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搜屋

繁体版 简体版
笔搜屋 > 除妖师 > 第4章 第四章 热泉

第4章 第四章 热泉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你要和我一起出门吗?”

那天早上,白窈礼将白琅送到玄关,临走时,白琅忽然这样问他。

白窈礼从未被他问过这样的话,以至于他愣了神,脑子一片空白:“什么?”

白琅背起竖长的包裹:“我要去工作,你想和我一起吗?”

白窈礼这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突然的邀请令他受宠若惊,他只觉得一股火从腹腔窜进了脑袋,把他整个人熏得热腾腾晕乎乎的。他连声答道:“是的!白琅大人,是的!我想和您一起去,请让我和您一起去吧!”

话音未落,他急忙跑回厨房,把早餐的碗筷堆到水池里,这才重新跑回玄关,提上鞋子,就要和白琅出门。

白琅看着他泛红的脸颊,叹了口气,从衣架上拽了一件外套,扔到他怀里。

白窈礼慌慌张张地穿上外套,紧跟在他身后。白琅瞥了他一眼,这才拉开正门。

工作的地点离这里不算太远,白琅带着白窈礼,驱车前往目的地。

“这次被分别委托了两个工作,”白琅借着赶路的时间向他解释,“一个是封印徘徊在村子附近,偷吃家畜的妖怪;另一个是去长井冢调查一口热泉。”

“热泉?”白窈礼忍不住问出口。袭击家畜和人类的妖怪,他听说过也见过不少,但是所谓的热泉,他却不知道。

白琅点点头:“嗯,据说在森林深处,出现了一片无名湖泊,中央像是一个泉眼,向外不断冒出温热的水流。普通人在圆月之夜才能够看到。只是这样也没什么,不过,那口泉水,把手伸进去会觉得非常温暖舒服,拿出来时却会被烫伤,听说已经有两三个人因此受伤。情况有些诡异,所以拜托我去调查。”

“这也是妖怪做的吗?”

白琅垂了垂眼:“不……并不一定。有时候,会凭空出现一些莫名的事物,它们不一定是妖怪所为,却和妖怪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往往到最后也搞不清原因,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在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白窈礼忽然觉得胸中一落。他一直以为,这世上没有白琅无法解决的事情,可他也明知白琅不是全知全能的圣贤。

第一处村庄,没过多久便到了。白琅把车子停在离村子有段距离的公路边,背起那个深绀色布料的包裹。他示意白窈礼和自己一起下车:“根据情报,偷吃家畜的妖怪就在这一带。我会用纸符调查,你就去附近感知一下有没有恶意的气息。”

“遵命,白琅大人!”白窈礼从车上跳下来,迫不及待地向周边眺望。白琅带他工作还是第一次,他恨不得立刻把那妖怪的头颅割下来献给白琅。

白琅自然知道他是什么心情:“如果发现了什么线索,一定要先回来和我报告,不准乱来,不准私自动手。听到没有?”

白窈礼一个劲地点头:“是!那么我去了,您就在这里等我吧!”

“去吧,小心点。”白琅目送他离开,直到白窈礼钻进树林,彻底隐没身形。他手腕一抖,一张黄色符咒落入掌中。白琅将符咒举至额前,低声附加咒文。吟诵罢了,纸符微微抖动,他低声喝“去”,纸符便从他指间挣脱,飘向林中。

这个工作实在是非常简单,连刚刚入行的新手都能完成。白琅送出纸符,靠着车门,微眯眼睛,不慌不忙地晒起太阳。他唯一担心的就是那个孩子,太好动,说不准还没等自己封印,妖怪就先在他手下殒命了。

白琅的担心确实有几分道理。白窈礼此刻正在林中疾跑,他简直有些失去方向,左冲右撞,惊飞了一片雀鸟。他对妖怪的气息向来敏感,这附近大多是弱小温和的妖怪,唯一一个不善的气息,离他并不算太远。白窈礼翕动几下鼻翼,空气中混杂着树木与野兽的气息。他越过灌木,向数百米外的恶妖冲去。

他浑身像是被鼓胀的气体填充,此刻炽热不堪,仿佛随时能够爆炸。他想释放,想呐喊,想抱着白琅的身体,把头拱到他怀抱中。而眼下唯一能将这欲望排解的,只有完成——尽快完成白琅给予他的任务。

白窈礼加紧步伐,他低下身,妖力避入体内。他谨慎地收敛气息,放轻脚步,如野兔般越过半枯半绿的新草。那只恶妖的气息近在咫尺,只消从这小片树木间穿行,他便能得手。白窈礼没有犹豫,他冲出树林,哗啦一声,将身形显露在恶妖面前。

一瞬间,他与猎物四目相对。恶妖身长十尺有余,形如赤狐,头生两角。此时不及防被白窈礼突袭,猛地向后跃开数米,发出威吓的低吼。白窈礼从嗓子里发出一声轻快的嗤笑,他紧追而上,黑炎从双臂涌出,飞扑狐妖。赤狐侧跃躲闪,第二道火焰接连咬上。

白窈礼算计着狐妖的路数,心想接下来它定会向右躲避,自己便能把它逼到死路,以便生擒。谁知一道黄符从空中倏然落下,啪地贴在狐妖额前。狐妖浑身一震,登时止住动作,动弹不得。眼看黑炎就要贯穿狐妖喉管,白窈礼急忙收力,火浪刹在狐妖面前,四散开去。他快步上前,只见狐妖僵僵地立在地上,而那纸符正是白琅所画。

白琅先前放出符咒,便不再行动,安静地等待着白窈礼向自己复命。不多时,熟悉的声音便响起来,向他靠近。

“白琅大人!白琅大人,我回来啦!”

白琅抬起眼,正是白窈礼,笑吟吟地朝自己小跑。他一手向白琅挥动,另一手则环着狐妖的脖颈,直接将他的脑袋夹在腋下。狐妖动弹不得,只得被他像麻袋似的拖着。兽妖的身体过于沉重,以至于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凹陷拉拽的土坑。

白琅站起身,迎了他几步:“做得不错。我要开始封印了,你注意一下四周的动静。”

白窈礼脆脆地应了一声,松开狐妖,向旁侧退开。白琅走下公路,来到狐妖面前。他躬下身,随手从草丛间拾起一颗石子,在掌中掂量了几下。他站定在恶妖面前,从口袋里取出一串流珠。流珠颗颗浑圆洁白,乃是三百六十五颗白珍珠串制而成。

白琅右手持珠,左手捧石,将石子举到狐妖双目之间:“昼夜斗转,星天无穷,星圆如珠,驱邪缚魅!”

话音刚落,一股金光从石子迸出,将狐妖笼罩其中。狐妖浑身战栗,危命关头,妖力暴增,硬是挣脱了定身符咒。但白琅妖力远在它之上,金光裹挟狐妖,压着它的身形愈缩愈小。一息之间,狐妖便被金光拉入那颗小小的石子,彻底没了动静。

白琅看了一眼那颗石头,把它轻轻一抛,丢进树林。

“走吧,”他望着白窈礼,“我们吃点东西,然后去下一个地方。”

白窈礼还没回过神。他早知白琅强大,但亲眼目睹他除妖封印,还是第一次。白琅是那般从容淡定,根本没将区区狐妖放在眼里,就连封印的媒介都是随手拾来的石头,法器则只用了一串流珠。白窈礼心脏砰砰直跳,他眼前满是白琅清冷的神情和瘦削的手腕,简直有些意乱神迷。

白琅走开几步,见他还愣在原地,又唤了一声:“窈礼。”

白窈礼这才醒转过来,他耳尖飞红,慌忙回应,小跑着赶到白琅身边。

中午,二人在临近的镇子停下,随便找了家餐馆。白琅依旧没什么食欲,只喝了几口茶水,吃了些许米饭。白窈礼难掩担忧,坐在对面,时不时偷看白琅吃了多少东西,连汤汁洒到衣服上都没在意。弄得白琅有些发愁,最后只好和他说:“我这些年习惯了,没事。你好好吃饭,一个劲地盯着我算怎么回事?”

被他这样一讲,白窈礼噎得一口呛出来。他连声道歉,剩下的时间里都低着脑袋扒饭,羞得连头也不敢抬。

午饭过后,白琅说是要歇一会儿,把车开到了安静的小路,自己盖着外衣,躺到后座。白窈礼坐在副驾驶,时不时地回头看他,最后干脆半跪在椅子上,打量着白琅的神情。

他睡着时也总是微蹙眉梢。白琅方才吃了镇痛的药片,但还是睡得很浅。白窈礼从座位上调整姿势,压得椅子“吱呀”一声轻响,白琅迷迷糊糊地低吟了一声,埋了埋下巴。

他睡了半个钟头,就自行慢慢清醒。白窈礼甚至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白琅的眼皮一直轻轻颤栗,睫毛一抖一抖。他一抬眼,白窈礼半探的身子和面颊便映入眼帘。白琅揉了揉眼角,撑着自己坐起来:“怎么了?”

“不,没什么……”白窈礼正对上他朦胧的睡眼,此刻有些慌张,仿佛自己做了亏心事一般。白琅常年拖着虚弱的病体,在各地奔波工作,一想到这一点,白窈礼便心神难宁。

白琅坐到他身边,发动起车子。路上,白窈礼不时咬着嘴唇,手指也勾在一起。白琅瞥了他一眼,视线从他微微开阖的唇瓣掠过。

许久,白窈礼终于鼓足勇气:“白琅大人……回去以后,您能教我开车吗?”

白琅又瞥了他一眼。这次,他的视线很温和,在他面庞上停留了数秒,才重新转回:“好。或许就这个周末,我没什么工作,抽得出时间。”

此后便一路无言。到达第二处工作的地点,已是下午三四点钟。

树林往往是藏匿鬼怪妖魅、无名之物的地方。那传闻中的热泉便隐蔽于长井冢的树林深处。白琅背上工作时从不离身的包裹,又打开后备箱,从黑色背包中取出一只三元三合罗盘。

那只罗盘与普通罗盘不甚相同,经过改造与附加术式,可以探查妖怪与妖力的动向。根据罗盘的指引,二人穿过树林,徒步前行。树木茂盛葱茏,虽然初春时节,大部分树木只发了一点新芽,但依旧显得阴翳幽深。步行一个多钟头以后,树林仿佛从二人身后退去,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平坦开阔的土地,突兀地出现在树林中央。正中有一池塘,直径约三丈。泉眼开在池心,向外咕嘟嘟地涌出水流。白琅靠近几步,上前观察。池水清澈见底,水中毫无杂质,连游鱼水草都见不到半点。

“这就是您说的热泉吗?”白窈礼跟在白琅身后,他蹲到池边,和想象中不同,虽然离泉水很近,可他并没觉得有什么热气。

白琅已经绕到池塘另一侧,他皱着眉,叮嘱白窈礼:“你别乱动,离这里远一点。”

白窈礼应了一声,果真听话地向后退开几步。白琅确认他没有靠近,这才蹲下来观察池水。

因为泉眼的缘故,一圈圈的波纹从中心向外不断荡漾。白琅取出先前备好的琉璃小瓶,取下瓶塞,用细绳吊着没入水中。待瓶口不再冒泡,他拎起琉璃瓶,水珠沿着瓶壁流淌而下。白琅本以为那是挂在外壁的水珠,但水流滴滴答答,半晌也没有停歇。与此同时,琉璃瓶里的池水渐渐减少,直到瓶中池水流干,这才止住。

而琉璃瓶结结实实,并没有半点开裂的痕迹。白琅凝视小瓶,沉吟片刻:“果然吗……”

他用手帕擦干琉璃瓶,包起来收进口袋。然后稍稍躬身,伸出左手食指,向水面探去。池水没过他的指节,白琅半个手指浸在水中,一股温热缠绵着他,他浑身一战。池水的温度令人困倦又安逸,他简直想就这样在池中一睡不醒。这个念头从白琅脑中闪过,他猛地回过神,将手指抽出。就在离开水面的刹那,温热化成炽痛,他的食指被烫得通红,很快便起了水泡。

白窈礼在另一侧看不清白琅的神色,只看见他一下子抽出手,把食指含在口中。他心生困惑,慢腾腾地凑到池塘边。白窈礼望着湖面中的自己,他的倒影被波浪揉成碎片。清透的湖面就像柔软的纱,不知怎么,他有些难以自持。

白窈礼学着白琅那样,把食指浸入水面。不可思议的热度环绕着他的手指,他只觉得连胸腔都是温热的。白窈礼双目迷蒙,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也无法思考自己的行为。他把整只右手探向池底,而这远远不够。紧接着,他整条手臂都伸进去,浸泡在温泉般的湖中。他跪在地上,膝行几步,将右腿一同放进池中。

白琅低着头研究热泉,白窈礼的动作无声无息,直到异样的波纹从对岸荡到他面前,白琅才猛然心惊。他抬起头,正看见白窈礼将身体送入水中。白琅不及多想,他从地上跳起来,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向白窈礼疾跑。待白琅赶到白窈礼身旁,他的半个身子都已经浸泡在池水里。白琅一把握住白窈礼的左手,向后倒撤一步,将他用力从池塘拽出。

直到被白琅握住手,白窈礼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紧接着,仿佛要把皮肤烧焦的痛感席卷了他的半边身体,他哀嚎出声,整个人倒在白琅怀中。白琅本就重心不稳,此刻被他压得躺倒在地。白窈礼被剧痛和跌倒的冲撞拉回了几分清明,他竭力压制疼痛,从白琅身上爬起来。

“白,白琅大人!”他声音都在发抖,“您没事吧?抱歉,抱歉……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都怪我没听您的话……万分抱歉,白琅大人!”

白琅摔得并不厉害,比起自己,他更在意白窈礼:“你伤得怎么样?和我回去,此地不宜久留。”

白窈礼点点头,刚想起身,右腿便传来钻心的刺痛,令他倒抽一口凉气。白琅紧了紧眉梢,他拾起罗盘,把白窈礼的左臂搭到自己肩上,搂过他伤势不算太重的腰部,让他借着自己力量前行。

回到车边,白琅令他脱下衣物,用车上的急救包进行了一番应急处理,便载着他驶向住处。

归途中,白琅把车开得很快。到家的时候才刚刚入夜。

白琅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他的伤。在暖白色的灯光下,白窈礼□□上身,背对着白琅。他的右臂与脊背泛起大片红斑,顶出一个个水泡。白琅用针挑破几个大泡,然后取过烫伤药膏。

半凉的药膏覆在白琅指尖,随着他的动作,涂抹到白窈礼微微发抖的脊背。白窈礼深低着头,他一句话也不敢讲,更不敢喊疼,只是紧紧咬着下唇,时不时皱起鼻翼。

“疼吗?”还是白琅先这样问他。

“不疼。”白窈礼这句话几乎没过脑子,两个字下意识地出了口。

“你且忍一忍,我轻一点。”白琅又取了些药。

他的手冰冰凉凉,碰在身上,白窈礼先前觉得疼,可说不清是自己渐渐麻木,还是白琅真的放轻动作,渐渐的,就只剩下那微凉的指尖,不再有炽热的疼痛了。白琅给他前胸和手臂上好药膏,又拿了消毒纱布,替他裹住伤口。

白窈礼本以为这就结束了,他刚想起身,白琅又说:“把裤子也脱掉。”

白窈礼一愣,脸颊立刻涨得通红。他不怕白琅看见自己的□□,只是这些因为违背命令而出现的伤痕,实在是太不堪,太令人羞愧了。后背他自己看不见,还有理由麻烦白琅,但是剩下的伤,他怎么也没有脸再让白琅处理了。

“我,我自己能上药……您今天一定累了,请您……请您去休息吧。”他声音有些含糊。

白琅轻轻拍了一下他完好的左背:“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

白窈礼这才抿着嘴唇,红着脸,把长裤缓缓褪到膝弯。烫伤的痕迹蔓延到衣物遮掩的小腿和脚腕,可他真的不想再让白琅看见这些耻辱的伤。

白琅见他忸怩着不肯再脱,轻轻叹了口气:“你侧躺着,别乱动。”

白窈礼低低地嗯了一声,侧身躺到被褥上。白琅把手搭到他没有烫坏的脚踝附近,托着他的腿,把长裤一点点拉下,直到伤痕全部暴露出来。

长裤挂在脚踝上,白窈礼愧怍到无地自容。他努力压抑着自己抽噎的欲望,双胛隐隐发抖。他刚想说些道歉的话,只出口了一个音节,就被白琅打断。

“做我们这一行……很难。除妖师要接触的,并不仅仅是妖怪。”白琅沿着白窈礼的腿根涂抹药膏,他轻轻拉了拉白窈礼内衣的边缘,把内裤压住的水泡刺破。

“或者说,妖怪的世界,不仅仅有妖怪。”

“那个世界里有不可思议之物,有脱离人世之物,有许多我们虽然看得见,却无法理解的东西。”

“正因为看得见,所以我们会与之结缘。它们往往会带来灾厄,带来恐惧,并且,只有看得见的人会受到伤害。”

“就像今天的热泉。普通人在月圆之夜才能看见,因此在那个夜晚才有可能被烫伤。而我们无时无刻都能看见,也因此无时无刻都可能因此受伤。”说到这里,他的动作微微一顿。药已经上到小腿,他尽可能轻地涂抹。

白窈礼单手挡着脸,灯光从他指缝中倾泻出来。他没有勇气看白琅的脸,也没有勇气让白琅看见自己的表情。他空咽一口:“那您准备怎么处理……处理热泉?”

白琅拿过纱布,从他大腿根部开始包扎:“那里的泉水无法被带走,也不能取出。附近没有明显的气息,应该不是妖怪所为。要说的话,更像某种自然现象。我也无法封印它,既然它会凭空出现,或许有一天也会突然消失。好在目前没有人受太重的伤。我只能告诉委托人,让他暂时封闭那片树林。”

白窈礼安静地低着头。白琅似乎并不想让他道歉,可他还是感到羞愧:“抱歉,白琅大人……都怪我。”

白琅裹好他的伤处,站起身:“怎么会怪你。是泉水本身的力量作祟,我也有一瞬间想跳进去,这根本不是你的错。”

他打开地上的纸箱,从里面取出一身干净衣物,半跪下来,就要替他更衣。白窈礼胸口一收,他哪敢让白琅做这种事,下意识地撤了撤身体:“白,白琅大人!您不用做这个,我,我自己来就好!请您去休息吧,我自己能换衣服……!”

白琅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还是把衣物放到枕边:“那你自己来,我就先出去了。”

白窈礼一个劲地点头,直到白琅出了门,他才拿过上衣,有些费力地给自己套上。

第二天,白琅醒得很早,他睡不着。他何尝不和白窈礼一样感到愧疚,他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该让他和自己工作。这个世界的危险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可他依旧让那个孩子加入其中。

除了这样,他也不知道有什么路能走。

今天他也有工作。白琅洗漱完毕,路过白窈礼的房间,想看看他的伤是否还那样严重。如果他状态真的不好,白琅不介意推迟工作,甚至完全推掉也无妨。

但令他诧异的是,白窈礼房间的拉门敞开着,被褥还没有叠,房内空无一人。

厨房传来烹饪的声响。白琅微微蹙眉,他快走几步,刚到厨房门口,正迎上白窈礼端出早餐。

“啊,白琅大人。”他向白琅笑着,“早上好!早饭刚刚做好,您快去吃吧,我再准备一个便当。”

他的笑容和往常并没有分别。仿佛那条垂在一侧的右手根本不是昨天烫伤的一样。

白琅放心不下:“窈礼……怎么起得这么早?你身上不是有伤吗?”

“这点小伤,两三天就没事了!多亏您昨天替我上药,今天已经不怎么疼了。”白窈礼语调轻快,“我知道您不喜欢吃和食,便当做炒菜和米饭可以吗?这两天鲷鱼特别好,等您手上的水泡消下去了,我给您做鱼吃。”

那副故作轻松愉快的模样,在白琅看来,就像是在掩饰不安。

他什么也没说破,只是点点头,坐到餐桌前:“正好想吃鱼了,之后你来做吧。”

白窈礼似乎有些欣喜,他应了一声,为白琅盛好米粥,在他身旁服侍用餐。

早餐过后,白窈礼像平常那样,送他到玄关。白琅接过他用左手递来的包裹,刚想出门,忽然停在原地。

他一手放在门上,没有回头:“窈礼……如果你来选,妖怪的世界和人类的世界,你选哪一个?”

白窈礼的瞳孔微微张大。他凝视着白琅的背影,忽然笑起来。那笑容比伪造的微笑更清澈,就像清晨的日光,温热地洒到白琅脊背上。

“哪一个都无所谓,我只想和您生活在同样的世界里。”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