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恶魔是会吃人的。

但人能不能吃恶魔……

这是个未经考证的难题。

宋宣方为此还特意致电了一下有“移动百科全书”之称的秦勉。

秦勉沉默了良久，还是给出了明确的答案。

“如果是生物类的恶魔，除了拥有魔力以外，身体组织构造是与人界的动物最为接近的。从理论上来说，吃应该是能吃的。”

而且在魔力的滋养之下，肉质还很有营养，对普通人也会有一定的滋补效果。

“——只要你不嫌瘆得慌。”

毕竟那可是会吃人的恶魔啊！

而且其中大部分都长得……嗯，委婉点说叫个性鲜明，让人过目不忘。

宋宣方多少因为同僚的提醒而生出几分恶寒，但一转头就看到小茉莉已经另外生起了一堆火，并哼哧哼哧地拖来了另一只鸟。

唐玉琢沉默但体贴地贡献出了自己的刀。

那位幸存的女嘉宾还有点心有余悸，坐在火堆旁边揉着脚腕的时候，兰忆风递给了她一小块烤好的恶魔肉。

在场几人都还没来得及吃饭，这么长时间的体力消耗之后，光是闻见烤鸡一样的香味，肚子就已经自觉地咕咕叫起来。

那个女嘉宾犹豫再三，还是接过来啃了一口。

咬下第一口的时候，她微微停顿了片刻，随即就默默加快了进食速度。

真的很香！

小茉莉给唐玉琢和小白各分了半只烤鸡腿，然后自己就抱着另一只鸡腿开啃，眼角眉梢都透露着满足和愉悦。

“宋老师，你要尝尝吗？”小茉莉含含糊糊地问打完电话回来的宋宣方，“真的很好吃！”

宋宣方看了看埋头吃鸡的几人，沉默片刻，飞快地将同僚的劝告忘到了脑后。

“给我来一点尝尝。”

当一样东西被简化为“能不能吃”的时候，所有与恐惧有关的难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原本惊惶不定的女嘉宾很快就恢复了精神。

她低头看着满手的油渍微微红了脸，但还是先抬头向其他几人道谢——小茉莉和小白救了她的命，唐玉琢懂一点急救知识，帮她处理了脚腕上的伤。

宋宣方亮明身份自称猎魔人，她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怀疑。

毕竟她已经亲眼见过了真正的恶魔。

她只是有些惊讶地看了眼小茉莉，小声嘀咕了一句：“你们还雇佣童工吗？”

宋宣方：“……”

宋宣方：“她不是我们协会的成员。”

至少暂时还不是。

女嘉宾下意识接道：“你们猎魔也搞外包？”

宋宣方：“……”

小茉莉举手帮他正名：“爸爸说我这叫见义勇为！好人不能对身陷险境的人见死不救！”

“你真是太棒了。”女嘉宾很给面子地给她鼓掌，然后转头小声问宋宣方，“你们不给她发工资？”

——连小孩子的钱都坑，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看着她眼底的谴责，宋宣方沉默片刻，干巴巴地说道：“……我会跟上面申请给她发奖金的。”

小茉莉敏锐地捕捉到了“奖金”两个字。

“真的吗？”小茉莉刷得扭过头，眼睛几乎都要放光。

那样纯然又天真的期待，换谁来都招架不住。

宋宣方恍恍惚惚地点头。

“宋老师你真是个好人！”小茉莉只感觉自己被这个意外之喜砸得快要昏过去了，“爸爸说的果然没错，做好事总会有好报的！”

小茉莉高兴地抱起小白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圈。

女嘉宾见状不由小声问了唐玉琢一句：“她很缺钱吗？”

唐玉琢点点头，同样小声地叹了口气：“她妈妈生了很严重的病。”

重症治疗费通常是个无底洞。

女嘉宾闻言不由露出同情的神色，已经开始考虑回去之后包红包还是帮忙筹集治疗费了。

在场的人里只有宋宣方神情麻木地咬着烟——考虑到小孩子在场，他并没有点燃。

他感觉有点风中凌乱，甚至一时不知道该从何吐槽起——

恶魔头子教育他女儿当好人？

可也没见她对恶魔有多少怜悯。

还是往他们协会打申请给他们老大的女儿发奖金？

所以那位恶魔头子为什么非得把自己伪装成穷光蛋不可？

鉴于那些低阶恶魔对小茉莉毫无威胁力，那么逼迫自己七岁的女儿出来卖艺赚钱，到底能有什么好处？

宋宣方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好在新的求助信息及时拯救了他快要拧成麻花的思绪。

——又有新的恶魔出现了。

宋宣方立刻收敛了神色，同时广播里也播报起恶魔新出现的位置，提醒附近的选手注意安全。

女嘉宾脸上不由浮现出了几分后怕。

但看到一旁的唐玉琢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完全是一副准备跟着其他人一起冲上前线的架势，她的表情又变得有些迟疑。

宋宣方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微微皱起眉，略显严肃地提醒：“你最好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这些恶魔出现的频率有些不太正常，而你的灵魂对它们又格外有吸引力，万一在人多的地方再撞上，不一定还有这样的好运——”

他点到即止，但女嘉宾也不是笨蛋，听出了他的潜台词。

人一多起来，他们就未必还能顾得上去救她了。

能够杀恶魔的人终究有限。

女嘉宾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抱歉……”她下意识说道，“我、我决定回安全区。”

“明智的选择。”宋宣方松了一口气，一边掏出了通讯器，“我联系同事过来接你，尽量避开恶魔出现的区域。”

女嘉宾还有点不舍，也有点担忧。

宋宣方从接到信息起，脸色就一直不太好看。

可见情况并不是那么乐观。

虽然小茉莉轻轻松松就救下了自己，但她毕竟太过于年幼。

对于形势的判断，她还是更关注宋宣方的态度。

可惜她跟着他们就是个累赘，别说想办法帮忙回报，只怕逃跑都来不及。

女嘉宾轻叹了一口气，主动伸手抱了抱两个女孩子，提醒他们注意安全。

“我在安全区那里等你们回来。”

小茉莉连连点头，神态轻松的像是去郊游。

同时她也是个乐于分享的好孩子。

“林姐姐你放心，如果我们遇到更好吃的，一定记得带回来给你尝一尝。”

其他人：“……”

倒也不必。

但他们无意间转头的时候，视线扫过不远处的大号烤鸡残骸，又不约而同陷入沉默。

——除了一部分烤焦的外，剩下没吃完的都被小茉莉几人打包了。

小茉莉还想带一点回去给爸爸尝尝。

宋宣方都说不出劝阻的话。

谁能拒绝烤得外焦里嫩芳香扑鼻还量大管饱的超大号烤鸡呢。

反正人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