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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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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西沉,几只寒鸦扑闪翅羽落在枯树上,发出声声哀鸣。

“找人把那几只鸦驱了,别吵着夫人休息。”陈梧川从李平阳房中用了晚膳出来,去往书房的路上听着鸦鸣凄厉,回首吩咐下人。

仆从领命而去,陈梧川行至书房门前,却见亲卫携两人在门前,等候许久的样子。

他认出其中一人是前些日子在李家村立下战功,才升了百夫长的钱勇,后面的那个佝偻着背,脸黑黢黢的,发间闪着白发,一身普通盔甲,不知他们此时过来,是军中出了什么事。

他陈梧川示意亲卫将人请进去,可只有钱勇有动作,他身后那名老兵惶恐地眨了眨狭小的眼,朝后退了半步。

“你这老货。”钱勇瞪了一眼那人,而后转身对着陈梧川歉意道:“将军莫怪,这是我手底下的兵,没见过什么世面。”

“什么事?”陈梧川没有过多理会,将钱勇带到房中赐了坐,见钱勇有些为难地看向他的亲卫,微微一笑,“无妨,直说便罢。”

钱勇犹豫了片刻,在房中两人的目光下,跪下叩首请罪:“将军恕罪,卑职管理无方,这几日在营中发现了他人踪迹。”

陈梧川眉头一动,向前倾了倾身子:“详细说。”

钱勇咬了咬唇,微微侧过头,在亲卫看不到的角度做了个口型。

陈梧川看懂了,那是两个字——女子。

一瞬间,他便想到昨夜突然病重的侄女,脑子一下有两个大,这种事不适合让他人知晓,陈梧川冲亲卫挥挥手,示意他出去等候。

“带那老兵去偏房休息,门外不许有人。”

待房门再度被阖上,他看向钱勇,对方的表情仿佛已经知道了些什么,是了,正是知道才会避开亲卫,才会特带一位手下人来佯装禀报军务。

御星那丫头,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陈梧川叹了口气,抬手让还跪着的钱勇起身坐下:“此事劳烦你了,还请详细说说具体。”

钱勇忙不迭再次跪下:“是卑职无能,没有抓住那人,不过将军不必忧心,今日并未见那人踪迹……”

他一边说着先前与时遇商榷好的说辞,一边留心听着外头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一声嘹亮鸦鸣,是时遇准备好回营的暗号,钱勇心下稍安,又与陈梧川谈了几句营中事才恭敬退下。

扮做老兵的时遇在垂门外恭敬候着,见他出来更低了低身子。

他佯装寻常,直到骑马远了陈府,才好奇地退到时遇身侧:“主子,您找到什么了?”

那“老兵”脊背挺拔,松松地握着缰绳,两眼紧盯着前方,月光透进泛起细碎的冷意:“两日后去榛楼,见一个人。”

“谁?”

“延格珍。”

“月延第一将?!”钱勇忍不住低低惊呼出声,末了有些担忧,“主子您去见她,会不会有危险?”

时遇冷哼一声,语气淡淡却听得出讽刺,他抚了抚□□马匹的脖颈:“要是让陈梧川和她谈了,那对我来说才是真正的危险。”

两日后,榛楼。

“陈将军不必担忧,此事我会好好准备的。”

雅间内,一高大女子带着纯黑的帏帽,将面容遮得严严实实,而坐于她对面的,正是陈梧川。

陈梧川起身,微微颔首:“公主这样说在下便安心了,若再无他事,在下便先离去。”

女子坐在椅上纹丝不动,只在陈梧川推门离开的那一刻叫住了他:“陈将军。”

“在我们月延,是没有公主这样的说法的。”

延格珍抬起头,帏纱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摇晃,毫不遮掩的张扬从帏帽下化作无形的刺:“您应该叫我,领军。”

-

“领军,我们还不离开吗?”随从从外进来,为延格珍斟下一杯酒。

延格珍随手揭开帏帽,漏出一张称不上面善的脸,若不带着帏帽,谁都能看出她与中原女子的区别。

不提大开大合的深邃五官,她的皮肤更黑,更粗糙,颊上泛着风霜留下的红血丝,眼中闪着勃勃的野心,这都是在中原女子身上少有的。

“不急。”她一口将杯中酒闷下,“还有一个人。”

延格珍皱着脸看了看手中的酒杯:“这什么酒,淡成这个鸟样。”她抬眼冲随从扬了扬下巴,“拿我的酒囊来,招待贵客用这种酒可不行。”

刚刚见陈将军怎么没提要换酒,随从有些纳闷,但还是依言拿来了酒囊。

延格珍一边自斟自饮,一边安然等待,没过多久,房门推开,她一手支着下巴,冲来人招了招手:“时大将军,可让我好等。”

房中满满的酒气,延格珍没骨头似的撑在桌子上,一副已经喝大了的模样,时遇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语气间有些讽意:“延领主看起来不像是能谈正事的样子,要先喝点醒酒汤吗?”

延格珍闻言哈哈一笑,坐直了身子,面上原本的醉意一扫而光,她往时遇方向推了杯酒:“时大将军这次来找我,恐怕是为了我那命薄的妹妹吧?”

“身上还有伤,不宜饮酒。”时遇笑笑将酒杯挪开,“延乌丽的事,我也是无能为力。”

他说得无奈,延格珍亦笑,只是笑着笑着,面容便冷了下来:“好歹是我的王妹,哪怕我不在意,也得给王一个交代。”

到底延乌丽是月延王女,哪怕两国交战,她死了也是一件麻烦事,稍微处理不当说不定会让两国关系更加紧张,而处理的关键就在面前人身上。

延格珍等着时遇开出让她满意的筹码,可时遇坐在桌上,慢悠悠地品茶吃茶点,一举一动优雅端庄,倒显得她像个不通教化的野人。

她最讨厌中原人装模作样的样子了。

延格珍等了又等也不见时遇开口,本就不多的耐心渐渐消失不见,她将酒杯嘭得砸到桌上,飞溅出几滴酒液,冷声道:“时将军既然没想好要说什么,那就待在这儿慢慢想吧,本王还有事,就不在这耽搁时间了。”

她起身欲走,时遇反倒笑了:“延乌丽到底不是您的亲妹,在您手下这么多年,如今没了,您眼中也少一块钉子,不是吗?”

延格珍顿住了,狼一般的眼盯着时遇。

“领军在外,难道就不忧心您不在的时候有人趁机在月延王身边下绊子吗?”

时遇眼中升起微凉的笑意,为自己倾了一杯热茶,热气氤氲,茶香将室内酒气覆盖,缓慢却没有分毫退让。

延格珍重新坐回位上,食指轻敲桌面,眉峰微挑:“你有什么办法?”

时遇也不吊着她,微微向后倚靠在椅背上:“如今月延有两位王女是王位的有力竞争人,一位是您,一位是您的王姐延海山。”

“说实话,延海山的战绩比您更显赫,但您的父亲是月延王的第一任王后,而延海山的父亲只是一个小部族的俘虏,您在王心中的地位自然非凡,也比她更得百官拥戴。”

“更何况您从小养在月延王身边,得到的是王的亲自教导。”

延格珍颇为骄傲:“哼,我才是王与父的联合,那个贱种只会花言巧语哄得王开心。”

时遇看她一眼,继续道:“但她之所以能在这个情况下成为王位竞争的有力对手,就是因为她的确立下无数战功。”

时遇抱臂,下巴微扬,语气似笑非笑:“而您,只有一些陈家让给您的残羹冷炙,但也的确哄到了月延部族里的人。”

他着重强调了那个“哄”字,仿佛在回应延格珍先前的某句话。

“胡说!”延格珍猛地一拍桌子,仿佛被踩到尾巴的狸奴,耳根都在发红,“本王的战功没有一丝虚假,本王是月延最优秀的战士!”

“是是。”时遇敷衍地应着,嘴角挂起慵懒的笑意,“可您也清楚,月延现在之所以能在大齐边境作威作福,是因着我父皇心善不愿起战事,但凡百年之后皇位换了人,以您的本事,能与大齐打多久?”

“您的威望又能持续多久?”

“到那时,您还是不是延海山的对手?王看到她亲自教导的孩子还不如一个俘虏之女,她会怎么想?”

时遇每说一句话,延格珍的肩膀就低一分,等到最后,她已经垂下了头,时遇好整以暇地等着她反应,半晌,延格珍闷声道:“……你有什么办法?”

就等她这句话了,时遇唇角微勾:“延乌丽的事?”

“我不会追究。也会劝王让她不要追究。”

时遇微微摇头:“不,您要追究,而且要在一个正大光明的场合追究。”

“人是齐弈年杀的,关我时遇什么事?”

-

“希蕴,你的南极星画得可真不错,这次时滢殿下祈福所用的画肯定属你了。”文书同喝着甜茶,站在一旁看那幅案上墨迹未干的南极星,赞叹道。

王希蕴收了笔,轻舒口气,抬眼看向文书同,笑道:“那你呢,不试试看?”

“我?”文书同表情一瞬的僵硬,“我本事不够,就不了。”

王希蕴没有错过她脸上的落寞,她放下笔,双手搭在文书同的肩上,凑近轻声道:“书同,你要是有困难,一定要记得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的。”

她的目光太灼灼,又太真诚,文书同想到这几日常风在她耳边明里暗里的指示,心中一阵揪痛。

她轻轻拂开王希蕴的手,笑得勉强:“我,我能有什么困难。”

说着便匆匆走出了房:“徐师姐叫我去画房帮她,我先去了,晚膳你不用等我。”

王希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一阵沉默。

不知道文书同还记不记得,一个多月前,在选拔去往淮州的画师时,她那张被涂的青青红红的面容有多明艳和自信。

“不管,我现在就去找闫姑姑报名,说不准真叫我给碰上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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