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思绪，戚乐又从纸箱里取出更多的东西。

Ravensburger5000块拼图、双肩包，做成叶拓的树叶……

都不是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却都是她用了心买回来或做好送给他的。

当初他们分手得那么难看，他都不曾把她送的东西还给她。如今，他却将她这些东西一股脑儿地还给她。

纸箱尖锐的边角在她的掌心上划了一下，她却半点没有感觉到。

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滋味，酸甜苦辣咸，五味杂陈。

她瘫坐在地板上，抱着膝盖将自己紧缩成一团，大口大口地吸着气，拼命想要压抑住来自心口处的那种疼痛感。

心如刀割，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经过昨天楼梯间的对话，盛彦定然是放下了。

因为放下了，所以才会把分手时都没舍得扔掉的东西统统还给了她。

戚乐把手背放在嘴里咬着，将即将溢出眼眶的眼泪一点点逼回去，深吸了一口气，把堆在地上的东西一样样放回纸箱里。

打开衣柜，把纸箱塞了进去，阖上柜门，面色如常地走出卧室去了厨房。

时间已经挺晚了，她该准备晚饭了，璐璐一定已经饿坏了。

她拨开水龙头，将菜叶子放在水龙头下面冲洗。

水有点凉，冷到戚乐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她抬眸看着窗外。

冬天到了，难怪要吸鼻子了。

她将洗好的菜搁在砧板上开始切菜，俞璐拄着拐杖进了厨房。

“小乐乐，我们晚饭吃什么呀？”

戚乐回过头：“我煮了玉米排骨汤，还有青菜炒蘑菇和笋丝烧鲳鱼。”

俞璐苦皱着眉头：“又吃肉骨头啊？”

戚乐看着她笑了笑：“多吃点，脚才能快点好啊。”

“好吧。”

俞璐虽娇气，却也明白戚乐是为了她好，遂也不再纠结此事，靠在料理台上看着戚乐做饭。

她是个话多的，沉默了几分钟就又聊起了一个新话题。

“哎，小乐乐，刚才那个快递，是谁送的呀？”

戚乐掀开锅盖看看排骨汤烧得怎么样了，闻言，握住锅盖的手指紧了紧，指甲都跟着泛起了一点白。

毕竟每天都会收到好几个快递，俞璐以为她不知道她在问哪个快递，于是就又提醒了一句：“就是放在客厅角落里的那个大纸箱啦。”

戚乐的心口像塞了一大团吸足了水分的海绵，堵得她喘不过气来，半晌才回了句：“那个啊，那是宠物中心的一位客户送来的一些东西。”

俞璐有点惊讶：“客户送东西给你们宠物中心？什么客户啊，可真够大方的！”

哪像她工作室打交道的那些甲方爸爸，抠门得不得了，以为自己给了她个项目做做就了不起了，哪还会再慷概地送什么东西给她，能不想着把价格压得极低她就该偷笑了。

戚乐垂首切着笋丝：“都是客户养的猫咪以前用过的一些旧东西，他不要了，所以寄了快递给我。”

“哈？他脑子有病吧他！”

俞璐激动地拄着拐杖往戚乐身边走近了两步，“不是，他自己不要的旧东西就送给你，什么人呢这是。”

还以为是什么绝世好客户呢，合着是把他自己不要的东西送给别人，他不要的话，自己扔了不就完了吗，当小乐乐开的宠物中心是垃圾回收中心哪。

亏他也好意思！

戚乐的嘴角泛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也没什么不对啊，没用的东西人家不要了，难道白占着地方让人家瞧着厌烦么？自然是处理干净了心里才舒坦。”

俞璐眉头微蹙着，觉得戚乐的话听着有些道理让人无从反驳，偏又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看着戚乐，后者低垂着头，她只能看到戚乐的侧脸。

戚乐脸色苍白，眼眶竟有些红。

她想问一句，戚乐已关上煤气，将烧好的笋丝烧鲳鱼盛在盘里端去了客厅。

俞璐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

应该是她多心了吧。

***

终是心里存了一丝疑惑，翌日一早，俞璐没跟往常一样赖在床上睡懒觉，总觉得心里有点不踏实，怎么睡都睡不着，索性洗漱好了去客厅里坐下。

一面拿着平板工作，一面视线不停地扫向墙上的挂钟。

表时针划过9点时，她能确定，事情的确不对劲了。

戚乐每日准点上班，平时这个时候她人早就已经在宠物中心了，但今天小乐乐还没从房里出来。

没听戚乐提起过她今天请了假不去上班啊。

难道戚乐忘了跟她说么？

过了9点半，俞璐实在等不下去了，起身来到戚乐的卧室门前。

在门板上叩了几下，没人应门。

俞璐索性推门进了房里。

床上，戚乐脸烧得通红，原本水润的薄唇干裂得厉害。

俞璐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声音也跟着颤了起来：“小乐乐，你……没事吧？”

俞璐伸手在戚乐的额头上触碰了一下。

额头烧得滚烫。

难怪一直昏睡着，脸也红得异常。

肯定是发烧了。

她吓得缩回了手，手移到戚乐的肩膀处，试图把她推醒：“小乐乐，你快醒醒，快醒醒啊。”

眼下这情形，她总得把戚乐弄醒了才好送她去医院。

戚乐的身体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晃了两下，人却依然没醒来。俞璐手上的力道加大了几分，又推了几下，戚乐终于被她推醒了。

戚乐睁开眼，眼中的神色分明还有些迷迷糊糊的。

“小乐乐，你起来好吗，我们去医院。”

戚乐“嗯”了一声，但仍有点迷糊。

俞璐简直急得快要哭了，揽着戚乐帮她换了套外出的衣服，又扶着她下了床。

戚乐身子软软的，走起路来也是摇摇晃晃的，让人看着心惊。

俞璐半拖半扶地带着戚乐穿过客厅来到门口，得亏戚乐身材瘦小，不然俞璐根本扶不动她。

俞璐空出一只手阖上门，一个没留神，没她在一旁支撑的戚乐差点就摔在了地上，吓得俞璐赶紧倾身拉住她。

一心不能两用，“啪嗒”一下，她手中的拐杖掉在了地上。

俞璐瞳孔骤缩，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正手忙脚乱间，隔壁单元的屋门被人打开，随即俞璐就感到怀里一空，她抬起眸子，正好看到盛彦将戚乐朝他怀里一带。

“她……怎么了？”

他阴沉着脸，一看就知道心情很差。

俞璐也没闲心思去思考为何这个时间点他会在家没去公司，只想着赶紧送戚乐去医院。

“小乐乐她发烧了，得快点送她去医院。”

盛彦从戚乐的额头上收回手，弯腰将她腾空抱起，回头看了看愣在原地的俞璐：“去摁电梯！”

俞璐被他的命令的语气刺得心里有些不快，却也知道眼下不是计较这事的时候。

什么事都没小乐乐的身体重要。

盛彦抬眼望着电梯上方显示的楼层数，抱着戚乐的手臂越发收紧了些。

“怎么好端端地就发烧了？”

他声音压得低，却掩盖不住语气里的愤怒。

“不知道啊，昨天下班的时候还好好的，吃了晚饭洗漱后，她就回她屋里去了。”

她和戚乐又不住同一间卧室，问她她也不清楚啊。

盛彦抱着戚乐进了电梯，两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不断变化中的楼层数。

他越想越不是滋味，忍不住侧目问俞璐：“昨天真的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

“……”

“你再仔细想想！”

一个人怎么可能好端端地就突然生病了？

俞璐拧着眉看了看天花板：“真没什么啊，就……”

盛彦捕捉到她语气里的迟疑，走近一步逼问道：“就什么？说！”

“就小乐乐昨天收到一个快递，挺大的一个纸箱子。”

盛彦眸光微动：“纸箱子？！”

“对，也不知道是谁送来的快递，我问过小乐乐，她说是宠物中心一个客户送的一些旧东西，都是那客户不用了不想要的东西，然后小乐乐就开始变得有点怪怪的。”

盛彦的声音多了几分沙哑：“怪怪的么？！”

“对啊，小乐乐后来还有点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

心脏某处像被撕开了一样，盛彦的情绪说不出的复杂。

电梯门开，他不顾拄着拐杖的俞璐还留在电梯里，拔脚大步迈出了电梯。

俞璐赶在电梯门阖上前，一瘸一瘸地走出来。

她冲着盛彦的背影喊了句：“你倒是等等我啊！”

盛彦脚步不停地抱着戚乐朝自己的停车处走，俞璐翻了个白眼，样子狼狈地一路追过去。

盛彦从裤兜里掏出车钥匙摁了一下，冷眼看着俞璐：“你跟来做什么？回去！”

拄着拐杖跟着他只会耽误他的时间，他没那闲工夫等她。

俞璐没好气地提醒说：“你要开车，那谁照顾小乐乐啊？”

盛彦噎了噎，朝俞璐扬了扬下巴：“那把车门打开啊。”

俞璐拉开车门在后排座位上坐好，盛彦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的戚乐抱进车内，扶着她坐在了俞璐的旁边，还细心地帮戚乐系好了安全带。

他偏头看向俞璐：“你看着点，别让她摔着了。”

俞璐揽着戚乐的肩膀让戚乐靠在她身上：“放心。”

盛彦坐进驾驶座，踩下油门把车开了出去。

两人一时无话。

许是女人的第六感在起作用，俞璐越琢磨越觉得昨天送来的那个纸箱子有问题，主要是昨天戚乐的反应实在是太反常了。

她咽了口唾沫，终是开了口：“盛彦，昨天那个箱子是不是你寄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