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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第 8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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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2月23日。

戊寅年正月廿四。

悠扬激荡的舞曲在会客室里环绕,守在门边的裴敬透过门缝看见他们少爷躺在沙发上假寐,放在宽大皮质沙发扶手上的指尖还不停跟着音乐的节奏点来点去。

自从少爷他们从天津回来后,就整日里在会客室里呆着,舞曲换了一张又一张,似乎他还是更喜欢这张节奏十分紧凑的曲子。

少爷两脚|交叠着搁在了玻璃茶几上,这几日的穿着也不似平日里随意,清一色的白色里衣外罩一条黑锦缎长袍,盘扣是白玉豆镶着金边,是这一身里唯一的色彩。

比起那镶着金边的白玉豆,裴敬觉得,还是少爷那张脸更加摄人。

看的入了迷,他脑子里尽是少爷跳动的指尖和那辗转过耳的舞曲。

突然,少爷的指尖停了下,他也听见了外头卡车的急刹声,继而是人数众多的踏步声,带着枪支机械的碰撞声,就在楼下。

楼梯应该是有人拦着的,一声枪响过后,传来几道搏斗声,再就是军靴踏在铺了毛毯的楼梯上的沉闷声。

来人很多,不超过十个。

裴敬踮脚走过会客室的大门,正要掏枪,里头的少爷叫了他的名字。

“不必拦着。”

话落,裴敬落下手,转头,就看见了冲会客室走来一众日本人。

打头的日本人看着裴敬冲后头招了招手,就上来了两个日本兵控制了他,他想挣脱,却被人从后踹了膝窝,他骤然跪地,抬头对上了发号施令的小胡子日本人的眼睛。

“是你。”

小胡子日本人并没有再对他做什么,放在腰间武士刀翘了翘身后一个日本兵的腿。

那日本兵便走到了裴敬方才所在的位置,打开了门,看了眼里头仍在闭着眼聆听音乐的温煦,冲那个日本官说:“大佐、中です。(大佐,在里面。)”

门打开后,只有领头的日本军官和那个穿着西装的井上走了进去。

屋内的音乐正放到最激昂的时候,温煦的头也跟着乐曲的走势轻轻晃动着,指尖飞舞的好似那天的穆安。

砰——

枪响之后音乐戛然而止。

裴敬大叫一声朝前膝行两步,看到少爷相安无事才落下一口气。

温煦停下动作,整个人呆滞不动,直到静谧的房间里响起了脚步声,他才缓缓睁开眼睛,对上那个举着枪朝自己走来的冈本川下。

冈本走到了茶几旁边,枪口对上了温煦的额头。

“温桑,好兴致。”

温煦放在腿上的右手,不自觉的转动了两下手心内的小段戒指,抬起了左手想要将抵在额前的枪口推开。

推不动半分,无奈,温煦偏了偏头。

砰——

冈本开了枪,就在温煦偏过头后,子弹擦着温煦的发丝打进了后墙。

枪口处迸发的火星点点灼烧在温煦的侧脸。

“少爷!”

裴敬大怒,起身又被那两个压着他的日本兵用枪把砸了下去。

井上似是嫌他太吵,转头冲他们说:“連れて行く。(带下去。)”

“はい先生。(是的先生。)”

“王|八蛋!”

“小鬼子,我|日|你爹!”

在裴敬渐弱的叫骂声中,温煦笑了出来。

“温桑,你竟然还笑得出来。”冈本的枪再一次抵在温煦的额头,用了力道将温煦微垂的头抬了起来。

“你真想杀我。”温煦肯定的说完,抬手擦了下额角的血,盯着冈本的眼睛,把手上的血擦在了冈本的袖口,看着冈本眼里升腾起的怒,他低低笑出了声。

“温桑,你在激怒我们。”井上藤田说着话,踱步走去那被打烂的唱片机旁,重新放上了一张唱片后,唱片机再一次断断续续的放出了音乐。

不够完美,井上藤田摇了摇头,掏出枪彻底将唱片机打了个稀碎。

“你们闯进了我的地方,打了我的人,毁了我的东西。”温煦仰头靠在了沙发上,睨着冈本说,“是你的错。”

“是吗?”井上收了枪,吹了吹枪口,闭上一只眼瞄准了温煦,开口,“可是,我们驻天津的司令渡边大佐说,你去了天津,打了万桑,炸了宪兵队。”

“这,是你的错吧。”井上话落,把枪口抬高,开了一枪。

温煦身后墙上的挂画玻璃应声而碎。

楼梯上又一次传来沉闷的脚步声,很急,人要更多。

温煦勾唇笑了下,两脚从茶几上挪下来,硬生生抵着冈本的枪口站了起来。

外头的人上了走廊。

温煦轻声冲面前的冈本挑衅:“你畏首畏尾,考虑再三的结果就是你错过了这次机会。”

冈本的食指在温煦这句话后,开始不断回收,温煦看了一眼,坚持盯上了冈本的双眼,再次悄声道:“宵小鼠辈。”

井上听到外头的声音迅速收了枪,上前要拦下冈本时,门外的人却已经到了。

“岡本川下!(冈本川下!)”

冈本的枪差一点就冲着温煦的脑袋开了火。

砰——

从门口打来的一颗子弹,打穿了冈本的手腕。

掉在温煦脚边的枪走了火儿,打了头上的吊灯。

水晶吊灯吱呀晃悠,坚持不住掉下的时候,门口开枪的人迈步上前将茶几踢开,把温煦拽了过来。

茶几将冈本推倒在沙发上,下一刻,上头的吊灯砸在了冈本面前的茶几上,四分五裂。

“何してるの?(你们在做什么?)”来人是锦户,抓着温煦的左手还在不停的发抖,吊着胳膊的扎带在胸前垂着,手腕处固定用的竹片扎到了温煦的手。

“天皇陛下に報告する、二人とも!(我会上报天皇陛下,你们两个!)”锦户冲屋内两人说完,抓着温煦就要离开。

冈本的大笑,在他们身后响起,而后开口:“錦戸さん、何やってるか分かる?(锦户,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彼はわが大日本帝国の武士十九人を殺した,天皇陛下に報告する理由は何ですか(他杀了我们大日本帝国十九名武士,你有什么理由上报天皇陛下!)”

冈本咬牙抓着右手站起身,冲锦户的背影喊道,“彼は死ぬべきだ!(他该死!)”

锦户闻言转身,看着冈本风轻云淡道:“理由はいらない。(我不需要理由。)”

“温煦。”锦户看着温煦问,“你去了天津?”

“是。”

“你杀了人?”锦户抓着温煦的手一紧。

温煦直勾勾的盯着锦户说:“没有。”

锦户深深的看了温煦一眼,垂眸轻笑一声冲里头的冈本道:“死ぬか死ぬか、放っておけ、大佐。(该死不该死,不用你管,大佐。)”

“温煦,我们一直在等你,陈家船厂今天要正式更名为中日船厂。”锦户抬手将温煦额角的血擦去,继续道,“我们一起去吧。”

温煦点了下头,又看了眼屋内的冈本和井上。

锦户看着温煦最后垂眸低头的动作,蹙眉道:“不用担心,我会派我的人守着医院,他们不会再进来。”

“多谢。”

“不用。”锦户看着垂着头的温煦,轻声道,“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锦户松开温煦的手先行转身,温煦抬手抚平袖口的褶皱,离开前,看向屋内的冈本和井上,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

永远不要畏首畏尾,考虑再三的结果大概率会是错过这次机会。

过了这个村,下一个店,谁知道在多久之后。

机会从来不是谁给的,是靠自己去争取的。

一切,都尽在掌控之中。

温煦垂下视线直盯着手心照进来的光束,行车逐渐颠簸,那道光也在他手心跳跃着。

锦户注意到的,却不是那欢脱的光。

“你什么时候,戴上的戒指。”锦户饶有兴趣的盯着那个戒指看。

温煦突然收紧手,把那束调皮的光抓在手心,很暖。

“最近。”温煦侧头看过去,冲锦户说,“最近迷上了金子。”

锦户淡笑着岔开话问:“那块儿表呢?怎么不见你拿着了。”

温煦收回视线,手指之间蹭了蹭,感受着金圈儿的存在,冲锦户回:“有了更好玩儿的。”

锦户还想说什么,开车的日本人打断了他们:“司令官,事故です。(司令,出事了。)”

后座两人一同超前望去,就见船厂前死了几个日本兵,取而代之守在门口的,是十几个白皮肤的外国人。

温煦紧锁眉头,看见了他们胸前的标志,冲锦户道说:“是美国人。”

他们下了车,船厂前守着的美国人并没有拦着他们。

院子里的商会众人都被美国人围了起来,和他们正对着的方向,有一位蓝眼睛白皮肤的外国人躺在一把梨花木椅子上,手上拿着一把小巧精致的□□,正无聊的绕着食指打着圈。

见到来人,他平静的面上瞬间笑了起来,起身冲两人张开手说:”Hello, my friends.”

说完,他耸肩冲周围人开口:”Uh-huh, I forgot they can\'t understand us.(啊哈,我忘了他们听不懂我们说话。)”

“This is not the American concession.(这里不是美租界。)”

说话的美国人,上下打量着开口的锦户秀泽,又看了看温煦,十分流利地冲锦户秀泽说:“你的音很不标准。The Japanese.(日本人)”

“你是谁?”锦户双目紧盯着对面年纪很小的美国人问。

“I\'m Abrams. You can call me Abe.(我叫艾伯拉姆,你可以叫我艾伯。)”

“艾伯先生,你来这里是要干什么?”锦户仍旧压着脾气冲对方问着,“这里是商会投资的中日船厂,你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哦。”艾伯把手上的枪卡进了腰间的皮带上,从宝蓝色西装内里掏出了一张纸,一边展开一边说,“可是,我记得这里是陈氏船厂。”

艾伯展开纸,缓步上前竟同锦户还要高一点,他抬手将纸放在锦户脸前,问道:“这是什么,你应该认识吧。”

不等锦户回话,艾伯拿着那张纸走到了围起来的商会众人前,冲他们展示着解释:“陈劲松,的船厂卖给了我的舅舅,Mr. Tomanville(托曼威尔先生)。”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商会里的人面上都带着惊愕,艾伯满意的将纸收了回来,转身冲背对他的锦户说:“渡边司令没告诉你,我已经将天津的陈氏船厂整顿好了。”

“结果,我到了北平,竟然发现你。”艾伯讶然道,“驻北平日军司令,要收缴陈氏船厂。”

“你们不能碰我们的东西。”艾伯嘟了下嘴,看了眼他椅子后头停的那辆车,转了转眼珠,开口:“这是鸠——这船厂,是我的。”

“我有一点生气,可你们的人就是不让,我这个船厂主人进。”艾伯颠三倒四地说,“所以我就很生气,杀了他们,我就进来了。”

“别生气。”艾伯溜达回了锦户面前,冲锦户伸出右手说,”I\'m just taking back what\'s mine, and we\'re separate, and I promise it won\'t happen again.(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我们本就互不相干,我承诺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司令还是,带着你的人,离开我的船厂吧。”

艾伯笑着挑眉冲锦户指了指被围起来的商会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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