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厉进来时江雪没有睡着,他闭着眼睛在听旋律。
谁都无法想象正准备上卫生间的胡助理一转头瞄见身后无声无息站了个真总裁的震撼——
胡助理:“!?”
您走路没声,开门也没声啊QAQ
江厉注意不到胡助理被吓得想死的颤抖,眼睛里只有病床上的人。
江雪很少戴耳机,音乐通常是徜徉在他周围,小心翼翼触碰着他的外壳,试探着引领出他的灵魂。
“让人安排转院,”再看病房环境,江厉对这家医院的不满达到顶峰,“阿雪怎么能在这里养伤。”
胡助理总感觉大老板话里话外都是在点自己,他缩着肩膀讷讷应是。
“这里挺好的。”
江雪缓缓睁开眼睛,静静望着窗外。
从这里的每一间窗户朝外看,视线都不会被高楼大厦阻隔。
“……”
听见青年回答,江厉眼神一凝,柔软些许。
他慢步走到床边,生怕脚步声过重给青年造成负担。
江厉:“不要任性。”
男人抬起手,作势要将他额上碎发顺到一旁,露出光洁额头。
江雪躲了过去,江厉的手在空中换了个方向,温柔又固执地摸到了他的发。
那一瞬,男人紧绷着的面容才有所缓和。
江厉:“中午吃的什么?”
胡助理将饭菜拍过照片,只是他想再听弟弟说一遍。
江雪:“有汤。”
也不觉得弟弟答得敷衍,江厉微微笑了笑:“好喝吗?”
“不难喝。”
在宽厚掌心带着熟悉的热量借机落于他脸上,江雪睫羽颤了颤,声音空灵得像灵魂被抽走了:“我在白天睡了一觉,晚上会睡不着吗。”
江厉温和地说:“我保证阿雪想什么时候睡着就什么时候睡着。”
闻言,江雪看了过来,眼睛应该是望着江厉的,却又诡异地没留下痕迹,淡淡的、沉沉的:“可是梦里的东西让我不舒服。”
这样的眼神令男人心里被什么扎了下,细细密密的酸疼迅速蔓延开来:“做噩梦了吗?”
“我开始讨厌睡觉了。”江雪说。
“……”
病房里安静了一会,江厉:“今晚的梦不会让你吓到,哥哥陪着你。”
江雪好像真的很疑惑:“一个连亲生父母都不要的人,怎么会有哥哥。”
江厉一怔。
病床上的青年还未从白日的梦魇里出来,他低声说着:“是因为他会写歌吗?可是他现在不会写了,连琴也没办法弹奏。”
“就好像以前为了学琴疼出来的茧,都是他做的梦一样。”
青年麻木地回忆着,那些曾在他眼睛里闪过的光被阴霾掩住了,想到少年时期疼得捏不住筷子也要抱紧琴的伤指,却平静得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在江厉的记忆里,江雪几乎是不说疼的。
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从哪学会的忍耐,又或许是天生就会的技巧,他的情绪总比别人淡些,连痛苦也比别人轻点。
于是江厉格外看重他每一次的难受,那都是弟弟受到极大伤害后才会让人察觉的表现。
这些话听得男人心狠狠颤了颤。
他勉强笑着安慰:“……阿雪,你是累了说胡话呢。”
“我中午睡过两个小时,不想再睡了。”
青年没觉得自己开口的话暗藏死志,轻轻笑了:“其实有很多人希望我一觉不醒的,不是吗。”
“阿雪,你……”
江雪慢吞吞地移开视线,宛若这点动作也让他耗费完所有精力。
他空洞地看着天花板:“我不想看见你,也不想看见我自己。”
“……”
江厉的脸色非常难看,却又克制着低声哄江雪睡觉。
江雪一开始不肯,甚至厌烦地偏过脸不看他,后来合上眼一动不动,江厉分辨不出是不是真的睡着。
指尖亲昵地在青年唇边蹭了蹭,江厉冷着脸起身。
等在门口不敢离开的胡助理看着江总一脸阴沉地出来,颤颤巍巍地贴紧走廊墙壁,抖着声喊‘江总’。
男人没理他,大步走了。
*
江厉打给了谢淮之,质问他江雪地精神状况怎么会糟糕到这种地步。
电话那头的人无语片刻,然后说:“……不如你去网上搜索一下江雪,看看出来的词条下面的评论?”
没人比江厉更清楚词条下会有什么,他眯了眯眼:“你想说什么。”
谢淮之:“你在乎阿雪,还这样做?”
“你让他觉得他做什么都是错的,不断找自己的问题。宋家江家的事我管不着也管不了,你真以为阿雪一点也不在意吗?”
“他在你眼里,什么时候变得无情无义了?”
江厉并不认为网络上那些话就到了这个程度,只说:“他没必要跟宋家有牵扯。”
“就算是这样,也不该是他们抛弃了他。”谢淮之加重语调,“第二次。”
“李满告诉我,阿雪在去木托寨之前录了专辑mv,进录音棚时有很明显的排斥反应。你见过谁做完自己最喜欢的事,却应激晕倒的?”
“之后他连饭都吃不下去,这么严重了,他都没给我发过消息。”
“我治疗了阿雪这么多年,我不想看见他难受。”
江厉紧了紧手,落在身侧的指尖甚至开始颤抖。
他总觉得阿雪面色苍白是正常的,毕竟阿雪从小身体不好,成天把药当饭吃。他习惯了,阿雪也习惯了。
在他眼里,江雪就是审美标杆,一切与这具身体不符的外貌特征,都是难看。
一旦江雪出现,他便难以将目光从那片雪白上轻易挪开。
但他无法想象江雪不设防在自己面前晕倒的场景——
江厉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逼出来的:“……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介意谢淮之比自己先知道江雪的近况。
“阿雪没有主动跟你提,我凭什么。”
被江雪屏蔽之后的不平静终于找到了宣泄路径,谢淮之却没多少快活。
*
江厉在病床边枯坐了一下午,窗外沉下去的夕阳余晖洒在他半张脸上,一半冷,一半热。
他用手捻了捻被子,恍觉时间过得太快,江雪不能再睡了。
不然晚上真的会睡不着。
*
在江厉秘书那通电话打来之前,李满就发现了不对劲。
首先是江雪那条问号微博下不断刷新的侮辱性言论被删了,留言者的号也被炸了。
再是江雪的词条骤减,就算有也是很正常的节目相关,带节奏的大v言辞都很谨慎。
最后是节目播出前的预热。
李满看过江雪跟苗寨少年的cp视频,他算是服了步诚,胆子大到江总也敢糊弄。
这波预热里完全不见苗寨少年的影子,正常得有些不正常了。
秘书这次态度好了点:“江总的意思是以后江少资源照旧,呃,公司这边也积极一点,不要任由江少那些子虚乌有的东西在网上大肆传播……”
李满呵呵笑:“你们都有行动了,我还能不理解么。”他懒得再说客气话。
“啊?我还没……”秘书话说了一半就止住了。
江总才给他打过电话仔仔细细交代完,他动作哪有那么快?只是有些事不好跟李满明说。哪怕对方猜的差不离了。
“不是你?”李满倒觉得有意思了,“嘿。”
*
江厉手上要处理的事不少,他不能在木托寨待长久,但江雪暂时不想离开,说这里养伤很好。
他能按照自己的心意将手放在青年的头上,却不能强抱着青年上车。
前者是这些年他仗着哥哥身份强行让阿雪习惯的小动作,后者瞬间能让阿雪许久不理他。
他分得清轻重。
江厉留下来吃了晚饭。
他看着对自己问话爱答不理、兴致仍然不高的青年,薄唇抿了会:“你身体不好,我照顾你不好吗?”
江雪轻摇了一下头,没说话。
江厉眼底微寒:“那你想要谁照顾你?戚冷?他不会长留国内,迟早要走。你现在靠他,以后——”
江雪:“吃完了。”
他平静地说。
“……”
江厉深深地与他对视良久,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
高大的背影里带着怒气。
门又被胡助理小心翼翼推开,他先探了个脑袋进来,见江雪穿着整齐、乖乖坐在床上,他松了口气。
“哎,江总说让我好好照顾你,”胡助理边收拾饭盒边说,“还问我需不需要给你加几个助理……”
江雪:“不用。”
胡助理笑:“我想也是,你不喜欢太多人围在旁边。”
病房里安静下来。
胡助理其实还蛮想问江雪怎么做到的,刚才江总的脸色可比病床上的青年好不了多少。
江雪垂着眸,好似一无所知。
再晚些时候,春风得意的李满给江雪打了个电话,简单说说网上的情况,让江雪别担心,万事有江总处理。
李满打趣道:“江总心疼你啊,我那会儿说破嘴皮子也没用,去看你一次就好了。”
“以前没见你对事业这么上心啊!挺好的挺好的,我跟着你也有肉吃了。”
他还是会说话的,巧妙讨好江雪的同时又刷了波自己的存在感。
“有人建议我可以去演戏,”江雪,“提前适应吧。”
李满:“……”拿江总对戏啊?还是不知情的江总??
哥,您路子也太野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我,早了!而且我,换了个笔名!!(开心转圈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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