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病房内，戴着呼吸机的女子平静地躺在床上，伴随着血氧监测仪的“滴滴”声，胸口有规律地起伏着。

一名警员趴在病床边，睡得很是香甜。

清晨时分，日出的晨曦透过薄纱帘子照进病房，室内渐渐回温，显得暖和起来。

年轻警员不自觉地伸了个懒腰，揉揉惺忪的睡眼，想要努力看清眼前的光景，却仍旧模糊一片。

突然，警报声在耳边响起，床上的女孩开始快速地呼吸，警员一下子慌了神，手足无措地站在床边，好一会才想起来按床头的呼叫铃。

医生护士“刷——”地一下全涌了进来，把警员挤出了人群之外，他使劲探着头想看清发生了什么，却始终看不清那些人的五官。

“她醒了！”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真是不容易，躺了这么久终于醒了。”

警员听见监测仪的声音逐渐平缓下来，女孩好像也恢复了平静。

医生和护士渐渐散了，走时好像有人在他耳边嘱咐了些什么，但他没有听清，就被人往病房外面拽。

醒过来的人到底是谁？

这个疑问在警员的心中逐渐扩大，他挣脱那双大手，伸长手臂，终于拉开了帘子。

女孩半张着双眼虚弱地望向他，这张脸分明如此熟悉，他开始拼命回忆，同时身体不断向后倒去。

当病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周身陷入了一片漆黑，一个名字在他脑海中闪过。

“是她！”

.

“叮铃铃......叮铃铃......”

一阵刺耳的铃声把王晓磊从睡梦中吵醒，他下意识翻了个身想伸手去摸床边的手机，却差点从沙发上滚下来，良好的平衡力和反应力使他将将稳住身子，瞌睡也清醒了大半。

他明明记得自己只睡了五分钟，此刻天却已经泛着亮光了。

催命似的铃声还在响着，他从沙发上坐起来，活动了几下窝了一晚上的僵硬身体，从屁股底下掏出手机。

“喂，小路，咳......”刚起床的嗓音还有些沙哑，王晓磊清了清嗓子，“有消息了？”

“老大，央城那边确实也有这么个人叫郭叙，但是没有人报过失踪，也没有任何犯罪记录。”

“能把档案调过来吗？”

“这个恐怕不行，”路乾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公安系统没记录的话就得去民政局或者居委会调了，那边不给这个权限，最多就是附赠咱们一份个人基本信息——非常基本的那种。”

“有东西就行，你等会发给我吧，”王晓磊看了看表，现在已经将近早上六点钟了，“发完就回去补觉，今天不用上班了，有事我再打给你。”

“好嘞，等会发你邮箱，那我就下班了！”路乾欢脱地挂了电话，把文件发出去，收拾东西回家睡觉去了。

时间还早，王晓磊却已经困意全无。

等血检报告出来，今天的工作肯定不会轻松，加之他刚刚做的那个梦，还有很多细节需要确认。

王晓磊打开手机，时晴已经给他回复了两条语音。

“这种现象一般有两个解释，一种是因为害怕，有很多人会晕针、晕血，或者害怕异物长时间进入身体，觉得不舒服，也有可能是因为没有见过，没有用过，不敢尝试新事物，总之是源于恐惧，但每个人接受度和阈值不同，大部分人都能忍受。”

“另一种是受虐倾向，有些人喜欢用自身的痛苦排解精神压力，甚至自残成瘾，这种行为在抑郁症里比较常见。”

他昨天问了时晴有关于周丽雅手臂上针孔的事，虽然时晴并不了解这个案件的背景以及周丽雅的遭遇，但这两个方面的猜想和王晓磊心中所想也是大差不差的。

他又点开邮箱，翻出路乾刚刚发给他的档案。

“郭叙，男，34岁，汉族，丧偶......”

确实如路乾所说，这份资料上面都是一些基本得不能再基本的信息，而“丧偶”两个字却还是吸引了王晓磊的注意。

不过很可惜的是，对于每一项信息的描述都是草草几个字带过，过多的细节暂时没办法查到，也没有任何证据显示，这两个人有任何联系。

王晓磊挠了挠头，觉得现在能够搜集到的线索实在过于杂乱，顺着哪个方向好像都有些难以推进，只能默默祈祷血检报告这唯一的一条线索能给他们指明侦查方向。

离上班还有段时间，王晓磊昨晚回来直接倒头就在沙发上睡着，连澡都没来得及洗，虽然临近入冬，此刻身上却还是有些黏腻得难过。

他在浴室冲了个长时间的热水澡，不知是身上太脏还是浴室比较有益于思考，等他裹着一身蒸汽出来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几个月的修养，寸头已经渐渐能做得起造型了，在十月底的南城，顶着一头湿漉漉地长发出去，虽然不至于冻成冰棒，却也是很容易导致偏头痛的。

男人过了三十岁，身体机能都会开始慢慢地走下坡路，虽说王晓磊这种健身爱好者不至于如此虚弱，但在受伤之后确实也大不如从前。

王晓磊突然想起，平常这个时间，妈妈早已经开始催着他们爷俩戴帽子穿秋裤了，虽说在天之灵管不到那么远的事情，但他仍然不敢冒这个险，虽然依旧没穿秋裤，却好好地吹干了头发，戴起了毛线帽。

.

八点钟的“红楼”也才刚刚苏醒，行动队加班的同事到了“下班”时间，此刻才慢悠悠地踱出门来，呼吸着清晨带露水味道的空气。

“王队早啊！”

“早！”

门口早餐铺上坐着几个到点上班的警员，纷纷跟他打着招呼，王晓磊打包了两个肉包和一杯豆浆，边吃边往楼里走去。

大厅的小机器人不知何时被拉回厂里检修，王晓磊已经有段时间没看见它了，他迅速塞完早餐，把包装袋扔进墙角的铁皮垃圾桶里，心想着还是会自己走道儿的垃圾桶比较方便。

他穿过大厅，没有回到办公室，而是径直往楼上走去，刚走到三楼就撞上往楼下走的刘家栋。

刘家栋每到上班时间都会准时来打个卡，其余时间都在外面辗转，有时是出差，有时是开会，如果想要找他，八点来准没错。

“晓磊，我正要下去找你呢，”王晓磊这趟就是来找他的，没想到对方先开了口，“有个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一下，A城来通知了......”

“那个受伤的大学生，何杰，她醒了，对吧？”王晓磊打断了他的话，问道。

“你怎么知道？”

“我昨天梦到的，那我可以......”

“那行，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就不多说了，”刘家栋摆了摆手，他知道王晓磊想说什么，“这个事情上头会处理，你暂时不用管，也不用过去，把手头的案子办好再说。”

“人证醒了，‘八一三’案就可以继续推进了，”王晓磊往上跨了一级台阶，将刘家栋挡在身前，“刘厅，我就过去一趟，不会耽误这个案子。”

刘家栋推开他绕了过去，“人证是醒了又不是能说话了，你那么着急干什么呀，能去的时候我会安排你去的，我先走了，还有个会要开。”

“哎！刘厅！”

王晓磊看着刘家栋远去的背影，无奈地走回了办公室，一屁股坐在座位上，仰头看着天花板。

“会会会，一天天哪有那么多会可开。”

三队大部分人都被派出去干活了，办公室里只零零星星地坐着几个实习生。

王晓磊环顾了一圈四周，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仔细想了一会儿，却还是想不起来，只好作罢。

他把早上路乾传过来的资料打印了几份，准备带着材料去城南分局打个转，刘靖突然来了电话。

“血检报告出来了！”电话那头传来呼呼的风声，刘靖似乎在外面跑步，“我现在正在跑过去。”

“别着急，慢慢来。”

“王晓磊，为了等这个报告，我可是四点多就过来了，你等会可得好好请我吃顿早饭。”回声渐强，听声音她应该已经走进了屋内。

“没问题，”王晓磊这次没过多纠结称谓的事，他对刘靖还有点骨折后遗症，于是嘱咐她道，“你慢点跑，别摔了。”

刘靖一路小跑进研究所，还差点走过了头。

“所有对比结果都在这了，显示有三份是符合同一人特征的，你慢慢看吧，”研究员递给刘靖一摞单子，“十几份血样，弄了一晚上呢。”

“辛苦了辛苦了。”

刘靖继续接起电话，摊开报告单读了起来。

“怎么样？”王晓磊问。

“我去......”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几秒，“你猜那床底下是谁的血？”

王晓磊突然有种奇异的预感，心中的某些猜想貌似很快就要成了真。

“谁的？”

“周丽雅，”刘靖长出一口气道，“郭叙卧室的床下，还有舞蹈学校女生宿舍床下的血迹，都是周丽雅的。”

“我知道了，”王晓磊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相反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马文渊跟你在一块吗？”

“在，他在外面的车上补觉，我俩轮班的。”刘靖拿起报告向外面走去。

“现在出去，让他通知在外边盯梢的人，立刻逮捕郭叙，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