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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第 9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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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煦一个呆愣的功夫,荣昭便伸了手同抱小孩儿似的让温煦坐在了他右臂上,揽着人的双腿站起身。

“你——”

“好阿煦,你心疼我,咱们去歇会儿。”

荣昭抬眸看着温煦说完,继续道:“来时是那个黑小子给我照应进来的。”

他带着温煦往暗门的地方走,到了门口,温煦伸手开了门,问他:“张启繁?”

“啊……是他。”

荣昭完全不担心走廊外头有人一样,出了暗门一拐就蹬开了温煦的卧房门。

将温煦放在了一侧的沙发上,他就忙不迭的将身上的衣裳裤子全脱了,只着里头一身白色里衣。

温煦看着也没说话,起身去衣柜里拿了前几日洗干净的黑紫色貂毛披风递给了荣昭。

“不用。”

“你披上,若是着凉了——”

“你会担心。”

荣昭自行接上话,拿过温煦手上的披风套在了身上。

这时他才想起来耳朵上挂着的眼镜,轻手轻脚的拿下来,戴在自己面中便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但还是忍着不适,抓上温煦的手问:“好看吗?”

温煦打量了现在的荣昭,他觉得,荣昭穿上貂,像是个山大王,戴上那副眼镜就有点装蒜的意思。

“装蒜。”

荣昭将眼镜摘下,妥帖的给人放到茶几上,拽着人的手就推到了沙发上,两步上前将人压在严丝合缝的开口:“怎么跟夫君说话呢小阿煦。”

温煦躺在沙发上,荣昭领口的软毛垂在温煦颈间,蹭的他脖子一缩,正好将荣昭伸过来的手夹住。

荣昭轻笑一声,不知道从哪拿出了一个白玉牌,温煦就要上前去夺,却被荣昭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阿煦,这是我的礼物?”

说着问话,眼里却满是愉悦。

温煦点点头,荣昭将那小玉牌看了好久,猛地探头亲了温煦一下问:“是头狼?”

温煦再次点头,荣昭将小玉牌放到温煦手心,温煦蹙眉正要问可是不喜欢,就听身上那人道:“阿煦给我戴上。”

温煦拍了拍荣昭的肩膀道:“起来。”

荣昭后撤一步,坐在沙发上,将温煦拉起来,亲眼看着温煦将扣绳解开后,便自己往前凑到了温煦面前。

近在咫尺的看清了对面的人,温煦手上的动作有一瞬间的滞停。

荣昭又一次上前,重重的磕在温煦的嘴上,一边轻点着温煦的唇一边像蛊惑般开口:“好阿煦,给你夫阿昭戴上呀。”

温煦抓着两头的扣绳的手在荣昭身后系好,舍不得松开,缓缓收紧了双臂,侧头扎在了荣昭的肩上。

荣昭仍旧是笑,就是看见他阿煦黏糊的模样,整个人都极为满足。

两人静静的呆坐了一会儿,荣昭再没逗弄温煦,一手放在温煦腰上不动,一手就还如方才那般缓缓拍哄着温煦。

屋内只有荣昭的说话声,很轻。

伴随着他说话,颈间也震动着,温煦将额头蹭到那儿,感受着荣昭的温度。

“祖坟是我拆的,也是我亲自迁的,当时是想让我大嫂进祠堂,大哥与他们提过,他们不愿,大哥也不勉强,整日将大嫂的牌位放在自己屋里。”

“看在念九的份儿上,我就帮了他这个忙。”

“许是祖坟动了之后我头上冒了青烟?让你一见就钟情于我。”

说着不着调的话,荣昭的颈间被温煦咬了一口,荣昭侧脸鼻尖扎进温煦的碎发里嗅了嗅,继续开口念叨。

“山东这一仗打的不错,近一个月,蒋老头去了徐州几次观了战况,上月月末便从各地调了二十万中央军来了徐州。”

“大哥像是诚心吊着我,这一路赶得极慢,前日才到徐州,我给他留了信便来找你了。”

“我瞧日军该是要将南北两部战区给合上,老蒋这次算是做对了。”

温煦的手从荣找颈间滑下来,荣昭还以为他阿煦睡了,捏着那手把玩不再说话,过了几秒,温煦抬了头,对上荣昭的眼睛问:“怎么不说了?”

荣昭一笑,贴了贴温煦的脸庞道:“我以为你睡着了。”

“怎会。”

温煦否定,顺从荣昭的力道靠在那人肩上,这次换成了他把玩荣昭的手。

“阿煦,我与大哥有次去接了在南京打仗回来的川军司令。”

“大丈夫该是如此,怎么能是窝缩在内地置黎民百姓于不顾。”

“那将士们一个个喊着口号从我身旁经过时,我真想脱了这身衣裳随他们赴往前线。”

“我与大哥不同。但大哥顾虑之事是荣家,我也该为荣家考虑。”

“但若有一日我真难忍要走……”

荣昭后半句话没了踪影,温煦扯了扯荣昭的指尖。

“嗯?”

“若有一日你真的觉得难以忍受,走便走了。你是荣家少爷,平日里素看不惯他们,便是走了,他们也不知道你干什么去了。”

“何况你的意思,我猜,荣中尉许是站定了位置,你走,也不碍着荣家的站位。”

“但要万事小心。”

温煦抬头,看着荣昭开口:“若你走,你去哪儿?”

荣昭蹙眉,摇头,抬手抓上了胸前垂下的玉坠,低声道:“跟了川军?许久未听说岳霆他们的消息了,再不妨……”

“不妨什么?”

荣昭抬头,盯着温煦说:“再不妨便来找阿煦。”

“真的?”

看着温煦认真的眼神,荣昭的心嘭的一声炸开,点头道:“我来守着你。”

没有定数的事温煦也不想再说,在一片月光里看见了荣昭眼下的乌青,指尖触了一下,低眉闷闷道:“你、要何时走?”

荣昭瞄了眼不看他的温煦,起身拿了地上的衣裳装腔道:“我现在走吧。”

温煦腾的一下站起身,怒瞪着荣昭。

荣昭被温煦这一眼给吓着了,站在原地没动,就见他家阿煦在沙发边气急败坏的开口。

“若是赶得这么急你就不该来,折腾两天来了也不得休息,饭也没吃,水也没喝,人也不是铁打的,还要去打仗,你拿什么打仗。”

“我那酒后乱言却叫你听进去了,往日醒着说的话你就权当放屁,你万事先考虑好自己,直赶了大半个月的路又北上找我,你是想让我、让我——”

荣昭赶忙上前将温煦的头抬起,盯着人道:“没想让你忧心,是我实在想你才非要来的。”

“你不唤,我也来。”

“你唤了我,那更得来。”

径自看着温煦在面前你了半天说不出话,荣昭又一次抱上温煦,低声道:“亲阿煦,抱我。”

温煦抬了手抓着荣昭两侧衣襟,又觉得荣昭马上要走收紧了双臂,将人紧紧得捆在怀里。

“我巴不得你就这样将我拴在你身边。”

“既是离你这样近了,就更想来见你。”

“别气,我考虑了,在徐州呆着是要打仗,我来陪你两天,两天就走,回去的时候也来的及。”

感受到腰间力气还是不断回收,荣昭头一回知道爱人的滋味儿这么难熬又这么满足。

没收到信时的每一天都是难熬的,收到信的那一刻就是满足的。

没见到人的时候时间空气都是凝滞的,见到人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是破碎的。

只有温煦在他的眼里是完整的,独一无二的。

“咱们可是说好了,不留遗憾的。”

荣昭突然想起了陈舸和汤润泽,低头凑近温煦的耳朵,大手在温煦后脑不断顺着人的碎发,颌上眼道:“把每天当作最后一天,那我每天都想见你。”

“把下句话留做遗言,那句句都是悦你。”

“别担心,你夫昭同那黑小子不相上下,甚至比他功夫还好。”

“你别担心。”

前襟湿了,荣昭的手顿住。

转而施力将人狠狠箍在怀里。

“吓着你了。”

“我不走。”

“我舍不得走。”

真正得到爱的人,会变成小孩子的。

温煦这么觉得。

一个往日桀骜不驯的人,为了见你,甘愿去忍受那么多苦。

那本不是他该受的,只是为了见你。

他将你的一切放在心上,知道你不喜脏污便为了方才没忍得住的举动同你道歉。

第一次,温煦觉得这样的道歉刺耳极了。

快要把他的心给扯碎。

挟裹着淡淡烟草味站在骄阳里傲然凝视你的那个人是他。

夹杂着汗腥和酸臭站在寒光下深情注视你的那人也是他。

他是一个无论成为什么模样,你都十分欣喜他的人。

温煦觉得,他能接受了。

或许,很久之前,在看到神父没有任何鄙夷神色的双眼时,他就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了。

这世间的爱有很多很多种,所以你能遇到如此纯粹的感情的时候,你是世间最幸运的人了。

“荣昭。”

“嗯?”

“你要平安。”

“嗯,我会平安。”

“所以你方才骗了我。”

“……”

荣昭直觉不对要撤的时候,耳朵就传来了一阵疼痛。

许是温煦觉得抬着胳膊费力,便踩上了茶几。

揪着荣昭的耳朵俯视着他,看着荣昭抓着他的手不断的说他错了的时候。

温煦倏然笑了起来。

这是鲜活的荣昭。

那道澄澈清透的灵魂再一次同他交缠在一起。

在他们身旁,随着飓风肆意的舞动。

温煦松了手,捧着荣昭的脸,仿佛神父在他身边一样,虔诚的吻下去。

他想把世间所有美好祝愿全都浇筑在这一个人身上。

让他幸福。

让他平安。

时间凝滞在这一刻好不好,他想他们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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