就好像在一碗白米饭里看到了最亮最饱满最Q弹的那一颗白米饭,绝对很多人抢着吃…”

大叔把他嘴巴一捏,帽子一掀,盯着他:“我警告你啊,再说我是个受我不仅扔了你,我还把你扔山崖下去。”

栗颜等自己嘴被松开,忍了忍,没忍住,嘟囔:“脾气真倔。”

“啧…”

“好好,我不说不说。”

大叔转身睡觉,栗颜盯着帐篷顶,似乎有些迷茫。

这大叔根本对他的意愿毫无回应,他对于把大叔带回家陪自己老去这件事充满了失落,唯一的期望打了水漂,眼看着石头沉入湖底,一切又变得静悄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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