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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这大叔,就是我这边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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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没咬他脖子,尽管他确实在脖子靠近自己的时候张开了嘴。

栗颜不知道他张开了嘴没咬的原因之一是什么,原因之二他也想不到——他围着围巾,想咬也咬不着啊。

栗颜离开大叔的时候说了句:“谢谢你送我的云,很好看,不过不该画我脸上,太难受了,我想我坚持不了太久就会把它洗掉。”

大叔说:“云本来就消失很快不是吗。”

栗颜躺他旁边,真挚瞧着他问:“你答应那个人画够你能看见的云,有尽头吗?为他画一辈子?那个人对你很重要了对吗?”

大叔瞧着他不说话。

栗颜在等待他张口说话,也在想自己是不是不该问。

大叔眸光从他脸上离开,躺平去看帐篷顶,笑说:“有尽头,什么事都该有尽头。”

栗颜手指开始在脸上抠那些颜料,带着些疼痛,胶液干了,抠颜料就像在拔脸上的绒毛,时不时“嘶”一声。

大叔又转过头,侧身面向他,也带着真挚轻捏他手腕制止了他,轻声说:“再等等,一会儿我用热水帮你擦就没那么疼了。”

“哦…”

他们在朦胧的火光里互看了好半天。

栗颜总觉得大叔望自己脸的眼神里,内容有点多,很热,还很悲伤。

他想读得更清楚,所以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去躲这种近乎发烫的目光。

结果是大叔脸色反被那研究的视线所射,渐渐又飞了红,他躲的方式是把栗颜的后脑勺一握,又往他怀里揣,为了让这种举动变得理所当然,就说:

“于铭吗,你对他的想念,也会有尽头的,犯不着把虎牙磨了,这个世界上最不值得的事情之一就是为一个人改变自己,不管是样貌还是个性。”

他把某种念想给掩在这种安慰的形式里。

栗颜在他怀里就想:拥抱能带给对方温暖,可与你拥抱的人一定是跟你关系匪浅,大叔和他才认识没几天就这样安慰自己,真是个温柔的好人。

栗颜带着这种对温暖的渴望和好奇听他说完那些安慰的话语,不知道开了什么开关,哭了。

大叔推开他望他脸:“怎么又哭了。”

栗颜张嘴,哭声有了力气,边哭边说:“呜…大叔你也太温柔了吧。我就是改变不了太多嘛,我又懒又笨,再怎么教我我都不可能变勤快,聪明更不用说了,这是与生俱来的东西,他当人人都是爱因斯坦吗?我知道喜欢我的人可少可少了…被抛弃也不是一次两次…可是,想改很难的。”

“我觉得懒这一点,改了也无所谓…”

“……”

栗颜止主了哭声,带着悲腔问:“那笨呢?”

“倒是还好,说自己笨的人…呵…”

“我也就回家了懒,我工作可积极。还有哦,我优点也有的,不全是缺点,如果一个人全是缺点不被爱也算正常,可我优点那么多不被爱就不公平。”

大叔想笑,忍了忍,伸手去搓他脸上的颜料:“不用烧热水了都,用泪洗脸,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爱哭算缺点还是优点?”栗颜问,“都说哭显得人不聪明,男的哭像什么话,哭又不是女人的专利,还有,不是所有女人都爱哭的,我妈妈在我爸爸去世后,就再没哭过,即使是在最伤心的时候。”

“有些人在心里面哭,不想被别人看见。”

“怕给别人带来困扰?老周就是这么想的。”

“有一些人,是怕别人说他懦弱。”

“即使是被人说懦弱,爱哭这点,我也真的是改变不了。”

栗颜脸上的云朵被他的泪化开了,大叔一边用手搓他脸上残留的颜色一边说:“这点嘛,也还好。”

说完笑得奇怪,栗颜皱着眉忍着那粗躁的手在他脸上搓来搓去,睫毛眨了眨,看见了那笑,问:“我哭有时候还能给别人带来欢乐你知道吗?”

“怎么说?”

“我小时候一哭我表哥表姐就指着我都能笑破肚皮,就跟你刚刚一样,说我哭起来更像只狐狸了,找不着食物后沮丧的狐狸。”

“我不是笑你哭…”

“那笑我什么?”

大叔起身打算去烧热水,没回他话。

栗颜就追着问:“话又不说完,笑我什么?”

“你觉不觉得,如果一个人陷入某种低迷,就一定要找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去做,然后在这件事情里找到了面对生活的转机,才会有生活下去的理由?”

“说什么呢,我是在问你笑我什么。”

“不过,一个人找自己的转机就还行,千万不能去为其他人去想,说着:我这么做是为了全人类,那就叫野心。”

“什么什么?”栗颜坐在帐篷门口难以理解地问,“自己的转机怎么变成了全人类的转机?”

“都为了好好活下去,可有些人就爱把其他人拖入他那边儿,力量越大拖的人越多,有些人随波逐流有些人奋力反抗,这就是人的生活常态。”

“喂…”

“换句话说,人应该对于这句话:我这么做是为了你好。一定要当心,不能全信,他想把你拉到他以为好的生活当中去,你该问问:什么叫做好?然后再确定要不要听他的话,去过他告诉你的那种生活。人或许就是因为怕孤独,总是上这句话的当。最后发现,说这句话的人,也是因为怕孤独。”

栗颜想起于铭对他说的那句话:你不该生活成这样。

他在说谁?

大叔把烧好的温水倒入一折叠盆,把原来那张给他擦脸的帕子浸湿,上前蹲下帮他擦脸上所剩不多的颜料,栗颜就如一只呆头鹅,脑子里无不混沌。

“雪地扎营的好处就是,不用担心水源。”大叔帮他脱了鞋,将那双脚塞进了那折叠桶,并且开始检查他的脚,“果然,起了水泡,你都没知觉的吗?”

“嗯?水泡?”栗颜混沌的脑子片刻清醒,去看自己的脚掌,“什么时候起的…”

“这属于笨的范畴…”

“什么?”

“看看其它地方有没有伤。”

“哦…”

栗颜拿手捏着自己胳膊大腿脖子脸:“没了,呀,手指…”

大叔看了眼:“被什么割伤的?”

“不知道。”

“小伤。”大叔从自己腰包里拿了一小包,又从里头拿了根针,还有酒精喷雾,往针头上喷了后直接抬起了他的脚,“别动,我把里头的脓给你放出来。”

栗颜被那力道一抬,整个人往后仰,扭着腰“嗷”了一声,开始有了抱怨:“真是够粗野的。”

“嗯?你不才说我温柔吗?”

“我说过吗?嘶…”脓包被戳破了那么一个小口子,栗颜想了想说,“大叔你长得粗野,举止也粗野,可内心好温柔。”

“……”

放好脓后,栗颜坐起身掰自己的脚来看,伸手正要撕破那皮,被大叔一把抓住手腕:“不能撕,会感染,不然明天可走不动道了。”

栗颜哦了一声瞧见大叔自己个儿泡脚也起了俩水泡,凑过去:“我来帮你挑。”

“不用。”

“这么简单的事我还是会的,别把我想太笨。”

栗颜先是被这双大脚惊了惊,脱口就说:“霍比特人?不…霍比特人脚虽然大可身高太矮,哈,你是甘道夫…”

“……”

做这种细致的活儿栗颜也很拿手,毕竟做建筑的可不允许马虎,不然楼要塌的。只是轻轻按那脓包的时候手有点颤,深怕把人给弄痛了。

栗颜透过那大脚去看大叔的表情,确认自己的手法得当,哪知道看见大叔捂着嘴皱着眉忍着什么情绪。

“我弄痛你了?”他问。

“没有…”

大叔回的声音都能强烈显出“忍”这个字。

忍什么呢?

栗颜困惑瞧他半天,把脓排干净后故意用手指在他脚掌按了按,明显大叔脚收了收,颤着的声音还问:“还没好吗?”

栗颜大胆把五根手指卡进了这大脚的五根脚趾间…

“?!”

气氛瞬间变得奇怪,栗颜的故意不说了,那目光递过去被大叔看见后,居然是害着羞,躲了?

正要更一步去确认的骤然间,大叔另一只脚踹开了栗颜。

栗颜往后一倒,呼吸有些热,也不怪大叔踹他力度太大,胸口吃了一痛,因为他在心里已经确认:

这大叔跟自己就是一挂的!还他妈是个受!掩藏得可真够好的,不过这么高壮这么野的样貌当受本来在圈内就少,可以说根本没遇见过。他干过的更不要说了,全都柔若无骨,最夸张的就是胖一些。

看来用自己身体去换卫生纸的计划不可行了,自己这许久没当攻,当攻的时候也不是个好攻的技术,估摸着也不能带给他爽快,卫生纸还是得悄悄拿。

栗颜几秒内做了一个决定——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爬起来蹲下看大叔的脚,担心问:“你看看,我做得还行吗?”

大叔脸色还没立马恢复,眼神依旧躲着他,掰自己脚掌看了看:“还行。”

栗颜带着兴趣问:“你走过那么多大山,除了脚起泡,还受过什么伤?”

大叔穿上袜子,已经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多了。”

“多了?都有什么?”

“其实冬天来山上要比夏天好得多,冬天只需要防止冻伤,夏天要注意的就多,蜘蛛、蜈蚣、蚰蜒、蝎等“五毒”都得时刻注意,不过你也不用学习被叮咬后怎么去处理。”

“为什么不能学?”

大叔笑他一眼:“难不成你爱上了山上的生活?以后还会想来?就算有点向往,也只在脑子里想想就得了。”

“说不准吧,毕竟我是个笨蛋啊。”

“就算要来,夏天不是个好选择,中暑、蛇也多、野狗,雨水太多还有各种蚂蝗,还有很多小虫爱往人的耳朵里钻,摔倒的机率也大…”

“所以,你受过什么伤?总不是一开始就是个野外求生达人吧,谁没有过菜鸟阶段呢是不是?”

栗颜话中有话,并且双眼炯炯,不知道有没有听清楚大叔的回答,只看那张脸了。

头发又被放下来遮掩了眉毛和耳朵,络腮胡把脸的轮廓也模糊得不太好分辨,眼角皱纹好几根,皮肤黑不说,雀斑在鼻梁周围点点分布,要说他误以为这大叔有40好几,那就是根据这些特征。

可是除去这些特征,年岁最多和于铭一般大,于铭比他大三岁,要说跟自己一般大都是可以的,就从那双黑白分明神采飞扬的眼珠子就可以判断,那些稍显幼稚的行为习惯更是可以拿来作为此判断的标准。

“那时候差点就死了,好在所处的地方还有信号,打了求助电话,难为救援人员跑到深山里救下了我,庆幸之余,我就想还是得多学习点求生知识,来之前什么东西都得准备好才行。”

“那时候你多大?”

“18岁。”

“那没多少年哈?”

“也好些年了。”

“几年?”

栗颜的这个问题要是没那么急迫,大叔估计就把他想要的答案给他了。

他不止问的急迫,还把脸把身体凑过去迫切得太明显,导致大叔对他的试探性问话有所警觉,于是他就看见大叔穿了鞋,拿了折叠盆,出帐篷把水一倒,站外头开始刷牙,刷完牙回帐篷一躺,大衣一拢,帽子往脸上一拉,睡觉了。

栗颜在睡袋里头想:对年纪那么在意,又像是大叔才会有的心情了,年轻仔儿谁会对说出自己年纪藏着掖着的。

这大叔,也太秘人了,搞那么神秘也是他性格所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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