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搜屋

繁体版 简体版
笔搜屋 > 江爷驿站 > 第46章 第 46 章

第46章 第 46 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天并没有亮,江岁迷迷糊糊地睁不开眼睛。

这一晚睡得一点儿也不舒服,上下左右都翻不开,像有张内里柔软,外里坚硬的网一直在兜着他,推过来拥过去,反反复复,总得不到安宁。

这会儿他又觉得自己腰侧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顶着,安眠药让人昏昏沉沉,他皱着眉,手伸下去摸了一把。

指尖僵硬地顿了片刻,然后触电般立即收走。

这家伙……不是吧……

江岁轻吸了口气,睡意消失了大半,手背无力地搭上额头,觉得这个场景有荒谬。

接着他不情不愿睁开眼睛,扭过头。

近在咫尺的人比他清醒多了,手长脚长,向来黑深深的眼睛沾了一丝亮,克制着隐约的笑意。

“你他妈……”

江岁咬牙,压低了眼皮,嫌弃地要往旁边挪,却被按牢在原地,动弹不得。

然而江岁终究是凭借着坚决的态度以及坚持不懈的努力挪了半臂远,起码身体不用相互贴着了。

他看了眼江崇,没睡醒的声音哑到不能听。

“几点了?”

“四点多。”

“……”江岁眉心轻轻动了动,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不打雷了吧。”

江崇轻轻嗯了一声。

他嗯完还是那么看着江岁,马路上的路灯还亮,窗帘遮蔽出半昏半暗的光线,江岁忽然想起小时候大院里的老人总说江崇的眼睛像海。

像海一样幽深沉静。

他这样不声不响看人时,总让人有种被吸附进去的错觉,江岁轻叹了口气,喉咙微微地滑动几下,说出来的话可并不好听。

“不打雷了,麻烦滚回你的床上去。”

江崇轻笑着摇头,“不。”

他说完,手忽然往下探,精准无误地盖住了被子之下江岁身体的某个部位,轻轻一握。

猝不及防的,江岁只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突然炸开了,他空白了一瞬,几乎不可置信地对上江崇的眼睛。

昏暗里只剩两道闷重而急乱的呼吸,江崇不轻不重地握紧,上下摩挲抚捏,那力道让江岁全身僵住,又不至于弄疼他,也不会让他有机会摆脱逃走。

他感受到江岁在自己手心里慢慢变化,直到和他的一样膨胀,挺立。

急促呼吸间,他竟然还生了闲心眨眨眼睛,促狭地一笑,凑近气息明显变乱的人,几乎贴上了他的唇,轻声问,“需要我帮你解决一下吗?”

江岁没有再往后躲,他定定地看着江崇因为心情好而微微翘起的眼角,咬牙,“不用。”

“真不用?”江崇一挑眉,手下突然加重了力气。

江岁闭了闭眼,似乎要将愈加不稳的呼吸全部吞进肺腑里,他嘴唇轻轻地抖,粗暴地用手去拽江崇的手腕,“我说,不用。”

“别客气,你一会儿也帮我就行。”

江崇应该不知道自己此刻笑得有多流氓,他也没有多少注意力分给别的,只专注于眼前的人哪怕一微一毫的反应。

“帮你大爷帮……”

声音发得艰难,从齿缝间微颤吐出,两个人的手在被子底下赌气般拉来扯去,不知道碰到了哪里,江岁突然闷哼一声,然后他把脸深深地埋进了被子里。

极难压制的□□被他堵在喉咙间,不小心溢出的几丝全部落进柔软的被里,隐埋无声,江岁眼角泛红发热,终于忍无可忍,骂了句脏话。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从前只会害羞和恼羞成怒的人长大以后会是这样的,脸皮比年少时呈几何倍数地厚。

江岁感觉自己呼出的气息都滚烫,他在那双沉静与狂乱共存的眸子注视下,伸出手,碰到了和自己同样烫热的人,昏暗的黎明前,江岁好像听到了雨声。

不知这汗热了多久,浑身沸腾的血液渐渐归于平静,江岁最终疲惫地陷入昏沉的睡眠。

身边的呼吸渐渐平息均匀后,江崇慢慢起身,下了床。

他去浴室冲了个凉水澡,没用酒店提供的浴巾,就这么静等了一会儿,然后湿淋淋地走出来,从行李箱翻了条运动裤套在身上。

离开前,他轻推开江岁的房门看了眼床上安然熟睡的人,原本总显苍白的脸色现在看上去有了点儿血色,透出几分微红。

江崇微微一笑,然而那笑意没去到眼睛里就逐渐隐退,能够安稳睡觉的人是幸福的,那么,这几年跟在江岁后面,一直让他无法睡觉的那些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就连大胖也查不到他们的信息?

没有身份,没有公司,所有能查到的追债公司的人没有一个对得上时间。

江崇搭在门框边的手指紧了紧,片刻,退出房间,轻轻掩好了门。

一路下电梯,经过酒店大堂时,一个穿白色衬衣,灰色斜纹背心的年轻侍应生看到他时脚步猝然一顿。

这个时间酒店大堂没什么人,除了前台有两位正在办入住的客人。

到底年轻,心思全写在脸上,男孩吞了口唾沫,面上显出几分紧张。

不会是反悔了吧,掉过头来跟他要钱?他就说呢,怎么会有冤大头愿意给这么多钱,就为了那么一点儿简单的小事。

完了完了,铁定完了,他这属于违反酒店的管理制度,告到经理那儿,百分之二百会被开除的。

年轻侍应生疯狂脑补,越想脸越白,却只眼睁睁看到那个一身运动装的男人对他轻轻点头,露出一个春天般温煦的笑,然后脚步未停,径直出了酒店。

那个笑容让男生心惊又腿软,好半天才回过神,揉揉僵硬的脸,吊在嗓子眼的一口气顿时松了下来,如释重负。

马甲背心的口袋里装了十几张红票子,他忍不住再次摸了下口袋边缘,像是在确认红票子还在,也好像在安慰自己,没事儿,干活拿钱,天经地义。

再者说了,有钱不赚王八蛋。

马路上,一辆出租车飞快行驶在A市刚刚苏醒过来的清晨。

半个多小时后,A市秀湖区的老居民楼里,江崇敲开了二楼西户的一扇门。

江崇坐在红木沙发上,微微欠身,接过冒着热气的茶水,“谢谢刘警官。”

头发白了半茬的老人笑呵呵的,“都退休半年多了,每次听人这么叫我的时候,总觉得自己还在岗位上。”

“老当益壮,”江崇笑得晴朗,眼睛都弯起来,“您就应该接受返聘。”

刘为民笑眯眯地品茶,内含锋锐光芒的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

他干了一辈子工作,记忆力是好的,然而当他把此刻坐在沙发上气定神闲喝茶,言语举止都文雅有礼的男人与记忆力那个眼神执拗发狠,沉默傲然的少年划起等号时,总觉得有些许违和——那感觉就像是同一具身体里住着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跑步来的啊。”刘为民看了眼江崇的穿着,又看了看他脖子上还挂着的耳机——是那种在小公园里跑步的年轻人喜欢戴的款式。

他把空了的茶杯轻搁回桌上,看到江崇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拿起茶壶,给他的杯子又重添了茶水。

“是,”江崇稳稳放下茶壶,壶底与托盘发出了极微小的声音,他脸上露出些许抱歉的意味,“真不好意思啊刘警官,这么一大早过来打扰你。”

刘为民呵呵地笑,摆手,“不用不好意思,我这个年纪本来就觉少,倒是你,难得看到舍得起早不赖床还出门跑步的年轻人,我那个懒孙女不睡到中午头啊,那是绝对不会起来的。”

“这不,”他呵呵笑着,伸手一指面前桌上摆的杯碟,“昨天下午我接到你电话,高兴地今天一大早就起来泡茶了,年纪大了,越发闲得慌,就喜欢喝个茶,和你们这些孩子们说说话。”

江崇指间抹掉桌上洇开的茶水,笑了笑,刚要说什么,忽然看面前的老人手一压,那是个禁止讲话的手势,江崇始终保持着同样微笑弧度的嘴角一僵。

“江崇啊,我记得,你外婆的忌日快到了,是吧?”

江崇望着老人含笑却锐利的眼神一愣,过了一会儿后,敛了唇角笑意,点点头。

“是,”他顿了顿,垂了眼睫,又补上句,“今天。”

刘为民嗯了一声,长长叹了口气,“我和你外婆是很多年的老同学了,当年那件事没办好,这些年我始终觉得心里愧疚,江崇啊,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直说,看你外婆的面子上,我即便不帮你,也不会害你的。”

江崇苦笑了一下,真真假假,谁能看得透人心?可是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再绕来拐去恐怕也骗不过这老警察摸爬多年淬炼出来的眼。

那么他就赌一下,赌眼前这个两鬓白了的老人和自己外婆的情谊,赌时移世异后,好人依旧是好人,也赌江岁的信任,是不是值得。

他开口,淡漠的眼神直直望向面目慈祥的老人。

“刘警官,您这些年,一直和江岁有联系?”

这句话倒是让刘为民明显怔了片刻,显然没想到江崇会来问这个问题。

他微微眯了下眼睛,像是年纪大了在辛苦回忆,也像是在缓冲而拖延出多一点儿的时间考虑,这么想了一会儿后,刘为民朝他点了点头。

“是,有联系。”

这个答案给得很肯定,江崇非但没有放轻松,反而脊背僵直,手心发凉,听到老人继续说。

“但不是你想的那种联系,事实上,我已经十多年没有听到他的声音,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多大了,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做什么,对了,”刘为民慢慢喝了口茶水,看了眼他,“我记得,你俩是不是一般大的岁数?”

江崇没吭声,只点了点头。

刘为民还是那种笑呵呵的笑,“那还很年轻,正是身体强健,卖力干事业的时候。”

茶水烫热,茶香四溢,他瞥了眼坐在沙发上的年轻人,他从自己把话挑明后脸上就再也没出现过那种假腻腻的笑,一脸冷漠地坐在那儿,连客气也不准备再装一装了。

刘为民慢悠悠叹了口气,长长地,只能自己给自己往早已空了好一会儿的茶杯里倒水喝,茉莉雪毫的茶香还很清新,他闻到就心情好,心情好就懒得和别扭的小辈计较,于是清清嗓,继续说。

“我们之间没有电话通信,只有几条短信,并不频繁,只偶尔会联系,江岁隔一段时间会往我的银行账户上打钱,我查过,汇款方是一个叫李亘的人,而且每次打钱的地点都在不同的城市,这钱是江岁拜托我出面,还给当年那些被他父母诓骗进传销组织的人,钱不给他们本人,而是交还到他们家属的手里,每一笔,每个人,这几年来没间断过,好像……差不多已经快还完了。”

老人讲话的声音低沉缓慢,在老房子里伴着空气中的细小灰尘浮动。

江崇觉得那话字字入耳,每一个字都很清晰,语意明确,简洁易懂,然而江崇怔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老警官说得这段话是什么意思。

江崇慢慢抬手,撑在额头两侧,眼眶太涩太沉重了,压得他眼皮轻轻地抖,几乎掀不起来。

对门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稚嫩的童声奶声奶气地跟爸爸妈妈说再见,然后乖巧地拉着祖父或祖母的手去上幼儿园了。

北京时间七点整,天光大亮了。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