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7、鹿门山（二）

“父亲。”

随着庞山民一声呼喊，吕菁与蔡琰见到庞德公。他正站在水塘边，瞅着一只只鸭子踩着宽大的脚蹼，扑打着灰褐色的翅膀，跳进水中嬉戏。

听到呼唤，庞德公回头见有生人，也不多问，兴奋地对两位好友招手，“快来看我家鸭子！”

黄承彦与司马徽应和着快步走到水塘边，黄承彦边走边调侃，“鸭子有甚稀罕？咦，似乎比上次来的时候多出许多小鸭子，你又找山下的农家买了？你近来不去采药、研究药理，怎么侍弄起它们？”

“我如何不是在研究药理？鸭子性寒，能解丹毒、调和脏腑。”庞德公摸着稀疏的几缕胡子，得意道，“我最近闻得一法，群鸭中要有五雌一雄，多着细草放案中，使其温暖。多喂粟豆，使其肥饱，一鸭能年生百卵。”

司马徽蹲下身子，盯着水中最肥美的几只，“处暑之际，果然最宜喝鸭汤，滋补养气，润肺清热。庞公，送我几只呗？”

三位老人就着鸭子的话题如顽童般兴致勃勃地聊了几句，黄承彦低声提醒庞德公。他似乎才看见吕菁和蔡琰，搓了搓手上干掉的泥土，朗声道，“客远道而来，老朽却不修边幅，不宜见客。”

吕菁刚想应答，就听庞德公对儿子继续道，“山民，带客人去前厅，我整理一番再出来。”

“是儿子思虑不周，怠慢了客人。”

庞山民心中却觉奇怪。自隐居此地开始，父亲何时在意过这些？就连荆州牧刘表亲自来请他出仕，他也是一副躬耕农夫的模样。自己见这二人气质出众，又手持故人拜帖，才直接将人请到父亲面前。现在看来，还是冒失了。

客气地请吕菁与蔡琰走到前厅，等了一会儿，庞德公换了身衣服，与黄承彦、司马徽一同出现。

庞德公接过拜帖细读一番，又毫不避讳地打量二人，“听闻文举年前去了雒阳，收获不小。”

他口中的文举，是指奉曹操之命进入雒阳的孔融。孔融认可蔡琰，离开前猜到蔡琰迟早要去荆州，特意手书致庞德公的拜帖一封，方便她接触。帖中只说她们是自己的侄女与侄女婿，没有表露她们的具体身份。

吕菁道，“雒阳亦是。”

庞德公一愣，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想必文举听到此言，又要高兴地大醉三天。吕菁，你当初就是这么直接，才赢得他认可的吗？”

前厅内的几人，除庞山民外，脸上皆无波澜。

被点破身份，吕菁并不意外，毕竟以自己的爵位为名，加上其他信息，足以推断出自己的身份。

“惭愧，晚辈当时受伤、处于昏迷之中，不曾见过世叔。他真正赞赏的人，是主持大局的琰儿。”

吕菁温柔的目光转向身侧的蔡琰，蔡琰会意一笑，接过话题，“世叔心怀天下，见天子治下，百姓富足，文教大兴，十分高兴。如果三位长辈愿意去雒阳看看，想必我们也会各自收获许多。”

坐在吕菁与蔡琰对面的黄承彦，在猜到两人身份后，心中预设的不适感没有出现。想起女儿信中的描述：两个女子在一起，明明不合礼教，偏偏认识她们的人，又会莫名地觉得，理应如此。

一旁的司马徽便做不到那么坦然了，只见他双眉紧拧，想说什么，看了一眼和颜悦色的黄承彦，又忍了下来。

不过，主人家可没那么多顾忌。

“当下，我更期待，你来到襄阳，是怎样的感悟？遥想当年，刘荆州单骑入宜城，赢得蒯氏、蔡氏的支持，肃清江表，使豪强悦服，黎民安享太平。又开立学官，博求儒士，名士云集。在我看来，刘荆州做的，比你更好。”

庞德公笑的双眼眯成一条缝，“甚至，在张绣转投你后，刘荆州依然容忍他雄踞宛城，图存于虎狼之间，贯彻仁义之道。”

这话，挑衅的意味过于浓厚。张绣身死、吕菁彻底接管南阳郡的消息，早就传到襄阳。不仅是庞山民，连黄承彦和司马徽都齐齐看向吕菁。

“刘荆州，守土牧民的治世能臣，我素来钦佩。此番前来，也是虚心请教。毕竟，凛冬将至，没人能在滚滚洪流中独善其身。若不见事变，不以摧枯拉朽之势重振大汉，这荆州的一方乐土，亦无图存之基。”

几句话，既表明吕菁对刘表治世之才的认可，也点出他无乱世纵横之才，最终守不住。

“至于张绣，我很惋惜。可惜群狼环视，稍有疏忽，便会被啃食殆尽。张绣落入他人圈套，但最终醒悟，我会照顾好他的家人。”

面对张绣叛变，吕菁在宛城的应对，无可厚非。司马徽转而道，“你这次到襄阳，是为了连刘抗曹？”

吕菁轻笑，“是，也不是。”

“何解？”

“对付曹操，朝廷兵力与财力皆足矣。但兖州、青州、豫州，将会出现大片焦土，百姓颠沛流离。虽胜，但民生凋敝，非数十年之功不足以恢复。义父曾告诫我，务必联合宗室，保天下太平。”

吕菁的义父，是汉末同样有名望的汉室宗亲、曾经的幽州刺史刘虞。

“所以，我的目标，不仅仅是曹操。”

“我不信你单凭自己能赢曹操？”从前院进来一男子，相貌普通，声如洪钟，“自天子还都雒阳，你便身陷困局，势渐衰微，如何能与曹操一战？”

庞德公摇头，“士元，今日怎这般失礼？”

士元，是庞统的表字，就是历史上与诸葛亮并称“卧龙凤雏”的那位。

果然，深夜码字，思维最流畅，码字效率最高。

感谢友友们的耐心等待。

现在凌晨1点40，祈求我早上不要4、5点醒来，最起码，让我睡到6点再自然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