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梁树从来没考虑过自己是同性恋的可能性。
一直以来以为自己只是天生的情感迟钝,或是自己这性格多少跟父母离婚沾点边,这才看见女生一直都没什么反应。
自己也没朝那方面想。
因为自己还算聪明,有时候还沾沾自喜天赋点都加在智商上了,关于爱情的天赋点直接归零也没什么不好的。
少点体验也少了点麻烦。
被贺山这么一冲撞,梁树灵光一现似的突然有点怀疑起自己来。
梁树这人包容性还挺强,不过现在这会儿对自己的怀疑只是带了点猎奇的成分,打心底里根本没承认这么回事。
但架不住好奇,趁着室友都不在,梁树偷摸着想在电脑上找两部片子来看。为了避免意外,还躲床上,戴好耳机,把床帘拉得严严实实。
跟无头苍蝇似的乱找也不是个事,梁树突然想起慕月之前发在朋友圈的一些动漫推荐,看她下面的回复,好像是有那么几部来着。
梁树做贼似的随便搜了一部来看。
梁树不大看得懂这个剧情。
“老大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男人的?”
“你这无聊的问题是什么意思。”
梁树没忍住开始发散性思维。
贺山确实长得不赖。但他怎么就知道自己喜欢男人了。听他这口气,他还什么都没试过。
或者说,他是试过了才知道自己喜欢的?
“梁少,你在睡觉么?”门突然一开,丁茂这嗓子吼的梁树一激灵。
梁树吓得一抖,有点烦躁:“睡着呢,你还这么大声。”
“得了吧你就,看见你电脑光了。”丁茂贱兮兮地凑到梁树床下面,一撩床帘,跟梁树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梁树伸脚踹了丁茂一脚:“去去去,吓鬼呢。”
丁茂笑了两声,眼疾手快躲开了。
梁树听见丁茂脱衣服和上床的声音,躺好了还长舒了一口气。
“看见了你还问,闲得慌?”梁树回过神来庆幸自己把电脑屏幕朝着墙这面,丁茂那角度什么也看不见。
“这不逗你玩嘛,”丁茂挺理所当然地说,翻身又伸了个拦腰,心安理得地拉了床帘,“我睡会,困死了。”
丁茂这么大个人躺这,虽说什么都看不着吧,但梁树心里老不自在。
听着丁茂床那边传来刷视频的声音,梁树关了电脑屏幕,隔着床帘冲着那边说了句:“丁儿,你知道喜欢男的是什么感受么。”
梁树听见那边手机里的声音没了,接着一个惊恐的声音响起:“你可离我远点,咱俩没可能啊,小心我跟郁姐告你插足我俩感情。”
梁树真想一巴掌呼过去:“我细猪吃不了山糠,看不上你,你放心吧。”
“真抬举我。”丁茂没放心上,翻了个身接着玩手机。
“你说你表妹看的那种番,男的跟男的,有看头么?”梁树若有所思。
丁茂来劲了,床帘拉开了个角,伸了半个头出去:“哎哟,你早说嘛。反正我是不大喜欢,可能就她们年轻妹妹喜欢了。你这是对我妹来兴趣了啊?”
梁树被噎了一下,如实回答:“没有。”
丁茂不吃他这套:“别装了,哥们我都懂的,都懂。你要想跟她拉近距离,别老拽着她看的奇奇怪怪的番这个点了,也多关注一下她别的美好品质,比如……”
丁茂比如了半天没比如出来个什么,自己觉着有点尴尬又把头缩回床帘里去。
梁树怕他又联想到别的什么,给自己招来一堆麻烦,赶紧让人把这事烂肚子里,别到处说。
丁茂把胸脯拍得哐哐响,保证自己一个声母都不会泄露出去。
梁树恶补了一些知识,又觉着自己好像什么都没学到。整个半天光窝在床上看这些有的没的了,晚上下床洗漱的时候脑袋有点发昏。
一边刷牙一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黑眼圈重得像在眼睛周围抹了一圈锅灰似的,头发乱糟糟的。
洗漱完了才回过神来晚饭还没吃,懒得再刷一次牙,加上确实也不太饿,梁树就这么着又钻上了床。
躺床上不一会儿,手机铃声响起。
梁树挺稀奇这个点了还有人打电话找自己,想了两秒没觉着有人这么闲,枕头底下摸了几下把手机摸出来,一看,居然是贺山的电话。
更稀奇了。
这人从来不跟自己打电话,最多是在微信上你来我往这么几句。上午十点给人发消息,很多时候都得中午才能回复。
梁树接起电话,对面先开口:“喂?”
“有什么事么?”
电话那头听起来吵吵嚷嚷的,隐约听见两声广播声。梁树觉着有点意外,贺山竟然还会去逛街。
“嗯,我在外面。天冷了打算给我妈买两件换季的衣服,想着给你也带一件,你穿多大码的?”
梁树笑笑,刚想着说不用了,但话到嘴边又犹豫了下:“跟你一样的码就差不多。阿姨回来了?”
“对,前两天刚回来。跟着李既欢出去转了一圈还挺高兴的。有什么不喜欢的款式么?”
“没,你看着买吧。阿姨让你给我买啊?”
“没,我就说给自己买了。你明天晚上要回来吧?”
梁树看了眼课表:“明天下午回来。”
听筒那边传来李既欢让贺山过去看看的声音,梁树愣了一下,赶紧催着贺山:“行了,挂了吧,催你了。”
“嗯,等你回来。拜拜。”
“拜拜。”
贺山等着梁树挂了电话,看了一眼通话时长,把手机放兜里。
李既欢拉着方英正站在试衣镜前,前后左右看了好几圈,特别满意地小声对着方英说:“方姨,特别合身,好看。”
看见贺山走过来了,李既欢冲他招手:“山哥,你来看看,我觉得这件衣服不太合身啊,颜色也一般。”
贺山打得一手好配合,走近了两步看了几眼,露出了不太满意的表情。
方英作势就把衣服脱下来,售货员连忙凑过去:“这样吧,我给你们申请一个最低折扣,是我们员工的内部价,别人都没有的。六九折,可以吗?这件衣服阿姨穿着特别合身,我们店用的料子也很好的,你们摸摸看,特别舒服。给老人买衣服就是得买好一点的。”
李既欢瞥了贺山一眼,给了个肯定的眼神,方英又把衣服重新穿上。
贺山这才对着售货员点点头:“那行吧,我们拿了。”
三个人逛了这一层就去男装的楼层。
好几年不买新衣服的贺山突然有了闲心思要看看衣服,方英还挺高兴。李既欢接过贺山手上提着的袋子把人推到试衣间里,一连让人试了好几套衣服,过了把眼瘾。
别提,长得周正的人穿什么衣服都像样。贺山从每换一套衣服从试衣间里出来,旁边的销售员看得眼睛都直了,不要钱的夸赞一连串倒出来,还担心自己词汇少了。
换衣服的时候贺山摸到吊牌把每件衣服的价格都看了一眼,每看一次心就少跳一拍。好在这个店铺还有满减折扣,没让他太过为难。
贺山拿了一件百搭的最便宜的毛衣出去,放收银台上,对着收银员悄悄说刚才试过的那件大衣外套也给拿上,两件装一起。
收银员挺专业,没多问什么,只是也压低了声音说了句好的,扫了吊牌计算完价格,安静地打包好东西递给贺山。
梁树第二天下午下了课就马不停蹄地朝着家里赶。王许林笑他这哪是回家啊,这是赶着去见女朋友呢,说完还对着丁茂抛了个媚眼,问慕月和梁树是不是成了。
丁茂一胳膊肘把人压着:“成什么啊,八字没一撇呢。”说完邀功似的对着梁树使了个眼色,满眼都是“兄弟给力吧,一个声母都没透露出去”。
梁树看着他俩笑了笑,关了车窗踩下油门一脚轰走。
停好了车,梁树心里突然又没那么急了,站在电梯口等了一会才坐上去。
开了门看见贺山正在晾衣服,看见自己回来了,一秒就放了晾衣架,朝着自己走过来:“你回来了。”
梁树笑笑,换了鞋把包扔鞋柜上:“嗯。不是买衣服了么,我品鉴一下。”
“等一下,我拿出来。”贺山说完就朝房间走。
贺山拿着大衣出来的时候梁树正打开电视准备找点看的。自从贺山来了之后,自己看电视的频率都增加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从贺山手里接过衣服,梁树看见吊牌还没剪,随手翻了下,2599,看得梁树瞪大眼睛:“这么贵?”
瞪着眼看完了吊牌又看了眼贺山,后者的表情让梁树卡嗓子眼里的那句“怎么不去抢”没说出来。
贺山赶紧说:“打折了。”
“哦,那还行,”梁树点点头,又低头看衣服,摸了两把,“摸着挺舒服,打完折多少?”
贺山抿嘴:“二千一。”
梁树没话说:“这折扣和送我劳斯莱斯五元代金券有什么区别。等着吧,等我穿上帅死你。”
梁树衣柜里没有大衣,这衣服也不是自己平时的风格。为了穿它,梁树专门从衣柜里翻出了一件高领毛衣。套上外套往镜子前一站,还真有点成熟的感觉。
梁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好几眼,越看越觉得有味道,简直就是风流倜傥的成熟男人,贺山站自己旁边都显得年轻了。
他从镜子里给了身后的贺山一个眼神,特轻佻地吹了下口哨:“弟弟,叫声哥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