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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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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跃在客厅里看电视,电视音量开得很大,所以最开始,他并没有听到楼梯里逐渐接近的脚步,以及钥匙插入锁芯,吧嗒一声旋开的声音。

他坐在轮椅里,直到有人走进来把门关上,才怔怔地扭过头来,去看。

哥哥江岁的身后跟了个人,天□□黑,客厅里没有开灯,江跃就这样沉在昏暗的光线里,像一截干枯的木头,反而是电视里纷乱跳跃的广告将他的脸映照得艳丽诡异,也更加麻木。

江岁伸手开灯,江跃的脸庞在无所遁形的明亮光线下显得很苍白,这样的苍白是那种医院里很少见到阳光,也很少锻炼的病人脸上才有的枯槁和虚弱。

在看到江岁身后跟了个人走进来时,震惊的愣怔过后,江跃的脸色难看到极点。

茶几上放着一桶冷掉的方便面,依稀能看到汤面上覆了一层腻腻的油渣,面只吃了一半,剩下的泡在桶里,早已坨了,屋内有股滞涩的荒凉,冷清得不像夏天的夜晚。

“江崇,”江岁似乎也没想到这个时间江岁会在家里看电视,怔了一下,伸手指身后的人,“你小时候很崇拜他,总跟他后面。”

江跃像是根本就没听懂他的话,也像是没听见他的话,更没有抬头去看白亮的光照下那个什么所谓的叫江崇的人,他的脸色阴寒,目光低低地垂着,甚至嘴唇也控制不住地微微颤动。

空气死寂了几秒,江跃突然暴躁地用双手滑动着轮椅,往卧室的方向走,干瘦的背影狂躁而慌乱,只有狠绝的摔门声震得屋内凝滞的空气都有些变形。

江崇静静地看着方才这一幕,微抿了唇,他的视线很快落向站在自己前面几步的江岁身上,后者还是原先那副样子,右边的额前有长长了的一点的碎发,发梢落进眼睫里,不知道会不会扎到眼睛而不舒服。

“他很久没有见人了,可能不适应。”

江岁回过头来,对着他笑了笑,像是跟他解释,他从进门到江跃摔门一直很平静,平静到让人感觉早已深深地习惯,也深深地接受。

“你找个地方坐吧,坐沙发就行,喝点儿什么?”

他一边说,一边走过去收拾着茶几上和沙发上零落的东西,江崇不露声色地环绕了一下这个简朴到甚至可以称得上空荡的二居室,心底有跟栓连着肺腑的弦,绞了一下,余下隐隐的抽痛。

“水就行。”

他在沙发上坐下来,看着江岁弯腰捣鼓了好一会儿,几个抽屉打开关上好几遍,末了,半蹲在抽屉前的人抬起头,笑容里有点儿窘迫。

“不好意思,好像没有纸杯。”

从没有人来,自然也不会有招待客人用的纸杯。

“没关系,玻璃杯也可以。”

江崇那冷淡的神色实在跟“不介意”这三个字一点也挂不上边,江岁想起这人刚才还生了一路的气,明明后面没什么车跟了,他还是把车开得像是要飞,怕不是觉得那马路都是他一个人的。

江崇起身在客厅里走了两步,转了一圈,几件家什在眼底下一览无余,他看向厨房,江岁在里面捣鼓了将近有半分钟,江崇只听到他打开橱门,关上厨门,然后打开另一个柜门,关上另一个柜门,窸窸窣窣翻了又翻,最后慢吞吞把橱门柜门都关阖好,转过身,往常的从容里竟然现出一丝笨拙。

江崇了然,微微挑眉,“也没有?”

“没有就算了,”他摆手,觉得自己也不是个多讲究的人,善解人意地再退一步妥协,“碗也可以。”

江岁还是站着没动,默默看着他,表情有点儿古怪,两个人一个站在厨房里,一个站在厨房外,隔着小小的门口,诡异地对望。

“你不会告诉我,”江崇咬了一下牙,几乎想笑了,“连碗也没有吧。”

他脸沉得要滴出水来,“你平时都吃什么喝什么?西北风吗?”

“有是有,”江岁躲开他几乎是有些咄咄逼人的视线,轻咳了一下,然后把目光又转过来,看着他,伸出两根手指,认真比了个二的手势。

“只有两个。”

江崇“......”

江崇再次坐在茶几后的沙发上,面前的玻璃茶几上搁着一个碗,碗里一汪清澈的水,江崇犹豫了半天,还是端起碗,喝了一口,平白喝出了点儿白酒的豪情壮志。

在他皱着眉端碗喝水的时候,江岁不知道从哪儿翻出一塑料袋的药,也给自己倒了碗水,从袋子里拿出一盒药看了一眼,然后掰出两粒胶囊,轻轻一仰头,送水吞了。

江崇的目光从那药盒上掠过,“你胃不舒服?”

“没事,疼得不厉害。”江岁随口答,随手把塑料袋一系,漫不经心又丢一边了。

茶几玻璃边放着那张身份证,刚进门后不久江岁就找出来给他了,然而现在,江岁不经意地瞄了好几眼坐在沙发上,一本正经端着一只碗喝水的人,细抿慢品的,让人都有些怀疑那碗里装的不是普普通通的白开水,而是什么琼脂玉酿。

他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

江岁多少有点儿后悔自己给他倒水倒多了,要是少倒点儿,说不定早已经喝完走了。

现在,现在碗里还剩一半的水呢。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不安分的打量,江崇泰然自若放下碗,问,“我能在你这儿洗个澡吗?”

“啊?”

“跟你跑了一天,”江崇笑了笑,还伸手拽自己的衣服,“全是味,有点儿受不了了。”

“可以吗?”他询问他的意见,唇角一弯,眼神真挚到让人不好意思拒绝。

“......”

这人好像比小时候还会变脸,回来的那一路上是冰冰冷冷的一张臭脸,话都不跟他说一句,现在又变成了俊雅温和的江教授,还问得这么客气,理由也这么合理,他能说不吗,能吗。

好半天,江岁才挤出一个笑,“当然...可以。”

他心底微微叹息,脑子其实有些混沌,或许是连续几天没有好好休息的缘故,江岁起身时有点儿恍惚,坐在沙发上的那个人好像梦里的一团影子,模糊而失真,那真的是江崇吗,江崇真的回来了吗,他是不是又沉在梦中挣扎着醒不过来?

只是如果这次也是梦,确实要比以往的那些梦要好许多。

当江岁翻箱倒柜好不容易找出条干净毛巾递给江崇时,江崇甚至还很绅士地向他点了点头,“真是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

卫生间的门已经关上了,江岁还站在门前悻悻的,直到里头渐渐传来花洒的水声,水流断断续续的,他才摸了下鼻子,不是滋味地走开。

回到客厅,看见垃圾桶里歪斜的泡面桶,先把垃圾袋打了两个结拎到了玄关角落,打算再出门时丢出去,后又找了个干净的垃圾袋重新换上。

做完这些,他其实也很想洗个澡上床睡觉,可是现在还不能,江岁走进厨房转了一圈,家里存粮又即将告罄了,得抽空去买点。江跃这一天大概只吃了一桶泡面,还没吃完。

江岁拿了最后的两个土豆洗干净,又扒了根金锣火腿肠,打算简单做个土豆炒香肠,他记得江跃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就是这个牌子的香肠。

江崇在江岁家的卫生间里,洗了个自出生以来最简陋的冷水澡,头顶的那个花洒可能觉得自己能够覆天盖地,好几细注水流朝四面八方喷淋,有几注甚至往天花板上出水,江崇到最后,只能迫不得已地将花洒取下来,贴近身体,这才艰难地洗完。

他穿好衣服出来,卫生间的门没有锁,一推即开,客厅里没有人,他听到厨房里有咚咚咚的声音,像小时候在街头躲在大人身后,又惊又奇地看屠户杀猪,鲜血淋漓的猪大排被横放在砧板上,剁一下,咚一声。

伴随着这不规律的刀剁声,还有江岁刻意压低了嗓音说话的声音,隐隐约约从厨房那头传来。

他在跟谁讲电话?

江崇眸底微微动了一下,缓步走过去,安静靠在厨房门口,双臂抱在胸前,不作声响地听。

稍一转头,可以看到厨房里江岁正背对着他,一只手好像拿了把菜刀,有一下没一下地砰砰剁,剁得毫无规律也毫无美感可言,另一只手握着电话,头微低着,看不清楚表情。

“或许是那些人,但又感觉...不像。”

“有些事,可能永远不会真正了结吧。”

电话那端的人好像在骂些什么,江崇不可能听到,他只听见被江岁握着的手机里撕拉嘈杂的人声,以及江岁好像淡淡笑了笑,似乎是无奈。

“不知道,先看看吧。”

“我先避两天,这两天的货你去送一下吧,让安安和李业帮忙看一下店。”

那头似乎又说了些什么,江岁嗯了两声,最后说了句好。

“挂了。”

江岁挂了电话,正要把手机往旁边台子上放,一侧身,看到了正站在厨房门口的江崇。

这个二居室的厨房门狭小,江崇的身高和体型站在那里,几乎占满了所剩无几的空间,让里面的人望向外面时,感受到了强大的压迫感。

江崇的眼睛幽深,望着他,一动不动,江岁很明显地慌了一瞬,他没想到喝个水慢得像老牛犁地的人,洗个澡竟然这么快。

没防备,尽管习惯使然让他低了声音说话,可不知江崇站在那儿多久了,也不知道,他究竟听去了多少。

“洗完了?”江岁若无其事地放下手机,再抬眼时神色调整到如常。

江崇静静看了他好一会儿,不知是不是由于他正站在客厅的白炽灯光亮和厨房略微发暗的昏黄灯光交界处的原因,江崇的眸底好像有波光重重闪烁,又被他狠狠压抑着,那光跳不出来,因此显得他的眼眸越发幽深似海。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时间很短,江岁觉得自己的脸颊被他的目光盯得都有些僵硬难受了,江崇终于动了动,他一边肩膀适然地倚在门框上,从姿势到神态,看上去都很放松。

江崇微笑,朝江岁身后努努嘴。

“在做饭?”

“嗯,”江岁无声松一口气,“江跃没吃饭。”

话说完,一怔,忽然意识到,自己和江崇也没吃饭。

他扭头看了看被自己剁成碎块的两个土豆,顿时有些发愁,这俩土豆,可不够三人吃的。

发愁间,没注意到江崇已经走了进来,走到他的身边,低着头看他切的土豆和火腿肠。

怎么说呢,跟石子一般大的土豆块和三截小拇指长的火腿肠,画风粗矿豪放,江崇也是第一次见,有人能把土豆切成这样。

形状大而不规则,再过些年,时代进步,审美变异,说不定能成为那个时代的艺术品。

“我来吧。”

江岁正莫名打量着江崇越皱越紧的眉头,满心狐疑,忽然,手中的菜刀被人轻轻夺了去,或许是刚洗完澡,江崇的手指微凉,碰到他的皮肤时,泛着微凉的凉意。

江岁慢吞吞往后退了一步,给江崇让出空间,身侧那只刚刚握刀的手,不易察觉地蜷了蜷,蜷在身侧,指尖与手心之间,温热。

他想,这厨房是真的小,不过才两个人挤在里面,身上就轻易冒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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