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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五十八章:唯二的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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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诚言走出电梯,打开门,屋里漆黑一片。

“先别开灯……”

“砰——”

一声爆裂声响起,与此同时还有徐清秋的惊怒,“艹!”

谢诚言心里一紧,顾不上穿鞋,赤着脚冲了进去。

手电筒掉落在地上,一地的碎玻璃片在地板上反着细碎的光茫,徐清秋的站在梯子上,惊魂未定,幸好他急着冲谢诚言喊,没抬头,不然说不定眼睛就废了。

“你进来的时候不会……站那儿!别过来!”徐清秋刚要表达不满,便瞥见谢诚言看都没看就要踩上玻璃渣,立即喝止了他的动作。

谢诚言定在原地,眼神有些惶恐,着急地问,“有没有事?我不知道你在换灯。”

徐清秋从梯子上爬下来,抖了抖裤子还有身上的碎屑,平息了一下怒气,一颗狂蹦乱跳的心脏逐渐回归原位。

谢诚言急着要看徐清秋情况,压根没往脚下多瞧一眼,迈开步子又要上前。

“啧,去穿上鞋,把扫把拿过来。”徐清秋看着一地碎玻璃制止了他,指了指门口,又让他去取扫把。真是闲事儿不够乱的,还跟着瞎搅和。

徐清秋捡起手电筒,把客厅的开关关上,又重新拿过新的灯泡,准备换上。

“我来。”谢诚言拦在他跟前,伸手要他手上的工具。

来什么来,爬上爬下的事他倒是敢让谢诚言干,到时候万一再摔了。谢诚言给他老老实实呆着就谢天谢地了,徐清秋没有理会他,重新爬上梯子,“干你的事去,别给我添乱。”

谢诚言沉默着低下头,清理着地上的碎片。

徐清秋换好灯泡,收起梯子,瞥了眼一反常态出奇沉默的谢诚言,自己都没委屈呢?他怎么还委屈上了?

徐清秋走过去,拿过他手里的扫把。

谢诚言攥着扫帚柄,没让他抽走,眼神死死盯着他脖颈上渗出的殷红,又缓缓移到他的手指上,胸口滞闷感愈发的强烈。

徐清秋看他眼底越来越浓重的自责,顺着他的视线抬起手,看了一眼,不在意的说,“没事,小口子,我去换身衣服。”

“创可贴在哪里?”谢诚言看着他T恤上微小且鲜艳的红点,觉得无比刺眼。

徐清秋拉上衣帽间的移动门,抖了抖头发,脱下T恤,扫去身上残余的碎屑,答道,“应该在洗脸池下面,右手边的第二个抽屉里,不然就是第三个。”

谢诚言蹲在洗手间,按他说的把两层抽屉翻了个遍也没看到,于是便往其他地方找。忽然,目光顿住了,呼吸放的极轻,伸出手,缓缓拉开了抽屉……

隔间翻箱倒柜的声音停了下来,很长时间没有传来任何动静,徐清秋看向洗手间方向问,“找到了吗?”

“……找到了。”

谢诚言蹲在徐清秋面前,给他上药。抹上碘伏,又撕开创可贴,手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着抖。

徐清秋本来想说他自己来,但是看谢诚言的表情不大对劲,就把手递了过去,谢诚言指尖冰冷的触感隔着防水创可贴清晰的传到他手上。

谢诚言手臂紧绷着,手背上的骨头根根凸出,青筋暴起,压抑着粗重的呼吸。

徐清秋不大确定地又看了眼手指上的红痕,破了点皮而已,再晚两分钟恐怕就要愈合了,他那眼神,不知道的还当自己是断手断脚了。

看他迟迟对不准伤口,徐清秋无奈地握住他的手,带着他把创可贴覆到伤处,“一点小口子而已。”

“对不起……”谢诚言低着头,声音带着点鼻音。

“你又不知道,就这么一点小事,不至于。”徐清秋对他过度的反应有些摸不着头脑,想要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谢诚言一言不发地抽开手,退后了几步,转身离开。

徐清秋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哑然了半晌,不至于吧?真不至于。他下意识地望向窗外,天也没要塌。

这件事必定不会让谢诚言失态至此,那又会是什么?他想了一会儿也没有头绪,索性找了进去,敲了敲洗手间的门,“谢诚言?”

谢诚言向门口……脸上血色褪尽。

“你怎么了?”徐清秋问。

“……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身上都是汗,冲个澡。”谢诚言双眸猩红,压下哽咽,用调笑的口吻作掩饰,好让自己听上去正像平时一样,“干嘛?你想进来看我洗澡?”

徐清秋不太相信谢诚言的说辞,他们就像战后签订了和平公约的两个国家,两人之间始终有一条界线,而这种边界能让他们维持住表象的平稳,谁都不可能轻易僭越,而谢诚言现在的话显而易见的越过了这条线,“……你真的没事?”

谢诚言靠坐在柜子边,对门外的人强牵起嘴角,不胜负荷的笑了笑,“那我现在给你开门,确定要看?”他想装得再自然一点,只是过载的脑子,已经让他没有余力去应付门外的人了。

徐清秋听着他漏洞百出的话皱了下眉,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不用了。”随即又补充道,“你……你要有事,可以来找我。”

他想,谢诚言可能需要冷静一下。

听到脚步声远去,谢诚言捏着手里的药,缓缓侧过头,看着满抽屉的药盒,看着一板又一板的空盒,紧绷的嘴角,上扬了一下,轻笑出声。

原来你心里一直有我,原来你一直都是这样想我的啊……徐清秋……

他的手背上砸下一滴滚烫,药盒在手里逐渐变形,起了无数条折痕,硌人的铝箔塑料板刺破纸盒,锐利的尖角深埋进他的掌心,滚烫的清亮沾染了温热的艳红,怎么也回不到各自的颜色了。

得偿所愿了,不是应该开心才对吗?不是吗?

他应该开心啊……

谢诚言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眼底的红意越来越重,双肩剧烈的抖动着,脸颊的肌肉抽搐着拉扯出痛苦且狰狞的笑容,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就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的电影,无论屏幕里的人多歇斯底里,也不会传出半丝声响。

笑过之后是无可抑制的愤怒,他要去质问徐清秋,为什么宁愿这样都不愿意给他发一条短信!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哪怕忘掉自己也好!狠下心再也不要见也好,为什么偏偏这么做?

是因为思念谢诚言也成了一种罪,所以才要惩罚自己么?

想到喜欢过他就到了痛不欲生的地步吗?

他在宿舍楼下递给徐清秋这盒药的时候是为了让他好起来,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它竟成了毒药,日复一日的伤害着他最爱的人。

他无意中给徐清秋递上了一把趁手的刀,徐清秋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刀一刀把自己和他们这段感情凌迟处死。

谢诚言紧紧合上眼睛,试图逃开这满抽屉的罪证,它们在无声无息地控诉着他对徐清秋犯下的罪行。

可负罪感和歉疚感铺天盖地的涌向他,他无处可逃,无路可退。

谢诚言突然开始恨自己了。

他缓缓展开了手心,随着铝箔塑料板掉落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他心里似乎也有什么碎了。

谢诚言睁开空洞无神的双眼,手指麻木地掰开铝膜,倒出一颗药放进嘴里,干咽了下去,跟着机械地转过身,翻找起更多未吃完的药盒,抠出一颗又一颗,不停往嘴里塞着,浑身无意识地发着抖,动作越来越急躁……

他浑浑噩噩地想,当时为什么就不能再等等徐清秋?他为什么要不信任徐清秋。

他想不起来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只能不断在脑海里问着自己为什么?一遍又一遍。

谢诚言一把把往嘴里塞着药片,饥不择食似的拼命往下咽,也不顾能不能吞得下,胶囊堵在喉咙口,噎得他喘不过气,他干呕着冲到马桶边,绷紧身体,一下一下弓着背,胃液带着几十片药蜂拥而出,他吐得撕心裂肺,几乎没了喘息的间隙,胃里抽着疼,逼得他眼角不断涌出眼泪。

吐完后,他脱力的倒了下去,缓缓蜷缩起来。窒息的感觉,一直没散,好像那几颗药会永远堵塞在气管里,再也吐不出来。

他像一具死尸,一动不动躺在冰冷的地砖上。

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迷惘无措过,他给徐清秋带来了什么……

他从来都不是为了给徐清秋带来痛苦,才来找他的啊……

如果他是徐清秋痛苦的根源,那他应该消失才对。他这辈子做错过两件事,一是不该出现在徐清秋的生命里,二是不该再次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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