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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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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时分,城东悦来悦去客栈,二楼天字一号房。

房内静悄悄的,没有掌灯,只有细微的月光透过窗格,洒下一片淡淡的清辉。

忽然,窗户吱呀一声轻轻打开,随即跃入一个人影。

来人黑袍遮身,黑巾蒙面,双脚刚刚落地,一把锃亮的长刀便无声无息的架在了他的脖颈处。

黑衣人不敢轻举妄动,只凭直觉望向不远处隐在夜色中的人,畏畏缩缩的开口道:“少主,是我,云墨,是国师派小人过来的。”

话音落下,只听“呲”的一声,前方忽的窜起一簇火苗,照亮了一张绮丽惑人的面容。

正是白日出现在慕老太君寿宴上的裴衍。

裴衍此时坐在一张雕花梨木椅上,斜靠着椅背,掀起眼皮,不冷不热的问:“何事?”

云墨看了眼颈边冰冷的长刀,战战兢兢打着商量道:“少主,您看能不能先让荣轩把刀收了?我要从怀里拿个东西,我怕我一动,他这刀......也跟着动了,您知道的,刀剑它可不长眼呐。”

荣轩手上用力,刀背往下压了压:“你说谁不长眼呢?”

云墨呼吸一滞,不由自主矮下身子:“刀!我说刀呢大哥!”

裴衍看向荣轩,微微抬了抬下颌。

荣轩领命收刀,立在一旁。

云墨颤巍巍抬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随后自怀中取出一个瓷白的药瓶,双手递了过去:“少主,这是国师命我交给您的。”

裴衍接过:“这是什么?”

云墨解释道:“据国师所说,此物名叫半缘蛊。”

裴衍等了一会儿不见下文,抬头看他:“怎么,他就只跟你说了此物的名字?”

云墨摇头:“当然不是,国师还说了此物的来历,特性和用途来着。”

裴衍又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下文,他耐心告罄,眯了眯眼睛,看向一旁的荣轩。

荣轩心领神会,拎起长刀,再次架在了云墨的脖颈上,喝道:“你小子欠削是不是?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清楚了?”

云墨可谓是一惊未平一惊又起,抖着眼珠压着声喊道:“能!能!兄弟你先把刀放下,咱们都是一家人,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呐!”

荣轩很是嫌弃:“呵,谁跟你是一家人,你先说,若是说不清楚,可别怪我这刀不长眼。”

听这阴阳怪气的劲儿,是还记恨着刚才的事儿呢。

云墨真是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子,这张嘴哟,该说的时候忘了说,不该说的时候胡乱说。

他先在心里理了理思绪,自认为想好了才开口:“据国师说这半缘蛊,是曾经的一个神医,和他的徒弟,以及他徒弟的徒弟,耗费了三代人的心血才研制出来的一个神药,那个神医之所以会研制这个神药是因为......”

裴衍十分不耐烦的打断道:“说重点。”

云墨一哆嗦,立刻大刀阔斧的砍掉这药的来历:“哎,重点来了,据国师说,这个半缘蛊是这样的,服下的人会在一盏茶内晕厥,再一盏茶后醒来,重点中的重点,醒来后第一眼看到谁,就会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谁。”

“哦?”裴衍听到这,伸手拿过瓷瓶,玩味似的看了看,末了,冷笑一声,“想不到这世间居然还有这种违背常理,蛊惑人心的东西。”

云墨也附和着感叹道:“是啊,要不说是耗费了三代神医心血的神药呢。”

裴衍把瓷瓶放回桌上:“所以呢?这所谓的神药,准备用在何人身上?”

云墨抬起手,指了个方向:“就那永安侯府虞家的小姐,虞卿瑶。”

裴衍拿着瓷瓶的手顿住:“你说谁?”

云墨重复一遍:“永安侯府虞家小姐,虞卿瑶。”

虞卿瑶......

这三个字在裴衍的心间缓缓碾了一遭,化作一双清亮倔强宛如星辰般璀璨的眼睛,对着他待看不看,要瞪不瞪的。

倏忽间又化作一副如断了线的风筝般,翩翩下坠的身影。

云墨看他突然陷入沉默,且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以为他是因为刚来京城,还不熟悉,一时想不起来这个虞卿瑶是谁,于是自认为好心的帮他回忆了一下。

“就是今天晚上本来安排了让少主你英雄救美,结果人家不仅不领情,反倒打了你一掌的那个长得跟天仙似的姑娘。”说到这,还不忘趁机关心一下,“对了,少主你身上的伤没事儿吧?”

裴衍倏然抬头看他,眼风阴恻恻的。

云墨:“!......?”

咋、咋的了?哪儿说的不对吗?少主怎么好像剜了他一眼。

云墨认真反思,妄图亡羊补牢:“当然了,再美也美不过少主你,少主才是天下第一美人。”

荣轩:“......”

真是个蠢材!好好的人怎么就长了张嘴呢?这下可好,马屁拍在马腿上了,少主一会儿若是要杀他,我是拦还是不拦啊?

云墨眼瞅着自己刚刚说完,裴衍一张脸立时阴沉的快要结冰了似的,再迟钝,也晓得自己闯了大祸,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呜呜哀泣道:“少主饶命啊!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您就看在我跟个信鸽似的整日飞来飞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放过我这一次吧!”

裴衍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强压下想收拾人的冲动,继续问正事:“为何是她?”

云墨一愣,这是不跟他计较了的意思?他忙揩了揩眼睛,答道:“据国师说,这姑娘是太子祁俢韫心尖上的人,只要控制了她,就等于是捏住了祁俢韫的命脉,将来会是很好用的一颗棋子。”

“棋子......”裴衍心里一阵莫名的厌恶。

“是。”云墨没有听出异常,接着道,“还有就是,国师说,这半缘蛊世间只此一粒,少主定要看准时机,确保一击即中。”

裴衍揉了揉眉心,压下心中的燥郁,转而问道:“我人已在京中,国师何时来见我?”

云墨拱手答道:“回少主,国师如今在京中身份特殊,一举一动皆易引人注目,为了您的安全着想,现下还不是见面的时候,国师说,我们所谋之事,非同小可,若是有朝一日他出了事,也不至于牵连到您。”

裴衍挥挥手,冷淡道:“知道了,滚吧。”

“是,是。”

云墨如蒙大赦,转眼看荣轩,示意他把刀挪开。

荣轩收回长刀,顺便抬腿踢了他一脚。

云墨吃痛,冲着他一顿龇牙咧嘴,奈何敢怒不敢言,躬身弯腰退至窗边,刚要溜,忽又想起什么,回身,硬着头皮道:“少主,还有一事......”

荣轩凉凉讽刺道:“怎么?忘了把脑袋留下来了?”

云墨缩了缩脑袋,不睬他,只讲正事:“国师说,云南王世子这一两日就会来找您,邀请您去宫中参加圣上给他准备的接风宴,到时候让您找个理由拒绝,还说,您这几日只管在客栈待着,等人上门来寻即可。”

说罢,身形一闪,人已经跃出窗外,转瞬便没了踪影。

荣轩望着窗外的茫茫夜色,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这臭小子,若不是有这一身出神入化的轻功,坟头草都不知道多高了。”

***

翌日一早,一名神似绾妃的少年出现在了慕老太君寿宴之上的事情,毫不意外的传入了宫中。

彼时明德帝祁晔刚下早朝,初初听到这个消息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十九年来,他不停地派人明察暗访探寻那个孩子的下落,类似的消息早就听了无数遍了。

却次次落空。

这次本也没抱什么希望。

直到一副描了裴衍画像的卷轴在他面前徐徐铺开,明德帝愣住了。

这画中的少年虽然神态与当年的绾妃全然不同,可眉眼却切切实实与她有五六分相像。

他颤抖着手一寸一寸拂过画中人的五官面容,十九年了,真的是那个孩子吗?

祁晔望着画像出神了很久,仿佛透过画像想起了很久远的事情,以及那个让他魂牵梦萦了二十年的人。

待回过神,他低声喊道:“陈林海。”

内侍总管陈林海即刻上前:“奴才在。”

“速速派人细查。”

“是,奴才遵命。”

陈林海弯腰躬身刚往后退了几步,祁晔忽又喊住他:“等等。”

陈林海停住步子。

祁晔问道:“朕记得,与安的接风宴是明日。”

“回陛下,确是明日。”

“改为今日,你且派人去云南王府传话,让与安带上那名救了他和郡主的少年一同赴宴。”

“是。”

陈林海出了紫宸殿,将这两件事一一吩咐下去,着人去办。

等他再回到殿内时,明德帝还在看那副画。

陈林海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上前斟酌着提醒道:“陛下,皇后娘娘那里已备好了早膳......”

祁晔这才想起昨天说过今日下了朝要去华阳殿用早膳的,他小心翼翼收起卷轴:“知道了,朕这就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用我那所剩不多的头发起誓~~不会虐的~~区区半缘蛊~~根本阻挡不了真爱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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