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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凤凰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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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十足的低气压。

坐在驾驶位的郑伸默默咽了口口水,见是红灯,刚踏下刹车想要喘口气,一松懈就在余光中看到满面低沉的林郁青,顿时又挺直腰板,悄悄在后视镜上看后座的情况。

……正副队长全聚在同辆车,这种情况对他来说还是有些超前刺激的。

沈衡翳和晏景医各坐在两侧,中间夹了个陆青阳,除了他,另两人似乎都有事在忙。

沈衡翳刚低头发完消息,转头对晏景医道∶

“晏顾问,潜苓刚刚说,赵想娣刚睡醒,现在情绪稳定下来了,而且有新线索提供,说曾在白天见过方贺翎的车在派出所附近、以及她家附近逗留。

她记下了车牌号,已经发来了,但仍不肯说自家住址和父母联系方式。”

潜苓的聊天框发来消息的同时,后面紧接着的还有几张照片,都是赵想娣身上不同大小的伤痕,并且全是一眼能辨别出的人为伤。

结合起先前的举报信,不难猜到其中有她父母促成的结果,这么一联系,小姑娘怕被父母知道也正常。

只是,瞒得了初一,瞒不过十五。

他想起榆思年开会期间提了嘴有关赵想娣跳楼新闻的关注度,短短一小时,竟直逼周中正的案子。

就算赵父赵母对互联网一窍不通,他们村也肯定有人上网,这事迟早会传到他们耳中。

况且,赵想娣人还躺在医院,医疗费用总需要有人帮她负责。

而他们办案,也绝对少不了对受害者家庭及附近进行走访调查,他们这回出来,为的就是这个。

终归瞒不了多久。

沈衡翳心下叹口气,接着又补充道∶

“她还说,感谢你找来的心理咨询师。”

沈衡翳恰好在晏景医抬头的瞬间,意外在他手机上瞄到了一个“陈”字,随即消息便被对方掩去。

晏景医小幅度点点头后便没再作声。

过了片刻,他又低头看了眼消息,对沈衡翳道∶

“东都派来的人会和李志君那队一起去北宁。”

也就是说,暂时不用和那个姓祁的支队长待一块了?

这倒算是件好事。

沈衡翳松口气。

虽说在他理念上哪边办案都无差,但什么人来一起办案还是有点差别的,毕竟工作上难免会多有接触,谁也不想在干活的时候还有人找不痛快。

现下看来,李志君和祁沧旬两队负责南宁,他这队负责湖西,至于方贺翎那边……

沈衡翳琢磨着又朝晏景医问道∶

“晏顾问,能不能帮忙问祁…支队长一句,方贺翎那边,东都打算怎么办?”

湖西这边肯定是要对人进行审问的,但既然正主待在东都,如果有当地的帮助,那是再好不过的事。

晏景医方才仍在手机上打着字,闻言淡淡说道∶

“嗯,我把他微信和手机号都拉黑了,直接把他的联系方式发你。”

说罢,他的聊天框中便多串号码。

沈衡翳不禁产生些许好奇,边拨打边暗想,虽感觉两人关系一般,但也没料到是直接把对方联系全拉黑的地步。

许是感受到身旁投来的目光,晏景医又随口应付道∶

“别误会,我只是嫌他吵。”

沈衡翳∶“……”

刚接通电话恰好听到这一句的祁沧旬∶“……”

“沈队长是吧?请问有事?”

电话内传来的嗓音比先前听到的更阴沉,还能明显听到深深吸气的声音,显然是在压抑怒气。

沈衡翳转回注意∶

“祁支队,请问赵想娣一案的犯罪嫌疑人方贺翎,东都市局打算怎么办?他这会,应该在东都吧?”

也不知对面是抽了什么风,听完这话当即传来一声冷笑,似是觉得还不够,又是一声冷哼,生怕这边听不出他的不满∶

“沈队长这话的意思,怕不是在怀疑我局的执法纯洁性?放心,我局向来光明坦荡,别说是方龙集团,就算是我局领导的直系亲属,只要犯了法,也照抓不误。”

……哪来那么多废话。

沈衡翳嘴角一抽,庆幸没有开免提,否则在场的听了都得忍不住一顿嘈。

祁沧旬的话换而言之,就是指方贺翎已被东都市局按照流程进行传唤。

所以说,东都本局也进行了案件负责。

短短半天,“十”字四端的城市,这会已经占了三座了,他也只得暗暗祈祷别把剩余那座也揽进来,现下已经够乱的了。

同样的顾虑还出现在了此时的湖西市局。

涂宏骅刚把受害人ip地址查出来,正高兴地想要发给沈衡翳邀功,一抬头便见自己组长坐在座位上眉头紧锁,愣是把他个大小伙吓得一愣,以为又是哪道程序出了问题,赶忙收回即将点击“发送”的手,随即小心道∶

“榆组,咋了啊?是不是哪出错了?”

在一旁蹲了许久的詹衔盛本就无聊,闻言顿时来劲,跟着应和∶

“是啊姐姐,我都看你保持这个表情和动作好久了,有什么麻烦说说呗,说不定我还能给你帮上忙!”

……吵死了。

榆思年心里本就烦躁,偏生惹她心烦的事还真不是自己能解决的……同事也不能。

见涂宏骅确实按照她的标准在规定时间内搜查出结果,榆思年眉头才松了松,转而无奈地半趴在桌上,拉长了声音∶

“你们知道这案子,短短半天,已经牵扯到几个城市了么?”

涂宏骅一愣,随即笑出声∶

“嗐,就这啊?我还以为啥大事儿呢!有咱们湖西、他们东都,还有一个北宁,目前就这仨,咋了榆姐…呃,组?”

“就这仨?呵,年轻。”

榆思年轻嗤,随即抬眸,少有地带了份严厉∶

“夏图南坠亡的楼在哪里、叫什么,还记得么?”

涂宏骅刚刚不在会议室,对这案子实在称不上熟悉,倒是一旁饶有兴致的詹衔盛即刻举手∶

“唉唉、我记得!北宁的榆薇花园!嘶…等会,榆薇……不会吧?”

他方才面上还带着笑,这会表情顿时耷拉下来,显然是想到了什么,这下子,在场也只有涂宏骅还慢了半拍,挠着后脑勺不知他们在聊什么。

榆思年勾唇笑笑∶

“小同志反应挺快嘛,对,就是你想的那个,南瞿榆薇企业股份有限公司。”

“我去!”

话一出口,涂宏骅这才反应过来。

南瞿榆薇啊!著名房地产公司啊!

“那北宁那地…”

榆思年又是声冷笑∶

“那地是榆薇年前新盘的,再过几个月就完工、可以正式开幕出售了,那块地天时地利,本身价值就挺高,而且是榆薇不惜花重金盘下的。”

这会楼里出了这事,谁还敢买?

况且相关案件嫌疑人又偏偏是东都方龙集团的太子爷……

两家可是除方龙和誊飞外,另一对极为著名的竞争对手。

按照惯性,就算方贺翎与夏图南坠楼案无关,榆薇也必定会因为他的身份来找茬。

也就是说,就算他们不想,南瞿也会被迫进来掺乎一脚。

于是另一边,沈衡翳前脚刚收到赵想娣的住址,还没来得及高兴,下一刻就被这消息炸得宛若五雷轰顶。

有个方龙就够大压力了,怎么又加了个榆薇?!

“十”字四端虽有四座城市,然而有竞争力的大企业,实际上只有三家,光东都一城就占了方龙和誊飞两大集团,余下的便是南瞿的榆薇。

三大企业之间又是阵比较,于是乎,誉飞以总裁是白手起家、不及另俩称得上是代代相承的家族企业而惨遭淘汰,榆薇和方龙理所当然地成了最强竞争对手。

……或者说是火气最重的竞争对手。

然而由于方贺翎回国后给自家公司添了不少功,榆薇又偏偏不晓得是否有继承人,平常也只能见着老夫妻俩在“前线”浴血奋战,因而近几年榆薇出现了落后趋势。

但假如北宁那块地一经出售,那对榆薇而言绝对是占巨大优势的。

怎么就偏偏是在榆薇花园坠的楼呢。

也难怪网上阴谋论者大有人在,有这层背景叠加,即便不晓得内部消息,即使不清楚真假对误,都会难免产生怀疑。

但现下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沈衡翳清了清脑,随即在群里发消息∶

【持之以恒(沈衡翳)∶

@全体成员∶出任务的同志分成三批,一批跟着林郁青,去寻访赵想娣家;一批跟着邓文龙,在凤凰镇内部到处看看有什么异常,重点放在攀枝街;还有一批跟着我,去夏图南家。

注意,无论哪队,都不要轻易惊扰到村民,非必要不表露自己的身份。】

虽说他负责的应当只有赵想娣的强/奸案,但既然来了,也不好只顾到一处便回去。

刚在群里安排完,沈衡翳忽而想起新招的陆青阳还没进群,又接着转头道∶

“小陆,你跟着我这组,有事问晏顾问就成。”

谁料那小同志却不领情,只是抬眸看了眼,随即面色阴沉地蹦出四个字∶

“没有必要。”

沈衡翳∶“?”

谁惹他了?

没有吧。

晏景医和他初次见面,自个来回也没和他说上过几句话,车里其余人更是如此。

沈衡翳心觉莫名其妙,只当是个人情绪问题,没再多想。

警戒于上回来时村内的异样反应,沈衡翳这回并没有立刻通知当地派出所,也是要求几辆警车远远停靠在路边,确认每人身上都穿着便衣、准备无误后,才安排分批分路进了村。

他们这队走的是过田的一路小道。

乡村开饭时间总是很早,此时已隐隐可闻见不知何处传来的饭菜飘香。

“上回没注意看,我本来以为这还有比较古早的那种大锅灶台呢。”

郑伸嗅了嗅空中飘来的香气,并未瞧见炊烟,顺口道。

湖西市的经济发展在四座城市中排名第三,仅高于北宁,实则也没好多少,再加上以丘陵为主的地势,比起东都那种随处可见的高楼大厦,占多数的还是隔山或隔河而分的小村庄,也只有市中心有几分城市样。

而大多湖西人都是在大锅饭的记忆里长大的,譬如郑伸,也是从小村镇走出来、大学毕业才进市中心工作的。

改革开放以来虽发展呈上升趋势,但本地多许村镇仍以古早烧饭法子来,如今即使少了,但也不至于像服业村这样毫无炊烟。

看来经济方面的发展确实挺好。

分明是好事,可沈衡翳心上却不知为何有阵不安。

身后忽而又传来陆青阳冷不伶仃的声音,沈衡翳看了眼,见他面上带着的竟是再明显不过的厌恶∶

“装模作样。”

沈衡翳∶“……?”

这孩子之前该不会是在东都的、并且前队长姓祁?

不对。

他思索片刻,在一堆记忆中找出对于陆青阳的档案介绍,他之前是在溪谷县分局工作的。

也可以说,是凤凰镇所在的县。

“什么意思?”

沈衡翳问道。

陆青阳却又是只蹦出四个字∶

“字面意思。”

好小子。

沈衡翳嘴角一抽,却听到旁边反而传来声轻笑,一回眸又见晏景医早已目视前方,一副未曾在意的模样,但眼角未掩去的笑意还是暴露了方才的行为,显然是来了兴趣。

让他来带这小子还真是选对人了!

沈衡翳咬咬牙,没再继续光顾这边,倒是对另一边乖巧站立的郑伸越发顺眼,路过时顺带拍了拍他的肩,一并架着前往夏图南家。

村中建筑大同小异,没点方向感,纵使有门牌号也还是会晕头转向。

上回来是由派出所的民警从大路引进的,路上半个人影也瞧不见,这回从小道偷摸进来,倒是真真换了副画风。

沈衡翳半脚刚踏入村内,就直接察觉到身上传来几道审视的目光,他面上不惊不动,径直朝前走,路过时才用余光观察。

几个年纪看着稍大的男人蹲坐在门口,头上各戴着顶破烂草帽,手脚衣物也都被卷起,旁边放着些譬如锄头这类常见的农具物,看着像是刚干完农活、趁着饭点喘口气的样子。

……如果抛去他们身上毫无泥点的细节来说的话。

即使再干净,也不至于连鞋面都干净到一尘不染。

又是不对劲。

像是在应和沈衡翳心中的话语,下一刻,那几个身影就齐齐起身,其中一个厉声道∶

“喂、你们!干什么的?!”

没等沈衡翳回过身,边听后面传来一声受惊的声音。

“唉、你们吼这么大声做什么?吓我一跳!”

沈衡翳∶“……”

不是、你他妈谁?

这个声线上扬、语气中甚至带有点嗔怪的是人,是晏景医???

他差点下意识用见了鬼的眼神看去,但还是进行了一波心理建设,才慢慢转过身,看清后又强忍住转回去的冲动。

他是疯了才会觉得此时的晏景医眼中带着一股从未见过的清澈!

对,就是清澈!

但事实确实如此。

晏景医微皱眉,眼中带有不满,但毫无威慑力,配上那副听着就弱气的声音,当真是不见任何威胁,倒是隐约带有一股子贵气。

那几个大男人也是相视几眼,像是有瞬疑惑,但仍未放下警惕,尤其其中一个还给同伴示意了一下站在最前面的沈衡翳,顿时又给几人提了个醒。

眼神示意后,看着身形最高大的男人走了出来,却还是被迫略微仰头地看向沈衡翳∶

“喂,你们干嘛来的?”

未等沈衡翳答话,先前被无视的晏景医又从旁边凑了上来,堪堪挡住那人的视线∶

“唉,几位,不带这么无视人的啊。”

“你……”

那人刚想开骂,又被晏景医出口打断∶

“早听闻贵村大名,我还以为方哥说的是什么好地方,原来就这待客之道?”

“方”字一出,对方明显一愣,仍强撑着凶狠语气∶

“‘方哥’?什、什么方哥?我们可没问这个!”

“什、么?”

晏景医重复道,语气带上阵鄙夷∶

“也对,像你们这种连谁是主子谁是保镖都看不出来的土人,连方哥是谁都不知道,那也正常。”

神特么保镖…

沈衡翳看着面前这个说谎面不改色的人,又觉得是真的服气。

然而对面也显然没那么好糊弄,虽肉耳可听地松了语气,但语言上仍在掩饰∶

“不知道!不认识!你说他是你的保镖,怎么证明?就算他是,那另外两个呢?也是?!”

晏景医看了眼旁边那个比自己身形还矮了些的两个小年轻,沉默一瞬,又反问道∶

“哪条法律规定你们村不准外人进了?我就想在你们村花费了怎么着?我们还真就偏要进了你们又能怎么着?要报警吗?要报警我帮你们报!”

这语气听着仍是弱弱气气,动作却是挺快,真就当场拿出手机迅速摁下“110”,展示般给面前几人瞧,作势就要拨下。

离得最近的反应迅速,赶忙扑过去想要抢夺手机,未曾想人还没碰上,自个倒是被撞得生疼。

那人捂着鼻梁,叫唤着看着挡在面前的人,刚想骂街,又被对方一眼瞪得泄了气,随即又感觉一阵生疼,发觉自己双手被另一股力量架住,努力回头看去,竟是方才干站着的一个小年轻把他给控制了。

郑伸把人擒拿住,直接鼻孔朝□□另几个想扑过来的几人吼去∶

“大哥,咱们有话好说,没事别动我们家少爷!”

还挺入戏。

晏景医挑眉,随即又恢复方才人畜无害的笑,从沈衡翳身后探出头,举了举手机∶

“怎么了?原来不想报警吗?”

被擒拿的人被强制弯腰,看人更加吃力,眼神恶狠狠往上盯着,可态度却败下阵来,随即垂头道∶

“进去吧。”

这就结束了?

郑伸一时没反应过来,见沈衡翳点头示意后,才松开手,正欲跟上,便觉身旁一阵风穿过,是方才一直没动作的陆青阳。

他挠了挠头,又看了眼身后那帮神色各异的村民,也跟着转头进了村。

确认一行人走远,那帮人又开始窸窣谈起话。

“都是外乡人,真没问题?”

“管他呢,要真有问题,就这几个,还怕解决不了?”

“悬,看那个子不算大的,抓起人来生疼,妈的,我老娘都不敢这么对我!”

“嗐,万一真是那位的朋友呢,那咱还能分到点啥……我看那戴眼镜的,真挺像之前见到的那帮子有钱的……”

……

进村后几人默契地谁也没提方才那出闹剧,尤其是晏景医,虽见他明面上漫不经心,但沈衡翳总觉得,这会他要是提,真得被对方嘲一顿。

这种诡异的安静一直持续到夏图南家门前。

沈衡翳轻轻扣下,方才扣响第一声,门便被打开。

开门的女人双目充满血丝,眼圈一圈泛红,眼下一片乌青,看着年龄不大,瞧着没有多少皱纹。

开门的瞬间,沈衡翳注意到她的眼中先是带着兴奋,而后转变为看清人时的茫然,最后则是失望∶

“抱歉,你们可能走错了。”

说罢便要关门,又被沈衡翳及时止住∶

“等等、请问夏图南住在这吗?”

女人一愣,又看了看几人,随即垂头犹豫片刻后,往旁边躲了躲,让出一条路∶

“进来说吧。”

屋子里光线很暗,只有厨房的一盏白炽灯亮着。

饭桌上独放着一碗稀饭,上面飘浮着几根沾有红油的榨菜,上方没冒热气,估摸着已经凉了。

女人轻轻关上门,解释道∶

“爸妈不在家,图南也不在,你们找她是有什么事吗?”

她的嗓音沙哑,毫不掩饰此时的疲惫。

“请问您是?”

沈衡翳回绝了女人递来的水,随即开口。

“我叫夏求南,是图南的姐姐。”

还真是一模一样的取名方式。

沈衡翳点头∶

“请问您的妹妹,是否失踪了?”

夏求南闻言,水杯一下没拿稳,顿时脱力差点摔碎,被沈衡翳眼疾手快地捞回,最终也只是溅出点水花。

他抬眼,却正好对上了对方通红的双眼。

夏求南哽咽着点头,再次开口时,连声音都在发颤∶

“是…是……您、您们是警察吗?是警察吧!我瞒着爸妈报警了……但是、但是一直没有接到消息,是有南南的消息了吗?是的吧?爸妈接到了电话,但他们不告诉我……是你们打来的吗?”

接二连三的问题向他们抛出,每多一个,夏求南就会忍不住上前,沈衡翳正欲接道“您先冷静”,下一刻却在对方身上闻到一股有些熟悉的香气,不由一顿。

那身形实在凑得太近,沈衡翳后退几步拉开距离,未等阻止,面前的人却忽而被另一股力量向后拉远,他顺着看去,竟然是陆青阳。

“搔首弄姿,好好说话!”

如果说方才晏景医对待村口堵人的村民时眼中露出的鄙夷,只是瞧着真实的装腔作势,那么陆青阳此时眼中的鄙夷,却是实打实的,仅一眼就叫夏求南浑身一哆嗦,硬是逼回了眼中欲落不落的眼泪。

本县出来的警察,却意外对本县居民有所意见。

心觉多半有特殊原因,但这会也不好多问,沈衡翳便朝他摆摆手,既没苛责、也没赞赏这种行为。

“我们是警察,来这也确实是为了您妹妹失踪一事。

可以带我们,先去您妹妹的房间看看吗?”

夏求南仍在哆嗦,闻言看看面前的沈衡翳,又转头看了看另外几人,视线似有一瞬停留,但很快转回沈衡翳身上,慢慢点头∶

“请跟我来…”

楼梯是常见的水泥楼,但并没有修建扶手,就这么一路螺旋上升式地绕到顶楼,数下来共有五层。

房屋紧锁,夏求南低着头,没有理会旁边传来的目光,只是伸手想去拧钥匙,还未触碰便被制止。

沈衡翳套上手套的手挡在前面∶

“抱歉,为了避免意外,我们希望能尽量使这里的物品免遭二次触碰。”

夏求南像是被烫到一般登时收回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应了声“好”,便默默站到一边。

沈衡翳又说了句“谢谢配合”,接着捏住钥匙的边缘,拧开了锁。

开门瞬间,阳光涌出,铺天盖地洒满了顶楼所在的所有空间,光线蔓延到楼梯中间空出的部分,就这么毫不吝啬地坠落到了一楼。

房间很空旷,只有张床,连书桌都没有。

窗帘静静垂在窗户边,其中一大块有明显的撕裂痕迹,其布料材质与血书的一致。

“你妹妹失踪后,家里人有没有进来过?”

沈衡翳朝夏求南问道。

后者点点头,而后补道∶

“爸妈都进来过,有没有动过什么……我也不知道。”

沈衡翳应了声,忽而将目光对准了窗台上摆放的一盆东西。

那东西被盖了层布,一时看不出是什么,他小心掀开一角,翠绿色的叶子顿时探出——

是一盆栀子花,此时开得正盛。

沈衡翳一愣,随即笑出声∶

“好好的花,为什么要拿布遮着?”

直达六楼的电梯随着一声“叮咚”响开了门,陈竹松提溜着大串东西走出。

河清小区现下住着的多为上了年纪的人,早过了退休期,即使是白天,也能在别的住户家中听到声响。

这会接近中午,切菜声更是从四面传来,伴随的还有食材下锅、被热油激得发出噼里啪啦的响。

只有最靠里面那间是毫无动静的。

分明几日前刚来过,陈竹松这会却止不住有些紧张,握着把手有几分颤抖,最后颇为吃力地摁下。

门在先前也已经叫人修复过,这回打开只有电子锁的响应,没再有刺耳的摩擦。

屋里的家具都是新换的,都是刻意买的比他平日见到的矮了一轮的,就连厨房的厨具,除去刀具被高放在橱窗上,其余都是按低了摆。

阳台的窗帘被齐齐拉开,阳光一路顺着探入,光下有个老人静静坐在轮椅上,双腿盖了层毯子,正眯眼安心晒着太阳,此时闻声抬眼,面上带着疑惑,随即微笑道∶

“您好?是来找小景的吧,抱歉啊,他现在不在。”

她的皮肤上遍布着大面积不规整的疤痕,一颦一笑都在带动着扭曲,陈竹松却不觉恐惧,只是喉间一哽,手中的东西不知何时落到了地上。

他脚步沉重,一步一步走到晏秦淮面前,望望她的脸,又看看她的腿,接着竟就这么腿一软,半跪下来。

陈竹松轻轻拉住毯子的一角,鼻尖抵在上面,开口间,嗓音也在发抖∶

“晏师姐…是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一修记录:

2023年9月6日,二案第四章一修。本章主要修改的是分段问题,以及少许同义词的变化,无伤大雅,且对剧情影响无影响。

以下是初写时的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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