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正,两位风尘仆仆的仙君准时出现在小院门前。盼山仙君优先发现坐在角落与姑娘们聊得开心的大徒弟。
“盼山,可以啊!”舒衡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冲盼山仙君挤眉弄眼。“出来一趟,面对小姑娘们都能够高谈阔论了……”
“安术。”盼山仙君沉着俊脸,语气冰寒。
安术打了个激灵,动作僵硬地探头往外看,顿觉小命休矣。怎么就聊兴奋了,忘记时间了呢!?
“师……师尊!掌门……”
“见过清玄掌门,见过盼山仙君。”三名望岳宗弟子,跟在安术身后,走到门外,恭敬地行弟子礼。
宁溪后知后觉也赶紧出来见礼,偷眼看这两位元婴仙君。
“傅秋呢?”盼山眼神一扫而过,敞开大院尽收眼底,眉目颇为凌厉,最后落在安术身上的目光亦是些许严峻。“还在炼丹?”
话落,那抹红艳的身影便走进大堂,面色冷淡,遥遥问礼。盼山仙君皱眉看了眼少年身后紫袍华服的师侄,大步向前,自顾寻了个位置坐下。
长者落座,小辈没有得到敕令,就全站着,傅秋犹豫了一下,也一起站着。
“何时出发?”傅秋眼神示意王芷嫣自己找个位置坐,就淡声问刚坐到主位的掌门。王芷嫣虽然站久难受,却也不敢越过傅秋这位师叔落座。
“咳……师弟啊~师兄这才刚坐下,水都还没喝一口,你就要赶我走啦……”舒衡故作伤心,掩面摇头。
“明早。”盼山仙君说。
“望岳宗,王芷嫣。”傅秋简单地向两位仙君介绍一边紧张地靠着素灵玲的王芷嫣。“王师侄,你明早同掌门师兄和仙君去浮云宗。”
“多谢傅师叔!”王芷嫣柔柔行礼,满是感激,“谢谢清玄掌门,谢谢盼山仙君!”
素灵玲犹豫良久询问:“清玄掌门,仙君……弟子可不可以……跟你们一起……我就送芷嫣到山门下……”
“还……还有……我……”素思霏飞快瞄了眼傅秋,又看看自家三姐和王芷嫣,颤颤巍巍伸出手,表示自己也想一起去。
“无妨无妨,小友直接跟着过去安排妥当再回望岳宗也行。”舒衡笑得和蔼可亲,抬眼看盼山仙君,盼山仙君冷着脸点头。
“谢谢。”素灵玲顿时舒了口气,神经也不再紧绷。王芷嫣轻轻回握好友,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
“仙君,师兄,我还有些事要与你们细谈,可否移步到后院?”
盼山颔首站起,眼眸微转定在安术身上
“申时初来寻为师,为师重新替你拟定修行量。”
“是!”
傅秋惊奇,多看了两师徒几眼,随后便转身在前面领路,将大堂让给这些小辈。
路过傅天房间时,盼山仙君脚步一停,右手剑指,指尖微亮。
“不错,没有懈怠。”
“还有哪些药材?”
傅秋驴唇不对马嘴地说了句。
盼山默然,侧头看他。舒衡不由失笑,这位师弟还真是紧张亲弟紧张得不得了。
“等会儿我写给你,你先说说你的事。”
傅秋没有回话,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位仙君也恐隔墙有耳,只好安静地跟着他回房再聊。
……
白水丹修大赛至今已有两百年,与其他地方不同,此处的比赛年年八月举办,为期一个月。
大赛有丹阁做担保,这些年来,也没有愣头青敢惹事。只是时间长了,丹阁大能隐居,健忘的小修士们也不如当年敬畏丹阁。
“你要检举谁?”淡青色儒衫女子有些不敢置信,语气迟疑不定。
“本君要检举昨日报名的那个人私相授受,降低丹修大赛报名标准!”
“道友可有凭据?”
“自然,仙子看看录影石,本君素来讲求证据,断不会恶意捏造事实!”男子听了有些生气,手中录影石用力拍在黑木桌上。
青衣女子温柔浅笑,双手接过,灵力顺着手心钻入录影石,微光一闪,跳出一段影像。
开端便是傅秋将一瓶药交给老者,又很巧妙地停在傅秋接过火符离开。
女子面色不变,客客气气地让人指引这个愣头青到隔壁房间,又给老者递了个传音。
“白老,有人说您以权谋私,您可要过来一趟?”
“天可怜见的,终于有人来丹阁闹事了!”对面传来一道痞里痞气的男声,女子一听,面色一整,恭恭敬敬地叫了声,“阁主。”
“白老,要不要本尊代劳?”声音含笑,似乎看热闹不嫌事大,完全没有‘事出在自己身边’的心态。
“老头子相信小青颖的能力,你代我处理就好。”白老不怒自威,将快凉透的药碗又往劲衣男子那推了一下。“阁主,药凉了,快喝吧。”
青颖动作迅速地切开传音,避免被不靠谱的阁主大人牵连无辜。劲衣男子面沉如黑土,甚至比黝黑如墨水的药汁还要难看。
“本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喝药就没必要了吧!”
“呵呵~这些药可是老头子们费了大半年心思才研制成功的,阁主若是不喝,老头子便回去和他们说说,这些药没有效用,需要继续……”
男人嘴角抽搐,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抓起海碗,咕噜往下灌药,却依旧被苦得颧骨升天,也不知道这些老家伙又恶意加了多少苦参、黄连!
白老一脸慈爱地递给他一碟蜜饯。
丹阁阁主:逗小孩呢……
检举白老的愣头青在隔间里迟迟等不到青颖的回话,心情愈发暴躁,心里咒骂丹阁这些人效率低下,却又只能耐着性子继续等候。
又过了一炷香,愣头青实在不想等了,面色冲冲地打开房门,恰好与笑意盈盈的青颖面对面相遇。
“道友,实在抱歉,白老那边有事耽搁,过不来。”青颖客客气气地又将人请了回去,点名他告密的人身份。
偏生愣头青确实头脑简单,就是听不出青颖未尽的含义。
“姓白的来不了,你们丹阁直接……”
“道友,我这里有两段完整的影像,想请您一看。”
青颖这般久才过来,自然不单只是为了晾一下他,实在是那天的录影石所收录的影像太多又太过冗长,废了些功夫才单独拎出来。
一个是全程报名实况,另一个就是小隔间的情景。
那个傻愣的公子哥在看到完整的录影时,脑袋终于转过弯知道自己被当枪使了。待看到第二个实像时,心下震撼。
画面里的少年一手拿着书册,一手按着书中顺序往药炉里扔灵药材。
火候把控得很是精准,炉中药材在灵识的双重碾压下,快速融成药汁,而后团成一颗颗卖相上佳的药丸。
丹药成型,少年便收了书籍,双手结印,浅淡光芒打落在他的脸上,更显得苍白冷寂。即便隔着时空的错位,回看的两人依旧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然而便是此时,丹药炼成,乖顺的从丹炉里飞出跌进桌边打开的瓷瓶。傅秋迅速盖上盖,落下禁制,阻隔药性流失。
停顿一下确认时间,又从储物戒里拿出四份药材,重新淬炼。
直到四份全都炼完,倒出一颗重新分装,收拾干净周围,这才转身离开小隔间。
画面也戛然而止。
青颖眉眼柔和,莞尔而笑。
“多谢仙子!”
“无妨,有劳道友等候多时。”
男人面容僵硬,神情尴尬,匆匆告别就跑了出去。
“跟着他。”青颖状似自语地说着,素手攥紧两枚录影石,眸光微闪,划过暗芒。“有关人员,全部剔除今后比赛资格。”
这些傅秋完全不知情,他如今还在房间里,冷脸面对着一个白脸一个红脸的仙君。
“傅师弟,我要是依照你这方法揪出那些人,我这掌门也不用当了!”
“清玄此话不无道理。”盼山头疼,他就知道这人脾气死犟,比他师尊鸿影还要疯狂,做事不顾后果。
“引蛇出洞而已。”
“你那是简单的放个小诱饵引蛇吗?你这是要把自己的小命也一起算计进去!我不同意,别说我,其他人也不会让你乱来!”
“……”傅秋定定看着面色涨红的舒衡,眉头微蹙,“那……声东击西,让他们自己再往外走两步?”
舒衡冷笑,完全不想理这个死脑筋的小师弟,“诱饵全是一个,你觉得有区别吗?”
“有。你刚才所提的太过麻烦,而我这个,半个月足矣。”
舒衡瞬间被气到,面前茶盏直接炸裂。
傅秋眉头皱得更加深,那句让他赔钱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他有些担心说出来后,这位承受能力有限的师兄会彻底气昏过去……
“傅秋,那个人的目的不一定只是你。”盼山仙君冷静地说出自己的看法,“你或许只是凑巧气运不佳。”
傅秋:“……”
“这事必定是与魔族牵扯不清,你上次与我们汇报血池妖物之事后,陆续也有弟子发现,到昨日,放到明面的,已经有十处。”
舒衡压着火气,声音嘹亮。若不是盼山仙君起了隔音阵,方圆十里都能听到。
“那血池又是拿修士凡人血肉豢养的,你直接拆穿,那暗地里的人也不知何时耐不住对你下手,你要是还掺合进来帮我们抓宗门内鬼,岂不是腹背受敌?”
“……那不是一石二鸟?万一有意外,正好借我受伤,让那些人都出来,也不用再找人演。”
舒衡闻言,手中杯子瞬息碎成粉末,茶水化作水汽。
盼山捏了捏额头,暗含威胁:“你要是敢受伤,接下来也不必来观海峰看你弟弟和好友。”
傅秋无言以对,不知道盼山仙君是不是脑子混沌了。我不找,他们可以出来找我……
“祖宗,求您先听我们说,别出声了!”
傅秋面无表情地看着舒衡和盼山仙君,轻轻点头。
盼山仙君叹了口气,理了一下思绪:“远山在宗门里已经探查过,并无诡邪气息,想来真正的邪修并没有混进去。这么多年也没有露马脚,难得藏不住了,自然要全揪出来!”
“那个为你结契的弟子亦是尸骨无存,想来是怕我们搜魂。不过,我们也有线索。”盼山凝视对方昳丽稚嫩的面容,嘴唇轻微勾起弧度。
“我知你想帮我们,但是,你如今还小,不用管这些腌臜阴谋,努力修炼保护自己,其他的交给我们这些师兄处理就好……”
“……”
“就是,屏儿叫你师伯,那是你辈分高,不代表你比她大!”舒衡看这小屁孩长久没话说,心里顿时痛快,大手用力揉乱他的头发。
“叮当——”
傅秋固定头发的发冠终于忍受不了这种委屈,放弃抵抗,跌落到地上。
“……”傅秋顶着凌乱的头发,皱眉往外冒冷气。我好不容易才绑好的头发!
平日,自认自己手残的傅秋也不折腾自己头发,全是一道术法搞定或者用发带绑个马尾。今日想着这俩人过来,又要谈事,随便绑着太随意,便在罗喻之的帮助下扎了个简单的发髻。
舒衡手一顿,有些错愕地看着掉到地上的镶玉银冠,半圆弧形镂空银冠与簪子分开半米距离。
“盼山仙君、掌门师兄,如您们所言。”傅秋身前的水杯转瞬凝结成冰。
盼山仙君和舒衡险些气吐血,和着他们说那么多,还不如这么一下顶用!
作者有话要说:傅秋:生气了,摆烂了。
盼山:……呵呵。
舒衡:累了,毁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