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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第八十章:发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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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秋在车库坐了半宿,直到手边烟酒都空了,油表见了底,才推门下了车。凌晨四点钟的夜晚,空旷无声,低矮的车库中,修长的身影走过一盏又一盏白惨惨的灯光。

他僵硬地在卧室门口站了好一会儿,鼓足勇气推开门,房间漆黑一片,窗帘仍然敞开,月光穿透玻璃窗落在整齐的床铺上,白的惨淡。

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心也跟着一块儿空了。

他靠在门边,挨着门框缓缓坐到地上,伸手摸向口袋,烟盒早就空了。他也懒得挪动,不修边幅的曲着长腿,伸长胳膊撩开电视柜旁的箱子,取出一条封存了好久烟。

没有谢诚言,没有孩子,也再没了戒烟的理由,不如抽个痛快。他抽得极猛,几口下去烟短了大半截,一根烟很快见底。他又从烟盒里抽了根,咬在嘴里。

突然间,对面的客卧里传出几声闷哑的咳嗽。

点烟的手指猛地顿住,徐清秋看向那扇紧阖的门,一眨不眨地盯了良久,两声之后,夜又长久的沉寂了下去,仿佛那阵声响只是一闪而过的幻觉。

他凝神听了一会儿,猛然起身,走向客卧。

然后他在一堆乱糟糟的衣服里找到了谢诚言,就那么狼狈的蜷缩在衣柜的角落里,靠着墙,睡着了。

他还在,徐清秋的心脏有力地跳动了两下,全身干涸的血液重新开始流淌起来。

他的视线停留在谢诚言湿透又干的衣服上。

谢诚言依然穿着那件白色长T,皱巴巴的。

他皱着眉喊:“谢诚言?”

谢诚言眼皮动了动,没醒。

徐清秋这时才发现他有些不对劲,呼吸很沉重,脸颊泛红,摸了摸额头,果然有点烫。

“谢诚言?”徐清秋轻轻晃了晃他的肩膀。

没想到,谢诚言直接朝着一边,歪倒下去。

徐清秋一惊,连忙扶住他,“谢诚言醒醒!”

谢诚言在他不胜其扰地骚扰下,睁了睁眼,又合上了。

看到人还有意识,徐清秋缓了口气,把他抱回床上,拿着体温计回来的时候,谢诚言在昏睡中,不安地喊着他的名字,磕磕绊绊的,“徐清秋……徐清秋……”

“我在。”徐清秋低声应了一声,心里被一股突如其来的酸胀填满。

得到回应的人依然睡得很不安稳,黑色的发丝在柔软的枕头上来回蹭动着,挣扎着要从梦中醒来。

徐清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胳膊,像是哄小孩似的。接着掀开被角,抬起他的手臂将体温计塞了过去。

没等徐清秋收回手,就被一双潮热的手掌握住了。

“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谢诚言眼神里满是慌张,再也没有半宿前的尖锐刻毒。

徐清秋愣了一下,看着眼前说不上哪里奇怪的谢诚言,沉默了一会儿。按理说,这种情况下谢诚言只可能会想离开,断然不可能低头问他去了哪里。不过,他是还是顺着谢诚言的意思回答:“就在楼下。”

“你骗我,为什么不回我信息?”大概是由于发烧的缘故,谢诚言眼尾有些泛红,看起来像是要哭了的样子。

徐清秋挣了挣被谢诚言捏紧的手,雪白的手腕被捏出了红色的痕迹,“我没骗你,你什么时候给我发信息了?”

谢诚言抓得更紧了,鼻头隐隐发红,“我给你打了那么多个电话,你都不接。”

“可能开了勿扰模式,没听到。”徐清秋用那只空着的手,摸出手机,可上门并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12点过后的信息。

谢诚言垂下眸子,眼底满是挣扎,他犹豫了很久开口,声音低不可闻,“......能不能借我一些钱......我一定会还你的。”

徐清秋差点没听清,反应过来后,立即答应了:“你要多少?”

这种关头开口,一定是出了什么急事。

“三万可以吗?就三万。阿姨给我打电话说我爸摔伤了,要做手术。我已经筹了一些,可是还不够。”谢诚言脸上挂着罕见的六神无主,死死抓着他的手,仿佛握住了救命稻草。

“好,我给你。别着急,什么时候的事?怎么这么突然?现在怎么样了?”徐清秋反手握住他的手,安抚道。

“昨天,汲水没有大医院,要转到南临来动手术......我怎么都找不到你,我一直在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我以为你已经回淞沪了......”谢诚言得到他的承诺后,心中放下了一块巨石,松开手,强撑起来的力气一下就泄了,头晕的厉害,眼前再度变得模糊不清。

“我帮你问陆......”徐清秋拿起手机忽然愣住了,手开始颤抖,他抓过谢诚言的肩膀摇了摇,“你再说一遍!什么时候的事情!”

“……”床上的人难受的闷哼了一声。

“谢诚言?你说明白......”徐清秋懵了,彻底懵了。

“你可不可以不要走……我那天太急了,不是故意在那么多人面前让你下不来台的……我错了……我不想和你分手……”谢诚言声音越来越轻,话没说完,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几句话在徐清秋脑海中炸开。和谢诚言回汲水的那次,他就隐隐猜到了,可他不敢承认。他畏惧这个可怕的假设,将会推翻他这么多年坚信的事实。

那时,他离开后,有意屏蔽了谢诚言所有的联络方式。因此,错过了手机里的上百通电话。年少时他有些肆意妄为的任性,遇到事情,不愿意商量,烦了就拉黑。回淞沪十天,他屏蔽了谢诚言十天。

徐清秋遍体生寒,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体温计“滴滴”响了起来,他卡死的脑子迟钝的转了几下,恍惚的寻着声音,取出温度计。

上面显示的数字变得无比陌生,他看了好几遍也没看进去,松理物理系的天之骄子,盯着三岁小孩都认得清的3和8,看了很久,木然的出去找药。

他从药箱里拿出一片退烧贴,又拿了瓶酒精,折返回去。扶起谢诚言,褪去衣服,浑身上下都擦拭了一遍。

谢诚言趴在他的肩上,紧闭双眼,难受的皱着眉,脸上泛着潮红,消瘦的后腰上有一片带着挫伤的红痕,应该是掉下湖的时候磕到的。

徐清秋放轻动作问:“疼吗?”

“……”昏睡中的人没法回答他。

徐清秋拉好谢诚言身上新换的衣服,小心翼翼把人重新放平。卷边的袖子里露出一只瘦长的胳膊,徐清秋想把它塞回被子里,不尽意间瞥见了几个月前被啤酒瓶扎伤的痕迹,它已经长的差不多了,还剩下一个小小的、粉色的伤疤。

徐清秋碰了一下,脑海里不受控制的浮现出一句话,“如果它好了,我们是不是就能回去了?”

谢诚言烧了一夜,天蒙蒙亮的时候,终于热度退下去了。

徐清秋坐在床边,拨开他汗湿的黑发。谢诚言疲累不堪的睡熟了,眉头微微拧起,眼下积了一片薄薄的青灰色,指尖时不时的颤动几下。

徐清秋叹了口气,看向地上那堆还来不及收完的衣服,拉开半阖的行李箱,把他们全都倒了出来,重新挂回了衣柜里。

做完这一切,他轻轻带上门,转身走进客厅,挨到沙发,疲惫立刻涌了上来,身体很累,可混乱的思绪不断在脑海中翻腾,怎么都停不下来。

烙在记忆深处的片段无声静默的闪现,他和这些几乎失散的回忆擦肩而过,像是回到了来时的长路,经过一段一段的过往。

3年前的那个夏天,酷热难耐,闷热的压得人透不过气来。徐清秋拆开邮件,从传达室一路冲向医学院。

最初的兴奋过去后,更浓的焦躁随即取而代之。

陆知行高高举起通知书,对着阳光,“这可是松理的录取诶!你愁眉苦脸的干什么?装什么!”

徐清秋还没有说话,陆知行又激动的噼里啪啦说了一串:“牛逼啊老徐!以后咱俩又可以在一个地方了!让我看看啊,我这辈子还没见过松理的录取呢。你看这封面紫的多高贵,还有纸雕,太好看了。你等等,让我拍张照发群里!”

徐清秋来不及拦住他,信息已经发了出去,“撤回!快撤回!”

“为什么?多好的事,还怕人知道。”

“他不知道我申请了松理。”

陆知行自然知道徐清秋口中的“他”是谁,惊讶的“啊”了声,“你没跟他讲啊?为什么?”

“他想留在南临。”

消息迟了几秒撤回,群里已经炸开了锅。

众人嚷嚷着叫他请客。

徐清秋慌慌张张地连发了几十个表情包,把几人的聊天记录盖了过去,又忙不迭地用吃饭来堵住悠悠众口,「行,我请客,想吃什么都可以,你们快想想吃什么?」

「谢诚言是不是不吃辣?」有人问。

「他有实验论文要改,晚上过不来,你们随意点。」徐清秋自作主张的回答,谢诚言最近是在赶论文,可也没到一顿饭的时间都分不出来的地步,是他自己不想让谢诚言参与,如果他加入,那就露馅了。

众人最后决定去吃杨记吃冒烤鸭。

一帮人围着两大锅烤鸭,几箱啤酒,把酒言欢,许昀问:“诶?那谢诚言是留这儿还是和你一起回淞沪?”

徐清秋放下杯子,“看他吧。”

又有人说:“他不是已经被梁教授看中了嘛,肯定是要留下的。”

陆知行偷偷侧过去,在徐清秋耳边说,“这种事情你还是早点和他讲一下,不然有的和你烦了。”

徐清秋苦笑了下,“还没想好怎么说……”

“有什么没想好的,实话实说呗,你有更好的发展他有什么理由不支持?”

“……要是他不同意呢?”

旁边听到对话的朋友插了句嘴:“他凭什么不同意?你有更好的出路,他不见得还要拖你后腿吧?这种人还是趁早分了好,太自私了。自己条件不好,还要拖你下水。”这个朋友和他们一行人不太熟,嘴很碎,但左右都是酒肉朋友,他说的话也没人会放在心上。

徐清秋忙摆了摆手,“没有,别乱猜,喝酒喝酒……”话音刚落,目光忽然顿住了,他看着不远处的身影,心虚地站起身……

谢诚言在群里并不活跃,一年到头也不会发一句话。徐清秋就是知道他把群设置成了免打扰,且几乎不怎么看里面的信息,这才心存侥幸。没料到,这么寸,谢诚言居然看了信息,还找到饭店来了。

他把徐清秋叫出饭店。

徐清秋支支吾吾的解释:“……他们喝多了,胡说八道的,我回去和你说。”

谢诚言冷笑了下,“你的朋友就是这么看我的?”

“不算朋友,除了陆知行和许昀,其他人没有吃过几回饭,他们不了解你,我也没想和他们深交,解释不是多此一举吗?”

他们的症结并不在此,不过这恰好是个导火索。

两人因为毕业之后的去向已经吵了很多回,最后的半年,每次见面几乎都是不欢而散。徐清秋在留或不留下来之间犹豫,他还没做好决定,在决定之前,他也不打算开口。不想再三为了同一个问题争执,也不想给自己平添不必要的麻烦,更因为当着众人的面,他下不来台。

徐清秋的缄默激彻底怒了谢诚言。

谢诚言不依不饶,咄咄逼人的姿态把他弄得十分难堪。

二十出头的年纪,依旧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冲动和暴躁,吵起架来更是毫无顾忌,什么伤人的话都往外蹦,丝毫没有顾念两人之间的感情。

在谢诚言誓不罢休的逼问下,他忍无可忍地爆发了,“你妈没教过你吗?别人的事少管,腿长在我自己身上,我想走就走,还用得着你同意?”

“什么求婚?不算数!那是醉话懂吗?醉话!二十岁刚出头就要谈婚论嫁?开什么玩笑?”

“对!实话告诉你吧,我就是想走,我就是想躲你躲得远远的,最好老死不相往来!多跟你呆在一起一秒都觉得难受。怎么样?满意了吗?得到你想要的答案开心了吗?”

“你,谢诚言就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儿狼。就是路边随便捡的一条野狗也比你好千百倍!”

“我这辈子没做过一件后悔的事情,除了跟你在一起,是我人生最大的败笔。”

“分手你来提还是我来提?你要是不提,我提!”最后的最后,以他强硬的逼迫谢诚言提出分手作为收场。

他们在饭店门口不欢而散之后,谢诚言给他打的电话,发的信息,他都没有回。

谢诚言这个名字,安安静静地在黑名单中待了四年。

徐清秋抬手遮住发红的眼睛,他们本来不该是这样的……

日出前的凌晨,寒意透骨。

他缓缓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电视墙上的那架乐高猝不及防地撞进视线。徐清秋突然起身,翻箱倒柜,满家的找了起来。

这架火箭看似完好,实则缺了最重要的那一块,没了返回舱,他要怎么回家……

他举着手机,伏在地上,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可无论他怎么找,也找不到了。

温热的泪水不受控制的冲破眼眶,一滴一滴往下落,为什么找不到了?怎么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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