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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第七十一章 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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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升十一年,十一月廿七。

彼时太子的尸体已被秘密押送至京,得到密报后,李安衾在李促的授意下派暗卫营的人将其秘密厚葬于帝陵附近。

太子秘密下葬的那天雪霁天晴,苍茫大地银装素裹。李安衾里着缞绖,外披狐裘,立于墓坑边上静静地看着暗卫们将李玱华丽的棺椁抬入幽深的地洞。

这位太子殿下大概永远也不会想到,自己会薨得如此潦草,像是夜空中划过的一颗不怎么耀眼的流星,逶迤着微弱的火光坠入无边的黑暗。

而最后参加他葬礼的也只有他生前最忌惮的皇妹。

后世一文坛大家读《晋书》,当她读到这句“惟长清公主与之葬礼”时,潸然泪下,提笔旁做批注。批注无他,惟曹植《七步诗》一首:

「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

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

傍晚时分,陆家的车夫驾着马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陆府门口。

年关将至,为了筹备年底朝廷财务会议的账单,户部的官员们这几日忙碌得很,大部分人为了处理公务都宿在官署。今日好不容易结算完账单,陆询舟下值后便立马回府。

方入侍郎府的大门,赵管家便迎上来,告知她长公主殿下来访,说罢,赵管家意味深长地看了陆询舟一眼,补充道:

“现下,殿下和小娘子都在四娘子您的屋子里。”

陆侍郎表面上平静地“嗯”了一声,心里却已经开始万分期待与李安衾和陆绥的见面。

陆询舟甫一入门,正抱着陆绥逗弄得不亦乐乎的长公主殿下抬头,看见了自家的小侍郎朝自己莞尔了一下。那人利落地阖上门,转身凑到殿下与小绥身边。

“殿下不生臣的气了?”

陆询舟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女人低低地应了一声,随后又将注意力投向了怀中活泼的小孩。

“檀卿怎么在殿下面前如此活泼?”陆询舟用指尖戳戳小孩圆润白净的小脸蛋,孩子水嫩的小脸戳起来手感软软的,“你是不是喜欢殿下啊,不可以哦,阿娘已经是殿下的人,檀卿不可以跟阿娘抢殿下。”

李安衾淡淡道:“陆询舟。”

“臣错了!”陆询舟立马老实起来。

自赈灾回京之后,李安衾因为那两日陆询舟的无节制故意冷落了那人一个多月,如今好不容易盼来她消气,陆询舟得谨言慎行,生怕有什么地方再惹恼了人家。

看到白日官署中矜贵端方的陆侍郎如今这副百依百顺的模样,李安衾忍俊不禁。

“你好可爱。”李安衾终于褪去了方才冷淡的模样,眸色中尽显温柔。

陆询舟愣了一下,随即“嗯”了声,轻轻扯了扯长公主殿下的袖子,柔声的试探中带着点喜悦。

“您真的原谅臣了?”

“你猜。”李安衾温柔地捏捏她的耳朵,倾身小啄了一下小山的朱唇。

.

夜间沐浴后,陆询舟坐于案前读些时兴的游侠话本。屋外风雪交加,屋内安静得徒留炉内燃烧的木炭发出噼啪碎响。

长公主殿下跪在她的身后,轻轻地搂住她的腰腹,将下巴搭在那人的瘦削有力的肩上。

“小山。”

“嗯?”陆询舟合上书,眸中盈满笑意。

因为幼时曾寄居在扬州外祖父家中四年,陆询舟会说淮扬话,后来回长安念书,便也学了标准的长安官话。只是吴侬软语温柔缱绻的语调融入抑扬顿挫的金陵洛下音中,导致她说话时总是很温柔,音调微微上挑,配上清透干净的音色,即使只是一个充满调侃的“嗯”声,也能令李安衾沉醉的同时又回味不已。

“你声音很好听。”

李安衾细腻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人不明显的喉结处,然后笑着点了点。

“明日有早朝。”陆询舟无奈地提醒道。

长公主殿下不语,她宠溺地撩起那人鬓边的青丝,忽然她手一顿,借着明亮的灯火,她看见那浓密的黑发之中竟生出数根碍眼的白发。

“怎么了?”

“无事。”

李安衾收回手,继而搂紧了陆询舟清癯的身体,将头埋进她的颈窝,贪婪地呼吸她身上清冽如初雪的味道。

那时,她的心中突然生出一种惶惶不安的感觉。

现在,自己搂住的这个女子既是她的恋人,也是自己的亲侄女。

小山温柔纯粹,为人清正,如果她知道了她们的关系会害怕吗?两个背负了许多的女子相爱,本来就应该躲在世俗教条与青史笔墨之后。无论她们在床上如何缠绵缱绻,白日既定的主臣关系使陆询舟永远不会亲密地唤她,不会在世人面前牵她的手,更不会与她有多余的交往。她只会恭恭敬敬地看着远方的情如连璧的公主驸马,云淡风轻地与同僚侃上一句“公主驸马伉俪情深”。

同性相爱如果是悖德,那李安衾与自己的侄女相爱又是怎样深重的罪恶。当她勾引及笄之年的纯洁少女上床时,命运注定她将在这张洁白的纸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景升九年的冬至休沐,她用四夜时间教会了那人如何给予自己最多的快感,如何凌辱公主,如何粗暴地毁掉一件艺术品。

不知为何,她对这种调教欺辱式的欢爱上了瘾。明明自幼就是生于帝王家的嫡女,可骨子里的欲望和奴性摧毁了她心中的儒教礼制,每次事后身上的淤青与红痕更像是对她的奖励。

其实就连那回京的两夜也是她半推半就后才忍下的。陆询舟那次很凶,她记得痛苦与快感同时被放大,那处太过了,事后她蜷缩在床榻的角落,用被子掩盖住布满痕迹的玉体,那里也早已泥泞不堪。

陆询舟事后永远是温柔的,温柔的道歉、温柔的诱哄、温柔的涂药、温柔的对待……

她承认,自己已经彻底沦陷于这种难堪的游戏。

如果世间真有无间地狱,那在得知陆询舟身份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堕入无间了吧。

那时李安衾非但没有想断绝这段关系,反而下意识愈发兴奋,或许这也是至亲相残的一种,一切都源于她的那位病态父皇。

李安衾少时目睹了至亲相残的血案,事后被强迫着往意识中注入皇家的血腥无情,后来她又辜负了一段真情。十八岁以前她和李玱都痛苦地活在李促这个疯子亲手搭建的那个虚幻的温馨家庭中,却要拼命装出孝恭的模样给毫不知情的母后和霁儿看。

李安衾觉得自己脏透了,初遇陆询舟,她惊鸿一瞥少女眸中的澄澈,那日分明平平淡淡,却也注定了她日后必然飞蛾扑火般坠入这段悖德的感情。

如今,皇兄薨了,父皇这个疯子也命不久矣,她本该高兴的,可是他们生前却已经把她推到时局的风口浪尖。大晋一十六道[一]全担在她的肩上,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世界给她的每一颗糖都带有剧毒,令李安衾甘之如饴的同时,也一步步走向死亡。

陆询舟全然不知李安衾内心的想法,只是将人抱入怀中温存。温柔地看着怀中的女人,一个活泼明艳的少女形象逐渐与怀中人的眉眼重合。

她之前有从书肆淘来《简斋拾遗》和明章太女的东宫日志,前几日她刚好读完了那本日志,对于日志中故太女笔下少时活泼明媚的李安衾,她印象极为深刻。

通读此书,陆询舟推断这本日志应该写在太女生命的最后半年。

可以感受到故太女殿下应该是有些精神疾病的,整本日志字里行间尽是不安与恐惧,行文的逻辑也极为混乱,甚至还能看出她时有幻觉出现。如果不是因为在大明宫的翰林院当过值,识得宫中发放的本籍中的某些特有标识,她怕是要怀疑书肆掌柜在欺骗她。

明章太女据说是因为东宫失火被困在殿中活活烧死的,如果她真的有些疯病,那倒也说得通了。

陆询舟温柔地解下长公主殿下头上那条随意绾住青丝的发带,三千青丝流泻,那张昳丽艳绝的面容在烛火的映衬下美得愈发惊心动魄。李安衾早已经历过初夜,但是如果你仔细打量过她,还是会从中讶然发现其中贞女的神态,庄严而圣洁,凛然不可犯。

陆询舟想,一切的一切,大抵都是因为女人的贞洁从不藏于罗裙之下吧。

静谧的冬夜,依偎于爱人怀中,李安衾抬眸,猝不及防地跌入那双眸中的清澈爱意里。

李安衾从她的眼中发现了爱与怜。爱如春江潮水,汹涌澎湃;怜如今夕月光,支离破碎。她还看见了自己的模样——

爱情是一种过失,就算这样,李安衾却是浮游在过失上面的天真。[二]

“给我讲一讲你曾经的故事吧。”

陆询舟突然出声央求道。

“还……还有你曾经喜欢的那个人。”

这一次,李安衾没有拒绝她的要求。

.

其实,江皇后一开始并非是圣人的正妻。当年还是太子的圣人向江家求亲时,他已经有了一妻一女。

她们就是后来的废后陈阿姝与明章太女李君琅。

陈阿姝是父嫁母,故随母姓陈。当年陈母在朝中任正四品上的中书侍郎,阿姝自幼性情温婉,敏而好学,守礼恪规,而且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加之其容貌昳丽、出身不错,故而在十六岁时就被高祖于春日宴上一眼相中。不久,一纸封太子妃的诏书下来,太子李促便和这位只有几面之缘的娘子成了婚。

李促不爱陈阿姝,却也不讨厌她,但为了各自家族的利益,平日两人也算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为了子嗣,他与她有了一个女儿,这就是后来死于东宫大火的皇太女李君琅。

作为自己的亲生骨肉,李促最初也是极为喜爱这个孩子的。

君,帝也;琅,玉也。

君琅者,帝之美玉。她既是李促的掌上明珠,也终将成为一代如玉明君。

只是,一切的转折都从乾恩三年李促新娶了良娣江婉仪开始。

次年,江江婉仪诞下一子,李促大喜,为之取名李玱。五个月后她又怀上一胎,但怀胎六月时不幸被奸人陷害流产,李促大怒下令彻查此事。不知是谁吹了耳旁风,说是太子妃为了争宠,于是在良娣的养胎汤中下了打胎药。结果大理寺的人真在太子妃的闺房中发现了开了一半的打胎药。

其实这桩案件很多年后想起来依旧是疑点重重:一、陈阿姝性情淡泊,为何会为了争宠给良娣下药;二、太子妃为何在作案后不把打胎药处理掉。

更奇怪的是,想来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居然就这么武断地下的结果,认定太子妃就是凶手,最后若非高祖出面下场,陈家必然在京中丢尽脸面。自那以后,李促也再未召过太子妃侍寝。

无论陈阿姝如何苦苦辩解,她依旧成为了全长安上流贵女的笑柄。

而李君琅作为皇嗣,她依旧是阿耶与祖母最疼爱的孩子和重点培养的下下位大晋天子。只是她的阿娘在太子阿耶的冷落中日渐孤僻。但是年幼的李君琅感觉,似乎也只有和温柔的阿娘独自待在一起时,她才有了家的感觉。

“太子良娣流产”的风波后又过了几年。乾恩七年夏,在李促找名医多方调理下,江良娣成功再次有了身孕,来年春二月,诞下一女。

据说,江良娣生产的前夜曾做了一个异梦。她梦见一只背上绑着一对牛耳的凤凰在沼泽中苦苦挣扎,最后那对牛耳掉入淤泥中,凤凰也得以一飞冲天。醒来之后她将此事告知太子。李促以此事请教钦天监的监正,那监正言:“先沦陷,中不顺,后得以解脱,殿下可以取吉名来保佑这只凤凰最后不会陷入沼泽,但一生是否得以解脱,还是要看小郡主的命数了。”

彼时嘉允公主李容妤带着高祖最近为她新任命的老师——翰林院修撰卿许晏上门探望,卿许晏闻之此事,建议小郡主的名字要含有平安喜乐之意。

李促笑道:“孤早闻卿修撰身为去岁的新科状元,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不如你来为孤提提建议如何?”

卿许晏略作思量,答:“小郡主可名‘安衾’,如何?”

[一]唐朝的行政规划最大单位为“道”,相当于明朝的“省”,我这边是参考了唐玄宗前期的开元十六道,所以说大晋有一十六道,注意“一十六”是古代“十六”的文字表达

[二]这一句出自雨果的《悲惨世界》,稍有改动。

下两章是回忆篇,带诸位读者深究一下殿下畸形的感情观和严重的受虐倾向是如何形成的?

目前为止晋太宗的画风还算正常,但可能接下来两章大家看完会生气,但请大家喝喝茶,消消气,毕竟我文中的李晋皇室相当于历史上北齐与大唐皇室的结合体。

对了,我前文修正了一下,李琰现在是一岁多,而李琼枝与殿下是三年没见,不是五年没见哈。

第73章 第七十一章 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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