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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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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音很熟悉,可此时王希蕴着实没心思再去辨认,干脆抬起头,可碰撞后渗出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来者的脸在水光中起伏变换,竟教她一时看不清。

好像那人也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原本自在的动作变得僵硬,手忙脚乱地要上来扶她,结果顿了半天。

而后,一道温热轻柔的力道落在她头顶被撞处轻轻揉了揉,那人的身影在她面前凑近,紧接着哄小孩儿一般。

“呼噜呼噜,不痛不痛。”

王希蕴哭笑不得,头顶的痛楚好像真的消散了许多,她眨眨眼挤去泪渍,时遇的面容终于渐渐清晰。

他瘦了许多,原本十七岁的脸上还有一点未褪尽的软肉,多日不见也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分明凌厉的峥嵘线条。

更像城破那日挥枪战死的时遇。

月光从半开的窗倾泻而下,时遇的脸苍白得几近透明,在迎上她目光时,还是浅浅绽出一个笑。

“对不住,这段时日吓着你了。”

“我回来了。”

他将王希蕴扶起,又拨了拨刚刚被撞处的发毛:“还疼不疼?”

王希蕴点点头,又摇摇头,想问的问题太多,比如他在西疆到底出了什么事,事情都解决了吗,可此刻却一个也说不出来,心中满是见到他安然的欣喜。

他们真的很久没有见面了。

半晌,她扬起笑:“回来就好。”

“你不好奇我在西疆发生了什么事?”时遇扬眉,他可还记着自己离开前最后一次见她时,她绝情冷酷的样子。

好像他们之间除了商讨正事外再没有谈话的必要。

当时他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可过去这么久,又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那点别扭的心思早就没了。

齐弈年下手时没留情,完全就是为了要他的命,可他偏偏没死,甚至连个正经医师都没找,就这样熬过来了。

在营房里睁开眼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又欠了她一条命。

“你不打算告诉我?”王希蕴好整以暇地抱臂。

两人相视一笑,时遇清清嗓子正欲开口,王希蕴肃了表情洗耳恭听,却见他倒退几步到窗边。

他要走了?

这个念头还没完全升起,啪嗒一声,只见时遇微微抬手,随着那扇半开的窗合上,室内瞬间只余下昏黄的烛光摇曳。

王希蕴:?

“我冷。”时遇理直气壮道,甚至配合地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王希蕴看他肩上哪怕光线昏暗也盖不住光泽的墨狐斗篷,想起方才刮进来的冷风,默不作声地紧了紧自己身上单薄的外袍。

-

“当时你带去的人竟全都被齐弈年杀害了吗?”

绕是王希蕴再怎么知道齐弈年为人,也没想到他真的会为了杀时遇而将几百大齐士兵全部杀害。

这些可都是,为了保卫大齐浴血奋战的英雄啊……

时遇垂下眼,面容被烛影分割两半,再明亮的光也照不进他黑沉的眼底,默了许久,一声叹息般的微弱呢喃传入王希蕴的耳中。

“是我没有担好主将的责。”

这句话像对她,又像对自己说的,王希蕴心下泛起酸涩,皱眉抿唇许久,却也不知要如何安慰他。

只是不用她开口,时遇便抬起眼冲她笑了笑,越过方才所言继续道:“后来我侥幸活下来,借机与月延长公主搭上桥,而今回来是为了反咬齐弈年一口。”

察觉时遇不欲在那场战事上多言,王希蕴便做出感兴趣的样子,撑着下巴问道:“我听闻月延女子为尊,那长公主更是有月延第一将之名,你是怎么说动她的?”

时遇笑笑,简单将那日榛楼会面说给王希蕴听。

王希蕴短暂的怔愣后,忍不住勾唇嗤道:“那延格珍还好意思说延乌丽,自己不也没什么脑子?”

“真如你所言,她的功绩大半靠齐弈年和陈家给的,怎么还敢趁此时时局不稳时反咬他们一口?”

到底月延是敌国,王希蕴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月延王族都这么……单纯?”

一个延乌丽,一个延格珍,都挺好骗的样子。

时遇被她语气中的一言难尽逗得忍俊不禁,摇摇头解释道:“先前延格珍总借游匪之名侵扰边境村落,陈家早有怨言,前些时日陈玉戈将去李家村月延兵杀了个干净,延格珍也是怒极。”

“加上她是王后之女,连旁的庶出妹妹都瞧不上,更别提齐弈年一个敌国养子。”

“就算我不开口,从陈家反击开始,他们的联盟迟早要断。”

月延王族,蠢不蠢不说,贪心倒是真的,亏一点儿不想吃,便宜又一点儿不想少占。

“威胁做足了,你又开了什么条件让她答应配合你?”王希蕴将心比心,自己是不会因着那些八字还没一撇的将来就这样反水的。

时遇摸摸下巴,微微笑了:“我答应她,日后在战场上见了延海山,会动手杀了她。”

“她就信了?!”

王希蕴瞪大了眼,再度为延格珍的单纯震惊。

只是这次时遇淡淡将目光转到她身上,唇角勾起的笑容带着从前从未见过的少年得意。

“为什么不信?”骄傲的风采爬上他的眼角眉梢,“前世不就是我把她们两人杀了的吗?”

注意到王希蕴略空白的神色,时遇才反应过来自己又显摆错了人,王希蕴怕是从前从未关注过这些纷乱战事,他偏头轻咳一声:“……之前我也重伤过延海山,她们都晓得我厉害。”

声音比前一句低了不少。

不知怎的,王希蕴竟觉得他此时有些低落,想了想,她真心实意地赞道:“多亏有你。”

“护住了大齐的了底线,没让西疆彻底沦为齐弈年升权的工具,前世今生,你真的都很了不起。”

烛光落在她的眼底,被抖落成细碎真诚的笑意,时遇看着,耳廓隐隐升起几分热气,他僵硬地偏过目光,眼眶微热。

室内一时静了下去,王希蕴等了等,才听到他沉闷的一声“多谢”。

这有什么好谢的,实话而已。

王希蕴以为他在客气,可看到他神态,才反应过来,这人是真的在为自己的赞美而感动。

她一时无言,想到时遇身边亲人对他的态度,也不难理解为何他会对一句夸赞反应这么大了。

虽然她也是从小独自长大,但她从不会吝啬对自己的表扬,有时甚至多吃了一碗饭都要夸夸自己。

可时遇……恐怕他也疑惑为何自己父亲长辈对他如此冷淡吧?

好在他还有个妹妹。

想起时滢,王希蕴抿唇小心翼翼笑道:“明日时滢殿下生辰,想来她也很想你,你要去见见吗?”

出乎意料的,时遇没有犹豫地摇了摇头,从怀中取出支簪子推到王希蕴面前,声音已经恢复如常:“明日延格珍来朝,我怕是没时间去了,这只簪子烦你转交给她。”

顿了顿,他补充道:“不用告诉这是我送的。”

“这么急?”王希蕴并未听闻月延使团进京的消息。

时遇点点头,方才的脆弱已经全然消散:“为的是延乌丽的事,故而并未大张旗鼓,不过陛下那边应该已经知道了。”

“那齐弈年呢?步濯说他不在京城。”明日延格珍面圣,齐弈年大小算个角。

时遇眉头微凝:“他也不在西疆,八成……是去了江淮。”

谈及江淮一带,王希蕴又想起许清给她的讯息,身在江穆的彭远山。

只是眼下还有更紧急的事,关于彭远山还是等事情了结了再说吧。

故而她将那根圆润光华的紫玉簪揣在怀中,冲时遇微微颔首:“我晓得了,你明日小心。”

时遇看她动作,莫名地笑了一声,对上王希蕴疑惑的眼神,他眨眨眼:“你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给你带礼物?”

这么说……

王希蕴摊开手掌伸向时遇,一面还不好意思道:“你也太客气了。”

嘴上这么说,可眼中闪烁着明晃晃的期待可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时遇轻笑一声,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盒轻轻搁在王希蕴手上:“我先走了,你慢慢看。”

说罢两三步行至窗前,打开窗的下一刻,他又回头对上王希蕴的眼,一字一句:“不许不喜欢。”

语毕,他不再停留,下一刻消失在了房中。

王希蕴打开那个锦盒,里头躺着一个闪着金光的宝石簪子,哪怕在烛光下也能看到它浑身上下亮着亮眼的光芒。

顶端缀着的红宝石更是不掺一点杂质,通透如血红的湖水。

好看得要命。

“这人也……太有钱了吧。”

王希蕴两辈子加起来也没收过这么贵重的礼物,愣愣看了许久也不知该如何处置。

拿出去戴吧,太招摇了,还回去吧,她又舍不得。

思来想去,还是藏在枕下,而后又觉得不放心,取出来放妆台最里端,和那个医馆中的少年给她的锦囊放在了一起,又将锁挂上,反复看了几次才略略放下心来。

唉,真是让人愉悦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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