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芷坐在雅阁中等候，桌上摆着精致的菜式和小酒，引得人食指大动，但程芷只能眼睁睁看着。

一刻钟后，老鸨领着三位各有风采的姑娘姗姗来迟。

“崔公子，您要的姑娘们都在这儿了。”老鸨谄媚地笑着，为程芷一一介绍。

身穿嫩黄色薄衫的女子是黄莺，一身湖绿色的女子是青莲，粉衣杏眼女子是红裳。

三个姑娘纷纷福身行礼，齐声道：“见过崔公子。”

程芷暗中对李飞的荒唐感到诧异和不齿。

“她们留下，你下去吧。”

老鸨离去前对三个姑娘轻声交代：“好生照顾着。”

三个姑娘点头应是后，犹如蝴蝶一般轻盈地移步到程芷的两侧，程芷瞬间被脂粉香包围。

眼见着一只柔弱无骨的手直冲程芷的腰带而去，程芷眼皮子一抖，忙用左手抓住它，红裳面露不解，无辜地眨巴着杏眸问道：“崔公子？”

程芷扯出一个干巴巴的笑来：“不着急，时候还早。”

青莲闻言吃吃地笑了起来，程芷尴尬地转开话题：“你们都会什么才艺？”

黄莺：“奴家会唱点小曲儿。”

红裳：“奴家擅长跳舞。”

青莲：“奴家的才艺，得在晚些时候才能给公子展现了。”

青莲意有所指地对程芷眨了眨眼，程芷一个尚未出阁的姑娘，闻言登时红了脸，不住地咳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青莲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事情为何会发展成这样。

程芷将黄莺剥好的瓜子捻起丢进口中，一边抚掌大笑，道：“青莲的才艺不是随时都能展示嘛！笑话讲得很好啊。”

红裳抿起唇笑：“是啊，想不到青莲姐姐还有这等本领。”

程芷抹去眼角笑出来的泪花，喝了口热茶，状似无意道：“你们有这等讨人开心的本事，难怪李飞经常点名你们作陪。”

青莲讲笑话讲得口干舌燥，难得不顾形象地将茶水大口灌入喉中。

经过一番接触，三个姑娘对程芷亲近了不少，青莲撇了撇嘴，道：“李飞公子可瞧不上这等乐子，他玩弄人的手段也可怕得紧。”

“哦？说来听听。”

黄莺和红裳忽然动作都顿了一下，黄莺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青莲，青莲惊觉自己失言，忙闭上嘴。

红裳娇笑着轻拍程芷肩膀一下，“李飞公子一来便进入正题，拉着我们折腾，哪像崔公子您如此雅兴。”

程芷别有深意地扫视三人的表情。

黄莺忙夹起一口肉丝喂到程芷唇边，“公子尝尝这块肉。”

程芷笑着张开口吃下，佯装好奇道：“那这李飞公子是日日都来吗？”

红裳笑着说：“是啊。”

“说起来，今日倒是没有见到李飞公子呢。”青莲困惑地歪了歪头，语气中隐藏着细微的惊喜。

程芷咽下口中的菜，心道今夜若是能在花街见到李飞，那她还真要佩服一下李飞身残志坚呢。

“我听说秦——”

程芷的话正开了个头，雅间的门忽然被一道大力推开，发出剧烈的碰撞声。程芷抬头，错愕地看见站在门口的崔嘉慕和跟在他身后的周伯。

“崔嘉慕？你怎么在这里？”

崔嘉慕看见程芷神情愉悦地左拥右抱，面前还盛着一小碟已剥好的瓜子仁，分外享受的模样，他登时脸色一黑，怒气冲冲地踏进来，质问程芷：“应该我问你才对！你分明答应过我，会待在客栈不乱跑，你竟然骗我，言而无信！”

程芷见状索性不演了，双手一摊，道：“我也不想骗你的，可这案子我是一定要查的，要我乖乖待在客栈里那是不可能的。”

崔嘉慕这时才注意到程芷身上的衣裳十分眼熟，他定睛一瞧，那分明就是他的外袍！

这时黄莺无措地唤了一声程芷：“崔公子，这是？”

这声张冠李戴的“崔公子”彻底点燃崔嘉慕胸中的怒火，他抖着手指着程芷，怒极道：“好你个程芷，竟还穿上我的衣裳，打着我的名号在此寻花问柳！”

程芷心虚目移：“那......要不我的名号借你用用？”

“程芷！”崔嘉慕被气得胸膛起伏不定。

程芷眼珠子一转：“再说了，什么寻花问柳，我是来干正经事的！”说到最后她反倒硬气地挺了挺胸膛，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崔嘉慕怒极反笑，嘲讽地反问：“你说的正经事就是美酒佳肴、美人在怀？”

程芷看着面前的菜肴和瓜子仁一噎，梗着脖子呛道：“那我花了钱的凭什么不能享受？”

崔嘉慕被程芷气恼得说不出话，他不再多言，拂袖便要离去，程芷见状心中一急，忙不迭从席中起身。

“等等，别走！”

程芷绕过酒桌，跑到崔嘉慕跟前，张开双臂拦下他，崔嘉慕冷漠睥睨她，好似眼前的是个完全陌生的人。

“程小姐雅兴，在下不敢打扰，程小姐请便。”崔嘉慕说罢便毫无犹豫地绕过程芷，脚步朝着大门而去。

程芷心中蓦地一慌，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崔嘉慕的胳膊，崔嘉慕低头看了看胳膊上白皙柔软的手，程芷不自觉地抓得更紧了些。

崔嘉慕冷淡地抬眼看她。

程芷数次欲言又止，最后却只硬梆梆吐出四个字：“查案要紧。”

崔嘉慕默不作声地俯视着她好半晌，程芷轻咬下唇，倔强地仰头与他对视，乌眸中清晰地倒映出他的身影。

隔壁雅间不时传出男子低沉的话语和女子娇软的调笑声，对面雅间门扉大敞，里面男女毫不顾忌地搂抱在一起，桌上酒壶倾倒，清透的酒液宛如溪流般流淌。

不堪入目的景色。

“哼。”

最终崔嘉慕转身走回雅间。

程芷暗自长吁一口气，将雅间的大门重新阖上。

三位姑娘坐立不安地望着程芷。

“崔、程公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黄莺瞧着程芷。

“反正我也不用伪装了，那索性开门见山吧。”程芷走到崔嘉慕身后，板正地介绍，“我叫程芷，这位才是真正的崔公子。”

程芷正色道：“我们其实想问你们打听一件事，秦娘子被纠缠的当天夜里，李飞可有来此寻乐？”

三位姑娘脸色纷纷一变。

程芷紧盯着三人的神情不愿错过一丝，果不其然地察觉到黄莺在悄悄给另外二人使眼色。

青莲说：“那日奴家身子不适一直在歇息，不曾知晓。”

于是另两人也跟着摇头。

程芷蹙起眉心不解道：“李飞作恶多端，我瞧你们分明也都深受其害，为何要替他隐瞒，不肯如实告知呢？”

三位姑娘可怜兮兮地摇头。

程芷一指崔嘉慕，说：“其实崔大人是奉命来调查李飞的。”

一直沉默不开口的崔嘉慕轻瞥她一眼。

“倘若你们如实相告，或可有功，但若是你们为李飞隐瞒......”她忽然猛地一拍酒桌，桌上瓷碗发出猛烈的碰撞声，将三人都惊得颤了下身子，“我猜你们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三人面面相觑，片刻后，青莲咬了咬牙，站出来，黄莺见状拽住青莲的手腕，急道：“你不要命了？”

“即便此时不说，等日后李飞公子来寻乐，我恐怕也会命丧于他手中。”青莲苦涩一笑，“倒不如期待崔大人能将李飞绳之以法。”

想起李飞玩弄人的可怕手段，黄莺身子一僵，也终于松了口。

青莲撸起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臂，崔嘉慕一顿，忙将视线移开，程芷却神情凝重地握住青莲的手腕，低声道：“这些伤痕......”

“都是李飞这个畜生弄的。”青莲提起李飞咬牙切齿起来，“他最爱在床榻上折磨女子，听女子惊叫哭喊，发出求饶声。”

红裳对着程芷拉下衣襟露出锁骨，上面疤痕交错，触目惊心。

程芷恨恨地咬牙切齿道：“今日我揍他算是揍轻了，就该将他打得鼻青脸肿才对！”

“崔大人不是想要调查李飞的行踪吗？”黄莺眼中燃起怒火，她恼恨道，“他纠缠秦娘子的那日夜里，先是来了我们楼里点了我们仨姐妹，仍旧是折磨了我们一番。但约莫亥时三刻，他的小厮忽然叩门将他叫了出去。”

红裳补充道：“对，我还记得。那小厮说什么秦娘子在镇桥街之类的，接着李飞就急匆匆地丢下我们离开了。我们那时还庆幸能够早早结束折磨呢，但没想到第二日就听说秦娘子死了。”

青莲接着说：“秦娘子罹难那日，李飞少见地没来青摇街，我们大家都猜测是李飞杀死了秦娘子时，没想到第二日知州大人便判罪了赵伍。判罪下来后，李飞接连消停了两日都没再来青摇街，正当我们纷纷以为李飞转性，我们可以不用再受其折磨之时，李飞竟又带了一位衣着奢华的陌生男子来了青摇街。”

“衣着奢华的陌生男子？”程芷疑惑出声。

青莲点头：“之前从未见过的男子，颇有一身矜贵的气度。且李飞对他十分阿谀奉承，一副伏低做小的模样。”

程芷低头与崔嘉慕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想到了风吟背后的势力。

“那你们可有从他们口中听到那男子的身份？”

三位姑娘互相看了看，皆是茫然摇头。

青莲沉吟一声，道：“李飞只是称呼那人为公子，其余的......我们也不太清楚。”

程芷略有些失望。

“再之后，李飞又仍旧同往日一样，白日里上街四处调戏良家妇女，夜里便来青摇街寻欢作乐。”黄莺仿佛觉得冷一般，往青莲和红裳一侧靠了靠，语气低迷。

“你们放心，李飞定会得到他应有的审判。”程芷目光灼灼，仿佛已经看见了李飞的下场似的，话语坚定。

三位姑娘眼中重新升起期盼。

走出青楼后，程芷落后崔嘉慕十步远的距离走着，周伯则缀在二人身后几步远跟着。

程芷一手托着受伤的右手，低垂着头盯着路面，时不时悄悄抬眸飞速瞥一眼前面那人颀长的背影，心中不断地打着鼓。

这下糟了，她今夜似乎是彻底将崔嘉慕惹恼了。

这下该如何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青莲：诶诶，你们真的觉得我讲的笑话很好笑吗？

黄莺、红裳：没想到你还有这方面的天赋！

青莲：多亏程公子，为我点亮了新的出路！

程芷功德+1。

老鸨探头：刚刚那位公子替你们赎身了，你们自由了。

三人震惊脸。

程芷迷妹+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