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为室内蒙上一层寒意,王晓磊隐约感觉身上越来越冷,终于是受不住,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抬眼看了看时间,是早上的五点钟,他睡了将近十二个小时。
给自动关机的手机充上电后,他走出自己的小玻璃房,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发现办公室门窗紧闭,屋内有些闷闷的,于是打开窗户准备透透气。
“冷......”
沙发上突然传来一个女声,王晓磊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他戳了戳沙发上蠕动的一团,发现是个熟面孔。
“靖儿,你怎么在这睡呢,多冷啊?”
沙发上的人没有回应,像是又睡了过去。
王晓磊摇了摇头,从自己办公室又找了一床空调薄被给她盖上,从柜子里拿了洗漱用品去卫生间洗漱去了。
刘靖是被不断响起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她用毯子裹住脑袋,奈何对方的消息提示音来得太猛烈,她只好起身过去查看。
王晓磊的手机一看就是一夜未开机,各个APP上的消息提示都到了99+,未接来电更是多到数不清,其中马文渊就给他打了十几个电话。
“叮铃铃......”
刘靖刚想回拨过去,对方就又打了过来。
“王队,申请下来了,我们立刻对相关人员展开重新调查!”
“马队,是我,”她尴尬地咳了几声,“王队去洗漱吃饭了,手机估计是没电了,一直没接到你的电话。”
“我知道了,你们这个点还在一块吗?”马文渊似乎没有往其他方面想,“在办公室加了一晚上班吧,辛苦了,有什么新发现吗?”
“我都发到你邮箱里了,你不会也没看吧?”刘靖问道。
马文渊一拍脑袋,“不好意思啊,我昨天一直在忙报告的事情,刚刚从医院录完周丽雅的口供回来,我现在看。”
“你俩真是半斤八两,那你先看着,”以防万一,刘靖翻出发件箱,确认自己已经发送成功,“周丽雅那边怎么说?”
“她的社交账号都是交给郭叙保管的,各种购物软件绑的都是郭叙的银行卡,他都知道密码也不奇怪。”马文渊一边读着邮件一边说。
刘靖问:“关于草甘膦她知道多少?”
“她完全不知道,也说自己没有注册过那种平台,”马文渊大概读完了那些文件,“这件事肯定跟孙雯脱不了关系,我马上申请搜查令,但是她监护人那边有些难搞,咱们估计得一起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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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早点摊上,餐刚刚上齐,王晓磊正准备大快朵颐之时,突然被一股蛮力从座位上拽起来,回过神来,手里已经被塞满了东西。
“老板,打包!”
“好嘞!”
刘靖一手拿起打包好的早点,一手拎着王晓磊的衣领,趁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赶紧把他塞进了车里。
睡了十几个小时的王晓磊此刻有些迟钝,脑子还没转过弯来,车子已经启动了。
“去哪?”他叼着包子含糊道。
“孙雯家,”刘靖也拿起一个包子放进嘴里,“分局的审批下来了,你先把我发你的邮件看一下,睡个觉真耽误事。”
终于抓住一个领导的把柄,刘靖批评起人来也是不留情面。
“是啊,我最近好像状态不太好,经常犯困,睡得时间也比之前长,还经常做梦,”王晓磊也自责地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可能跟上次事故有关系,我尽量调整。”
警察也是人,平日里王晓磊没日没夜地为案子奔波的时候,总是喊着大家先下班,先休息,那时的他也是毫无怨言的。
刘靖没想到这家伙突然正经起来,今天居然不怼她了,反倒是自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两人一路上没再说话,王晓磊把所有的消息都看完,大概了解了所有内容。
根据马文渊发过来的地址,车子导航到了城南新街一带,这里住的都是是旧厂片区新一批的拆迁户,离艺校稍有些距离。
三人在小区门口汇合,孙雯家就住一楼,马文渊带着他们进了一栋拐角采光很差的楼栋,敲响了其中一户的门。
“孙雯的父母离婚,母亲改嫁没多久就去世了,她现在的监护人是继父,这个人很难缠,只认钱不认人,上次为了让孙雯回警局配合调查,我们的人费了不少劲。”
马文渊又敲了敲:“请问隋先生在家吗?”
防盗门上的小窗被打开,女孩小鹿般警惕的双眼露了出来。
“你们找谁?”
“孙雯同学是吗,我是马队长,我们见过的,”马文渊问,“你继父在吗?”
“他喝多了,在睡觉,”孙雯的声音闷闷的,“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吗?”
“现在有些事情需要你回去配合调查,我们需要经过你监护人的同意。”
“不用他同意,”孙雯打开门,“我跟你们走就是了。”
“但是我们还是得让你的监护人了解这个情况,不会吵醒他的。”
马文渊也知道孙雯的难处,她那难缠的继父此刻意识不清醒,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三人走进屋,王晓磊环视四周,这是一间精装房,屋子不大,旧家具的风格和硬装风格格格不入。
走进主卧,扑面而来一股浓浓的酒精味道。
孙雯继父侧躺在床上,嘴里呢喃着什么,似乎在做梦。
马文渊走近确认他没有酒精中毒的迹象,只是单纯地喝多了,于是放下心来,在他耳边道:“孙雯需要和我们回去配合调查,隋先生如果不说话就是默认同意了。”
对方依旧没有回应,于是马文渊又在床边留了张纸条和名片,让手下的人留下待命。
三人一行如此顺利地将孙雯带走,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这倒是有些出乎马文渊的意料。
他把孙雯带进郭叙隔壁的那件审讯室里,安排王晓磊带着分局的记录员在郭叙房内,自己则和刘靖在孙雯房内,准备对两人同时展开审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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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晓磊拿着水杯走进审讯室,悠闲地翘起二郎腿,和身旁刚认识的记录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对面的郭叙状态却十分不佳,在警局里被关了四天,虽说吃穿不愁,却没有人身自由,不能洗澡换衣收拾自己,这对于一个搞艺术的人来说是极大的不自在。
他似乎也知道自己此刻狼狈不堪,已经不想抬起头来了。
“对面什么时候开始审?”王晓磊问一旁的记录员。
“不知道,得准备一会吧。”
“你说孙雯那小丫头能受得住你们马队那暴脾气吗?”王晓磊笑着摇了摇头,“你是没看见,前两天审这小子的时候那脾气,要不是我拦着,啧......”
“可不是嘛。”
听了这番对话,郭叙终于是有了些反应,他抬起头嗫嚅了半晌,好似想要问些什么,却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王晓磊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你想问什么就问,我也不避讳,孙雯现在就在你隔壁。”
郭叙摇了摇头,依旧缄口不言。
“那行,那咱们就来聊聊你的事儿,”王晓磊把购买记录的截图放在他眼前,“九月二十七号你用你妻子周丽雅的账号在网购平台的农用品专卖店购买了草甘膦,十月八号案发,你的六名学生就死于这种农药,说说吧,怎么回事?”
“我们家楼下的车道上长了很多杂草,我买来除除草,有什么问题吗?”郭叙不慌不忙道。
“除草?如果你和这个案子一点关系都没有的话,你怎么解释宿舍那个带血的六芒星,难不成是你妻子和这群素未谋面的学生有私仇?”
郭叙摊手,“这我就不知道了,不是在陈令如床底下发现的吗,你去问她啊?”
“好,那你和陈令如是什么关系?”王晓磊又问。
“师生关系,”郭叙撩了一把头发反问道,“陈令如是班长,我是任课老师,还能是什么关系?”
“你对陈令如和孙雯了解多少?”
“不了解多少,陈令如是班里年纪最大的,做班长很负责,上课也很努力,小测经常拿第一,孙雯是天资最好的一个孩子,才十六岁各方面条件都很好,很多学校抢着要,她和陈令如不相上下,但是陈令如是努力派,过几年就比不上有天赋的那些孩子了,”郭叙抬头看了一眼王晓磊,“就这些了。”
王晓磊点点头,刚想继续问些什么,耳机里突然传来声音,隔壁的审讯也有了眉目。
马文渊特意叫了刘靖来,有女警察在,可能会让孙雯安心不少。
刘靖给她倒了一杯温水,缓缓开口道:“你和陈令如关系很好吗?”
孙雯点点头,“还可以,我们住在一起,每天又一起上课练习......关系还可以。”
“你在十月七号,也就是案发前一晚,向美术班的霍小光借了一个喷壶对吗?”
“对,是令如姐让我借的。”孙雯答道。
刘靖继续问:“陈令如有说借用这个喷壶干什么吗?”
“好像没有,”孙雯摇了摇头,回想了一下,“没有。”
“那你知道她的杀人计划里需要用到喷壶作为容器吗?”
“当然不知道,”孙雯叹了一口气,“知道的话我就不会帮她借了。”
“郭叙和陈令如的关系如何?”刘靖听见耳机里王晓磊的问题,如是问道。
“应该挺好的吧,她是班长,和老师关系应该挺好的。”
刘靖对着耳机问:“郭叙那边怎么说?”
“郭老师也在吗?”孙雯抬眼看她,好像有些意外。
刘靖看向马文渊,见对方点了点头,便说:“你们郭老师也有嫌疑,就在隔壁接受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