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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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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接吻,其实也还没亲上。

唐塘就趁着他要走的那阵抱住了他,抱他之前是问过的,梁天尧本来拒绝了,想着这么做实在是不合适。

要是唐塘没给梁天尧知道自己的心思也就算了,梁天尧还能装作好兄弟似的用力搂一下他,顺带拍拍他的背,安慰他看开点。

自己还在读研究生的时候,这人就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话说得好听,人长得帅,做事还妥帖,对自己也挺好。

唐塘告白那晚上,自己刚从实验楼出来。他抱着一束花等在楼梯口,来往的人有认识的都打趣两句玩笑话。

梁天尧凑过去,从左边把人吓一跳,跟着一起笑话他:“在这等女朋友啊,你小子,什么时候谈上的,我怎么不知道。”

唐塘对着他意味不明地笑笑,挺怕梁天尧一时间接受不了,连哄带骗地把人拉到了一边,看着四周没人注意他们,这才把花朝梁天尧面前凑凑:“学长,我喜欢你。”

梁天尧头发都快炸了,特紧张地朝四周看,嘴里还压着声音夸张地重复着:“你别搞我。”下一秒就要踩着脚底的火星溜走似的。

唐塘笑不出来:“学长,我是认真的。”

“你不会跟女孩告白被拒绝了,逮着我发疯吧。”梁天尧冷静了点儿。

唐塘还在坚持:“不是,花是给你买的。”

气氛难得冷场。唐塘举着花跟雕塑似的一动不动。

梁天尧摸摸鼻子避开他的目光,有点不自在地说了句:“抱歉啊,我不太喜欢花。”

“嗯,没事。那我先走了。”唐塘语速特快地接上梁天尧的话茬,下一秒转身就走,看起来急急忙忙的。

梁天尧这才才起头看他离开的背影,明明跟平时没什么不同,但看着就是跟落水狗似的,特别的——狼狈。对,狼狈,这个词儿一下就从梁天尧脑子里蹦出来。

“学长,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跑出家这点破事还要拿来打扰你。我在北京找到工作了,三个月估计就能转正,以后要是各自忙起来,估计也就见不上两面了。”

唐塘突然把说得特理智,把还在愣神的梁天尧拉回来。

大家都工作,估计就算各奔东西了,还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工作方向,以后要再想见面,找理由都得搜罗半天,还不一定能找到。

梁天尧干巴巴地安慰他两句,顺带鼓励了一下,鼓励完提脚就打算走,又被唐塘叫住。

他说:“学长,能抱一下么,以后可能没机会了。”

唐塘虽然只是这么说,但梁天尧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

十多年了,虽然唐塘从没做过过界的事情,甚至有的时候还刻意避嫌,但他们之间也算是培养了一种默契。

唐塘实际说的是,以后咱俩别见了,我不给你也不给自己添麻烦了。

这话听得梁天尧紧绷的肩膀松了下来,觉着心里石头落下,回身没了负担地安慰地抱了抱唐塘。

下一秒,唐塘说的话跟钉子把人钉在墙上似的:“学长,你从来没有看见过我。”

梁天尧想嬉皮笑脸插科打诨一句,狗屁,我还没瞎,你这么大个人我还能看不见么。但他又知道唐塘不是这个意思,有点接不上对方的情感输出,就下意识地想要逃避。

他看着唐塘的耳朵顺带耳后的头发,唐塘脸颊地温度贴到他肩窝处。梁天尧心里突然胀得发酸。

就一下,唐塘收了手准备退开,猝不妨对上梁天尧的眼神,心重重地跳了一下。

两个人对视着没说话,心不在焉地都没松手。

接着,门被人从外打开了。

梁天尧想着想着就烦躁地又猛吸了一口烟,旁边梁树看着他猛的一动作没说什么,只是皱了皱眉。

水渠里的水从两人脚下流过,梁天尧沉默地抽了会烟,吸完最后一口,把烟蒂朝水渠里一扔,三两秒就顺着漂不见了。

跟儿子坦白实在是一件困难的事,因此梁天尧没打算这么做。他又不愿意对儿子说假话,因此话梗在喉咙管,又被唾沫咽了下去。

“你妈妈她——”梁天尧想了半天措辞,“是个艺术家。”

梁树“嗯”了一声算是回应,没明白他突然提这个是什么意思。

“她把人想得太纯粹了,可能因为她本身就是个很纯粹的人,一个纯粹的艺术家。”

梁天尧又沉默,右手朝嘴边放,发现手指间没夹着烟,回过神来刚才已经抽完一根了。他烦躁地摸了摸裤兜,摸到烟盒,想拿出来。

“别抽了。”梁树打断他。

梁天尧愣了下,手上卸了力,从烟盒上移开,不自在地放在腿上。

他的沉默显然是一种挣扎,让梁树觉着自己下一秒就要知道事情的始末。手无意识地握成拳,手心发冷,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兴奋。

那事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时间的膜一层层裹得他以为刺没了,这会儿被不确定的真相一扒拉,又刺得他发冷发抖。

梁树迫切地想要把它拔出来。

“行了,吹了这么一会了,回去吧。”梁天尧站起来,拍了拍裤子。这话跟冰水似的朝梁树身上浇,激得他下意识喊出了“等等”。

“还想知道什么?”梁天尧停了脚步。

梁树张了张嘴,半天就问了个“为什么”。

梁天尧心里想着果然。为什么,问的是为什么要离婚吧,还是问为什么成了现在这样。这事太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明白。

他咽了口唾沫,觉着喉咙干涩发疼,不知道是说唐塘被父母赶出家门不让回的落魄,和数十年如一日的压抑;还是丰姝绾敏锐到近乎变态的情感,把人想得过于纯粹因此忘记了人性还有恶的一面,因此变成了一把利刃刺向自己。

还是说自己明知道两人的处境,既没有做到一如从前地维护丰姝绾对于生活美好的单纯认知,也没有鼓起勇气早一点把唐塘拉出泥潭。

梁天尧为自己一念之差付出了代价,当年主动要求净身出户,怕丰姝绾见不着梁树心里更憋闷,就没争他的抚养权,生活费也按时打过去。

自己倒是再也没出现在她面前过,只是到最后两人都没好好沟通过一次。离婚请的是律师帮忙跑前跑后。

算起来比陌生人还要生分。

“我确实是,对不起你妈妈——”梁天尧长叹了一口气,“当年是我心思多了,但婚姻嘛,数十年如一日非得把心思死死拴在一个人身上,这本来就挺难的。不过人都说君子论迹不论心,是我脑子发蒙了。不过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老提它也没什么用。”

梁天尧说完这句觉着脸臊得慌,又拍了拍裤腿:“行了,回去吧。”

有病的唐塘和脑子发蒙的梁天尧没待多久就走了。人一走,先前忙的忙溜的溜的邻居又陆陆续续凑过来,凑到贺山旁边嘘寒问暖,说着方英明天一大早就得上山,东西都打点好了么。

盖棺的时候,李玉林急急忙忙地跑进方英卧室里,也没管后面的人说了什么,在床头抽屉里翻出一个铁皮盒子,上面写着XX曲奇,盖子上生了锈。

“这两天太忙了,怎么给忘了呢,”李玉林一边费劲地想把盒子拆开,一边朝着贺山走,“你妈叮嘱我一定得把这东西放进去。”

拆开后一看,全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红色的亚麻头绳,边缘磨损了,发干了的但还能看出颜色的紫色指甲油,氧化了的银色戒指,就一个素圈,特简洁。乱七八糟的东西堆一堆全揉进盒子里。

贺山没见过方英用过这些东西,这会脑子里多了点不真实感,这些真的是方英的东西么。

伸手翻了两下,浆糊似的思绪突然清明了一下,他摸到里面一个发硬的东西,摸出来一看,是一个祈福牌。

贺山这两天累得睁不开眼,这会倒是清醒了,脑子跟塑料膜似的绷着,太清醒了甚至有点反胃。

牌子上写的是两个健康平安,一个平安。流畅的笔划一看就是被摸得有点缺口。

不知道方英什么时候又自己去找人帮忙把它从那老高的树上取下来,放兜里乘着火车回了家,又看了多少遍。

贺山心脏狂跳,耳朵嗡鸣,拿着祈福牌的手有点脱力,像是要死死抓住它,事实上手指软绵绵的,下一秒东西就得落下来。

梁树伸手去够那块牌子,轻轻一拿就拿过来,重新放进盒子里,又特轻地拍了拍贺山的肩膀,对他说了句“坐会儿”,跑旁边端了一个凳子放他腿边。

贺山顺着坐下,缓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这么多人看着,梁树也不好意思凑上前拍拍他的肩握握他的手,就沉默地站旁边看着,企图用目光给他点安慰。

贺山没接住他目光,就低着头盯着梁树的脚尖看。

沉默着坐了会,没多久自己缓过来了。

大晚上,灵堂周围难得地围了这么老大一圈人,邻里乡亲里里外外但凡打过照面的都来了。说是死者为大,就算是从前有过什么过节的人,这会也都来看看。

贺山站在中间,对着白布,手里端着灵牌,正要磕头。

第55章 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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