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开的窗户，阳光从外面泄进来，而被风吹起的窗帘，则落在一旁睡着了的人身上。林予川从午睡中醒来，第一眼便是看向旁边。

窗帘从颜一身上滑落，露出她熟睡的面容。当时，教室里安静的异常，只有桌面上被风吹起的书页发着声响。

林予川不再闭眼，只是面朝着颜一，直到教室再次吵闹起来。

课间时分，颜一很困，又趴下去睡了，林予川翻着书本，右手勾着颜一的头发。

杨姗姗看见了，啧啧两声：“林予川缠绕搅动的不是颜一的头发，而是他的心。”

“什么玩意儿？”许乔安看过去，颜一最近挺困的，一有时间就睡，不过他们这群人里，大家基础都不错，颜一是侥幸考上来的，一直在追赶，从不懈怠，她也算是最拼的那一个。

“明天早上是不是要倒数三十天宣誓？”张凯阳问许乔安，“我记得班主任好像跟我说过一嘴。”

“我去拿回来了。”许乔安从旁边的箱子里拿出一叠纸条，上面印着宣誓词，宣誓人旁边空着，“晚自修前发下去就行。”

“谢了。”张凯阳接过，“还有一个月，再忍忍。”

第二天一大早，早读期间，所有高三的都站在了操场上，进行最后一次宣誓。颜一没写上自己的名字，纸条上的宣誓词和百日誓师时有些不一样，不过意思都差不多。

颜一握紧拳头，举在太阳穴旁边，跟着宣誓人念着词，上面的人念一句，下面的人跟着念。但总有人一时忘了，没等着，只顾着自己读，一时间大家都懵了，是继续跟着念，还是一起往下读。

最后还是宣誓人淡定，不管下面乱成什么样，他只遵从一开始的规则，念一句，停下，等着下面的人跟上。来回两句，也算是把调子给拉回来了。

“宣誓人，颜一。”颜一念完最后一句，把手放下，两千多人念着宣誓词，唯有这一句，大家都是不同的

这个时候也不过六点多，晨曦从东边升起，暖和而泛着橙色光辉的阳光照射下来，颜一抬起头，迎着光。

新的一天开始了。

因中午不想去饭堂排队，也算是为了改善伙食，颜一他们都到外面买饭，只是不知道今天外面那么多人，回来已经十二点半。

吃完饭后，许乔安拿着数学五三过来问林予川，后者看完后开始尝试着解。许乔安没事做，看了下颜一的语文笔记本，又看向窗外，瞬间惊住了。

“颜一，看对面六楼。”许乔安朝她使了个眼神。

颜一往外看过去，也瞪大了眼睛，但更明显的，是脸红了起来。她赶紧收回视线，许乔安则继续八卦，还不忘叫杨姗姗过来一起看。

杨姗姗很是好奇，连忙跑过来，看到后，发出一声惊呼：“哇哦。”

张凯阳和赵一峰也起身走过来，几个人都往窗外看去，连一向很少八卦的林予川也看了眼。

“啧啧啧，够大胆啊，对面那栋楼，是高二的吧？”许乔安一副年轻人就是厉害的表情，“佩服佩服。”

“他们是真的旁若无人啊，虽然现在中午期间，他们那栋楼确实没什么人。”杨姗姗正说着，对面五楼就有人经过，“这，如胶似漆啊。”

张凯阳：“许乔安你那么八卦干嘛，回去学习了。”

赵一峰：“那小子技术可以啊。”

“你咋知道？”杨姗姗转身问他，“你不是一直单身吗？”

“没实践过还没看过啊，回去了，看别人有啥好看的。”赵一峰转身跟张凯阳回去，但另外那两个还在津津有味瞧着。

几分钟后，林予川放下笔，跟许乔安道：“解出来了。”

“好。”许乔安听着林予川给她讲着题，完了之后，回座位之前还往窗外看了一眼，“我去，还在继续呢，这都十分钟过去了吧。”

颜一看了眼，在走廊上拥吻的两人似乎并没有分开的迹象，阳光照射下，仿佛那一层楼，只有他们两个。

“也就高一高二能潇洒，到了高三，别说刷题了，就那望不到尽头的各种模拟考，还有各种加大加粗的警醒语，什么学不死就往死里学，就这气氛环境下，上课走个神都得愧疚三天。更别说老师每天耳提面命，快起来学习啦，要高考啦，再不学就晚啦，多一分干掉千人呐。”许乔安学着班主任的调调，把班里人都逗笑了。

颜一笑着，许乔安说得没错，上了高三后，一切娱乐活动都与高三无关，每天睁眼闭眼就是学习，做题，考试，完了之后回去只想躺下就睡，根本没有精力想其他事。

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天数一天天变化，每一天值日生上擦去昨天的数字，距离高考又近一天。

此刻颜一拿着黑板檫，擦掉上面的8，拿着粉笔，在上面写下了7。一转身，除了林予川看着黑板这一处，全班都在背着书。

下自修回去的短暂时间，大家也从聊天，唱歌，大喊换成了古诗文接龙。

“《春天花月夜》，唐，张若虚，春江潮水连海平。”颜一起了个头。

“海上明月共潮生。”林予川接了下一句。

杨姗姗：“滟滟随波千万里。”

其他人继续往下接，背完了这一首，赵一峰起了李白的《梦游天姥吟留别》。

时光悄然滑走，转眼就到了高考。

高三最后一节课是班会课，班主任坐在上面，说着高考时要注意的事项，说到最后忍住叹了口气。

“老师，您这叹气，有点吓人啊。”张凯阳道。

班主任又习惯性地咬着他的嘴唇，赶紧摆手：“我不是那意思，就是感慨，又送走了一届，总而言之，高考那两天，平常心对待，发挥出你们正常水平，争取超常发挥，加油。好了，你们看书吧。”

班会课结束后，就得把书本什么全都搬走，大家都在整理着书本，颜一看向身后那一箱子的书信，她帮林予川收了三年的情书，都在这里了。

一叠叠扎好，整齐摆放在箱子里。

“林予川。”颜一看向他，班会课后半段，班主任离开之后，林予川就趴下睡着了，她轻声道，“其实，我也给你写了一封信。”

本来以为他是睡着的状态，没想到他突然动了下，侧过脸看着她，嘴角带着笑，眼里带着期待：“总算是等到了。”

“不是，”颜一赶紧解释，“是感谢信。”

眼见着林予川眼里的光暗淡下去，颜一补了句：“高中，不能早恋，要好好高考。”

“嗯。”林予川伸手揉了下她的头，“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颜一红着脸：“毕，毕业吧。”

毕业啊，那还有五天，包括高考那两天的话。

高考前两天，学校要封锁教室，高一高二的已经放假，高三的都在忙着布置教室。

林予川字好看，被班主任抓着在黑板上写着高考提示语，而张凯阳带着班里的人把多余的桌子移到外面去，许乔安帮忙贴着准考证号，颜一和杨姗姗跟着帮忙。

放假这两天，住宿的基本不会回家，会去学校给安排的自习室或者宿舍继续学习。而外宿的，颜一抬起头，二楼学习的桌上，大家都在查漏补缺。

没人敢放松，也没人敢松懈一点，依旧保持着绷紧的状态，直到高考那一天。他们进了学校，很多老师都穿着红色的短袖，迎接将要上考场的学生。颜一他们也过去，和各科老师抱了下。

“老师，祝我顺利。”杨姗姗跟英语老师撒娇。

“祝你考到理想的分数，你们也是，加油。”英语老师抱着她们三个，笑道，“不要紧张啊。”

杨姗姗侧眼看过去，徐老师也在，她松开手，跑到徐老师面前说着什么，徐老师笑着，张开手。

“这个时候都没忘。”许乔安皱着眉头。

颜一笑了下：“这是注入能量了。”

“也是。”许乔安晃了下文具袋，“走了，是时候决战生死了。”

很幸运的是他们都安排在了本校，不用和别人一样去别的学校考试。教学楼下，张凯阳伸出手，其他人都叠在上面。

“加油！”

进考场前搜身，检查，录指纹，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颜一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不断有人进来，监考老师抱着手在教室里来回走。

试卷袋拿进来，老师先是给他们看了一遍，在上面签下名字，又让前面两位同学也签了名，给他们再看一遍，确保试卷是密封状态，到时间后才打开。

颜一接过草稿纸，垫在下面，答题卷发下来后，她把黏在手上的条形码贴在对应的位置上，拿起笔写上自己的名字，又用2b签字笔涂上准考证号。

试卷也发了下来，监考老师再三强调，只能看不能动笔，颜一快速看着选择题，用指甲在答案上划了下。

考试铃声响起，伴随着的，都是落笔声。

两个半小时的考试时间很快就过去，考试结束前十五分钟提醒铃声响起，颜一抬头看了下，监考老师也提醒了句。

“还有十五分钟，没写完的同学赶紧写。”

颜一翻着试卷和答题卡，一一对着答案，避免出现漏填或者填错位置的低级错误。认认真真检查了一遍后，基本没什么问题，她才放下笔，再次抬头，还有六分钟，考试就要结束。

第一科考完后，出了考场，放眼看去，大家神色也还算是正常。吃完了饭，颜一他们并没有选择回去，而是在自习室继续看着数学书，将公式记得更牢固，也刷一些简单的选择题保持着手感。

数学不是颜一的强项，开考后，她快速翻看了下数学试卷，总体还算是比较难。到了后面，她擦了下额头上的汗，还有两道大题还没做，时间只剩下不到十分钟了，没办法了，只能保证把简单的第一小问解出来，后面的不得不放弃。

数学结束后，和早上截然不同，刚出考场就能看到有人抱着同学哭，颜一默不作声跟在人群后面走下去。

她不去想，秉持着考一科放弃一科的想法，忘掉语文和数学，把心思都放在第二天的科目上。大家吃饭的时候也不讨论已经过去的两个科目，只是讨论着明天考试有可能考到的内容。

第二天考试和前一天没什么差别，只是当下午铃声响起那一刻，颜一放下了笔。

结束了。

她的高中三年。

她在二楼，每次考完到集合点都是她第一个到，人群不断从她身边走过，有终于结束的放松，还有没考好的沉重。三年的厚积薄发，一年的背水一战，不管结果如何，在今天，在这个时间点，都已经彻底结束。

“颜一！考完了！”杨姗姗冲她跑过来，抱着她，很是兴奋，“终于结束了”

“嗯，毕业了。”颜一笑着。

许乔安他们也走了过来，都带着考完之后的释然和轻松。

“去吃饭，饿死了，吃顿好的！”杨姗姗指着前方。

“今晚不还有聚会吗？”赵一峰拍了下她的头，“少吃点。”

“聚会是聚会，吃饭是吃饭，二者不冲突，这一年大家都瘦了不少，不得补回来一些啊。”杨姗姗才不理会。

“聚会基本就是唱歌，没啥好吃的，走，咱们去吃好的。”许乔安拉着杨姗姗，又牵着颜一的手，冲他们三个道，“你们要不来，那就先回去。”

“废话，肯定去啊。”张凯阳对那两个人偏了下头，“走吧，还能拒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