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搜屋

繁体版 简体版
笔搜屋 > 这个白月光有点病 > 第19章 不可求思(四)

第19章 不可求思(四)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风静云淡,东城日光寒。

青琐刚回到长街,便见满地狼藉,连忙跑至方才的胭脂铺前,早已不见了谈怀玉的身影。

“小姐!小姐!”她急声高呼,环顾四周。

青琐鼻子一酸,哽咽道:“……小姐,你在哪儿?”

哭声在偌大的街道上不停地撞击。

谈怀玉“噔”地从台阶上站了起来。

“我在这儿。”

“小姐!”青琐穿过狼藉,扑到谈怀玉面前。“小姐……就在旁边怎么不应声。青琐都、都快吓死了。”

谈怀玉见青琐眼里闪着细碎的光,仿佛离地腾空而起,她忽地忆起方才小孩哭闹的声音。

正如陈浮确所言,那个幼童不过五岁,离她也只有几步之遥。

那幼童经此灾祸后还带着亲人向她道了谢。

她何德何能承受此等谢意?

“小姐,可有受伤?”

耳边传来青琐忽大忽小的声音,她任由青琐绕着她四处查看。

谈怀玉怔怔地摇了摇头。

又回到十二年前阿娘难产的那个晚上,她脑海里弥漫着熟悉的血腥味。此刻像是曾经结疤的伤口被登时撕开,在明晃晃的日光下重新撒上了盐巴。一遍又一遍在谈怀玉脑海里展现着满床的鲜血,满屋的腥味,满院的辱骂。

“小姐,小姐!”青琐扩大的音量让谈怀玉身子颤了颤。

青琐见谈怀玉面色苍白,似有回神之势,急忙问:“可是受惊了?这离医馆不远,青琐这就带小姐去。”

谈怀玉能触摸到乌红黏腻的鲜血,她双手止不住地颤抖,佝偻着身体忍不住干呕出声。

青琐拖着谈怀玉僵硬的身体一步一步挪向医馆。

“喂,不过指责了你一两句,没有必要气成这样吧。”

耳边传来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线,她的手腕也被那人牢牢握住。

“世子殿下,快帮帮我家小姐吧。”青琐急切恳求。

陈浮确另一只手忙握住谈怀玉余下的手腕:“犯病了?”

一旁的谈怀玉见两人嘴巴一张一合,可那些音符总是落在地上,她怎么捡也捡不起来。等再次回过神来,见她正躺在医馆的木榻之上。

“醒了?”陈浮确见谈怀玉眸色清明,用手在她眼前挥了挥,“躺了一个多时辰,要喝水吗?”

谈怀玉轻轻点了头,陈浮确依言倒了杯水递给了她。一饮而尽后,她的目光掠过陈浮确包扎好的伤口,轻轻落在地面。

“青琐去取药了。”

她张了张口,半天才晦暗地吐出:“多谢世子殿下。”

“我是来还手帕的。”说着从袖中掏出清洗过的手帕给了谈怀玉。

这块手帕兜兜转转还是物归原主。

“那我便告辞,谈姑娘好好养养身体。”话毕,陈浮确大步迈出了医馆。

*

“我不同意!”

上京公主府内一道隐含怒气的声线惊起一滩嬉戏捕食的飞鸟。

陈浮确垂裳而立站在中堂,他沉脸高问:“阿娘,我明明早已有了上战场的经验,为何这回还是不肯让我冲锋陷阵?”

“我如何养得你这个不孝子!陈浮确,我还未教训你去年偷摸上了战场这事,你倒好,反而还敢将它跟我提起!”坐在高位的紫衣华服女子神色不悦,接连敲拍着檀木桌,震得杯中茶水四溅。

“无所谓。”陈浮确不在意地往后移了移,“反正我过些天就去北疆,大不了故技重施,这天高地远的,阿娘也奈何不了我。”

“你……”

盛怒中的唐德音听得这话,脸色更为铁青,顺手拿起一空茶杯猛地扔向陈浮确。

陈浮确早有预料般灵活地接住了茶杯,扬唇一笑:“阿娘,这可是御赐蓝瓷杯。摔碎了,舅舅怪罪下来该如何得了?”

唐德音狠狠瞪了他一眼。

“阿娘,这回便依我吧。这般纠结也只是浪费时间。”陈浮确恳切建议。

唐德音怒目圆睁,一字一句高声道:“自你去了北疆,你说说,我还有哪样没依你!”

“方才那事。”陈浮确一脸笑意。

“那凡事都依你。我还当你娘,我看你是我娘得了!”

“使不得,使不得。我可不敢。”陈浮确瘪嘴连连摆手,心中腹诽,每次吵不赢就耍赖,关键他也奈何不了。

又轻言细语地哄着:“阿娘,别气了,为我气坏身子就不值得了。”

见陈浮确一脸谄媚,唐德音心中直呼造孽,不过也缓了缓情绪。

她长舒一口气,一一数落着:“你七岁任性毁树苗,八岁贪玩躲棺材,九岁坟前烧银票,这些怪我教子无方,全当你年幼无知。”

“阿娘,你又旧事重提了。”

唐德音撇了陈浮确一眼,似在说你做得,我就说不得了?

她苦口婆心道:“好在后面安分了些,我当你懂了事明了理,十四那年却突然嚷嚷着要上阵杀敌。成,我听劝依了你。可自你去了北疆,我日日求佛,夜夜担忧,唯恐你惹出乱子。”

陈浮确知唐德音会软硬兼施,此刻早给自己寻了一椅坐下,面带微笑地聆听着她的絮絮叨叨,瞥了眼一侧的女婢,女婢心领神会立即给唐德音倒茶。

唐德音缓了神色,喝了一口茶水:“这北疆不比京城,随时都可能丢了性命。何不安分待在京城寻个一官半职,我跟乔林也能安心……”

“阿娘,你们为我安排好的清官闲职,我是不会去的。”陈浮确神色从容坦然,“我宁愿在北疆当一个无名士卒,也不想在京城做这人人尊敬但游手好闲的世子殿下。”

“你!咳咳咳……”唐德音被陈浮确这番话震惊,急得一口气堵在嗓子眼,憋出一串咳嗽。

陈浮确心头一紧,忙上前给她顺气倒茶,倒是有几分理亏,笑道:“阿娘,早些年说我年纪小不许我上战场,我应了;现在又以我没经验为借口不准我去北疆。那些将士们最初时与我同样,还不是从无到有,一步步历练成长,杀敌万千。再说这世人唤我声将军,总不能让他们觉得我徒有虚名吧。”

“手怎么了?”唐德音叹了口气。

“哦。”陈浮确看了包扎的伤口,心口似被堵住,只能无奈地咧嘴笑了笑,“方才救了人,不碍事的。”

唐德音无奈道:“九如,倘若凡事真如你所想的那么简单,那我自然不会忧虑至此。”

她屏退婢女后牵住陈浮确的手,语重心长道:“你可以是闲散世子,也可以是长公主之子,却不可以是功成名就的将军,你懂吗?”

陈浮确沉默点头:“我懂。”

话刚出口,唐德音招手让婢女退下,接着侧过脸盯着陈浮确。

“你不懂。他们不知深浅,这才由着你胡来。”唐德音悄声反驳,“太子柔和重情;大皇子内敛沉稳,三皇子圆滑活泼;虽说现在立了嫡长子为太子,剩余两人文韬武略,胸中谋划皆是不输。看似二人面上都无异动,谁又知道往后事呢?皇兄宠你护你,从小看着你长大,皆因你是他后辈且未曾威胁皇位。你却在这纯粹的庇护之情中掺杂了君臣之义,置自己乃至整个公主府和陈家于危机四伏的朝堂之中。”

陈浮确默了一阵:“那我便远离朝堂纷争。”

“躲不掉的。”唐德音拉着陈浮确坐下,摇头轻劝,“北疆天气苦寒,西梁蛮子难缠,朝堂纷争不断。人立于世,有舍才有得。九如,回来吧。今后无论任何结果,我都不愿看到。”

“阿娘,我知你是为我好。”陈浮确一字一句道,“不管是大历游手好闲的世子,还是前线骁勇善战的将军,他们既受百姓敬重与信任,自然也要承担责任,护百姓安宁无虞。阿娘口中结果,皆是往后事;未来之事,尚无定数,何苦劳心费力?”

唐德音皱眉不语。

陈浮确起身行礼欲告辞:“阿娘,不说话我当你答应了。”

唐德音拒绝:“我没说同意。”

陈浮确掩耳盗铃般捂住自己耳朵,高声道:“我没听见,我没听见。”

他一边摇头一边脚步不停地离了中堂。

“你这样叫我如何放心。”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