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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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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之来到王月宜身边,招呼着中年男子,“大夫,给王娘子瞧一瞧,她刚刚都呕黑水了。”

阿天见有人来了,连忙把粥放在地上,碗底将要触碰到地面,就有一双手将它接了起来。

崔昀拿着碗,像仙鹤一般傲立在一旁,手里的碗不像土碗,倒像是菩萨的玉净瓶。

周围不少人都盯着这仙鹤一般的人物。

王月宜虽在病中,有美男相看病也能好得快些,即使这个美男是崔昀。

阿天听见“呕黑水”,就一个劲地嘘寒问暖,就差要把王月宜的五脏六腑翻开来看看哪里有窟窿。

王月宜朝着阿天无力地微笑,实在不想说话,但是为着礼貌,连声道谢。

下次再也不救人了,这关心实在是太让人窒息了。

王月宜说得多了,喉头一痒,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抬头时与站在阿天身后的崔昀对视。崔昀的面色十分冷淡,眉头微簇,不似拌嘴时那么鲜活,穿着一袭浅色的衣服,与身边的人格格不入,像一个屹立在森林中的大冰山。

王月怡刚刚从昏迷中醒来,脑子里乱哄哄的,又酸又胀,医师诊治得仔细,所以费了些时候,她索性闭目养神。

这给了阿天一个噤声的信号,他也不打扰了,在医师旁焦急地等待着结果。

崔昀表面是个冷峻公子,内心忍不住骂道:“不知道以为王月宜是你老母呢。”

“恩人没事吧?”阿天见医师的手从王月宜的手腕处抬起,赶忙去问。

医师并没有回答他,直接问崔昀:“他刚刚呕的黑水在哪里?”

崔昀的眼神略过不知所以的阿天,指了指地上那一摊黑乎乎的东西。

医师俯下身,凑过去看了一眼便笑了,“这应当是烟灰,这里的许多人都咳出这个东西,没什么大事。”

医师又看着王月宜,笑眯眯地对她说:“小娘子,你鼻子里也有很多烟灰,赶紧拿水擦一擦吧。”

王月宜微微睁开眼,不好意思地拱了拱有些塞住的鼻子,趁人不注意碰了碰鼻孔边缘,果然带下来一些灰。

阿天是个实心眼的,不知道从哪里抽来的破布,就要亲自给王月宜擦鼻子。

王月宜内心十分拒绝,眉毛凑成了一个川字。

突然,从崔昀的方向飞过来一个丝绸帕子,稳稳地落在王月宜的脸上,上面绣着莲花纹,还带着些沉水香的味道。

阿天哪里看得这些,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搁下自己的破布,拿起王月宜脸上的丝绸帕子,他的指腹有茧,将帕子搓出了丝。

崔昀看在眼里,内心好像被什么揪了一下。

阿天还在想报恩的时候到了,还没开启报恩流程,就被一个三寸丁挤到了一边。

“郎君,还是让我来吧。”延之抢过帕子,一屁股坐到了王月宜身边。

阿天自认为算是迟钝的人,但还是能感觉到这两个男子对他的出现感到不适。真是莫名其妙,没关系,他也不喜欢这二人,真不懂恩人为什么要交这种矫情朋友。

于是阿天也不在这自讨没趣,自顾引着医师退了出去,又详细问了医师王月宜的身体状况。

阿天是个知名的难缠人儿,医师被问得烦了,直接将王月宜的脉象告诉了他:“这小娘子脉搏强劲,堪比男子,虽昏迷了两日,看着也有些虚弱,实则并无大碍。”

阿天这才放心下来,又想着让那两个讨人厌得男子服侍恩人,实在是不妥,就去阿娘的帐篷叫阿云过来。

王月宜看着延之伸来的那只手,心中还是过不去那道坎。

哪有抠鼻子还让别人服侍的啊。

于是她一把将手帕抢过来,艰难的转个身,快速地掏除了鼻子里的黑灰。

王月宜身上总是带着一种滑稽,翻身偷偷抠鼻子的动作在崔昀看起来十分好笑,让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只是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

王月宜结束了动作,转过身来,把脏了的手帕藏在身后,丝绸手帕竟然用来抠鼻子,崔昀好意思借她也不好意思还。

她不好意思地朝着崔昀嘿嘿笑,“帕子脏了,你应该也不要了。”

崔昀抱着胸,“怎么?帕子这么私人的东西,你藏着是想以后讹我吗?”

王月宜眼眸微闪,发出了一声轻笑。虚弱的时候听见崔昀说这种话还是挺好笑的,果然还是那个假正经的崔昀。

王月宜微微支起身子,上下打量了崔昀,没瞧见四轮车,心想崔昀的腿应当是好了。不过,也该好了,他那条腿本来也不用坐四轮车。

王月宜躺了两日,感觉再不说话都要成哑巴了,于是主动找话题。

“你舍得让你的腿走路了?”

在她眼里,崔昀这个人实在是娇气,这么点小伤都要坐四轮车。

崔昀听出王月宜话中的讽刺,知道她非故意讥讽,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张帕子,铺在了王月宜睡的草席上,端庄地坐在她身旁。

帐篷里都是残余的烟灰味还有药味儿,总之实在是不好闻,但崔昀一坐下,他身上的香气就顺着风飘进了王月宜的鼻子里。

崔昀也就这点好处,人不怎么样,但好闻得很。王月宜心想。

“你都能舍得拿命救人,我不能舍得拿腿走路啊。”

好吧,崔昀还多一个优点,说话好笑。

崔昀找了王月宜两日,生怕王月宜一路去了有兵乱的范阳遇到危险,于是他边赶路边打听,甚至凭着记忆给画了一幅画像让路人辨认,寻了一半听说天上掉下来一颗陨星,正正好砸中了湖城境内的山,引发了山火,将湖城一半的屋子都烧毁了。

崔昀还以为王月宜没那么傻,会绕道走呢,结果听几个浑身都是灰的阿婆在那里说有个穿着时髦的少女冲进火场救了于坳村后庄的婆娘,英勇得很。

崔昀用脚后跟都能想到少女是谁,穿着胡服又有能力救人的只有那个武将之女王月宜。

等他找到王月宜时,她已经昏迷了一天了,并且脏兮兮地躺在草席上,一点都没有平时的神气,他还以为她死了。

多亏了延之提醒,不然王月宜的脑浆都被崔昀晃匀了。

崔昀一边打听湖城的情况,一边注意着王月宜的动静,整整一日王月宜才转醒。

他本来想出口骂人,但看见王月宜的虚弱样子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君子实在是不应该当着别人面那么刻薄,便憋了回去,干脆不说话,等到没人的时候再骂。

但这下真没人了,还真骂不出来。

王月宜的恢复速度惊人,刚刚抠了鼻子又被延之喂了几口水后声音就亮了许多,现在也能流利地跟崔昀谈话了。

她先崔昀一步走,并且骑着快马,且这里发生了火灾,怎么还能在这里碰见崔昀,这让她感到十分好奇,“你怎的来这了?为何不绕行?”

崔昀是特地来寻王月宜的,却不想告诉她,找了个蹩脚的借口说:“没见过山火,想来看看什么样。”言下之意是二人遇见只是碰巧。

王月宜白了他一眼,而后冷冷地说:“能是什么样,满地疮痍,哀鸿遍野。”

她那日亲眼看到火势有多么烈,就好像几年前突厥攻进城一样令人心生恐惧,不是一点点恐惧,是害怕的定在原地的恐惧。

她看见很多人因为害怕而尖叫,因为失去了亲人而泣不成声,因为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家园而无助地怒吼……这些场景与两年前的战争重叠,一个是天灾一个是人祸,老天爷的一次小小的玩笑,落在普通的百姓身上都是一座无法逾越的深山。

“是啊,很多房屋被烧毁了,地里的庄家也被烧没了,县令帮着救火也力竭而亡,现下湖城乱成了一锅粥。”

崔昀说的这些情况让王月宜十分难过也为湖城的情况感到紧张,但她也为崔昀轻飘飘的语气感到悲伤。

毕竟是京城长大的公子哥,没见过人间疾苦。王月宜苦笑,她周围的气氛开始变冷。

延之适时地将话头插进来,“王娘子,你真英勇,这边不少村民都很敬佩你呢。不过你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不顾自己的性命救人了,这样对你自己不好,对关心你的人也不好。”

敬佩吗?她不是不想要别人的敬佩,但跟敬佩比起来她还是想能多救更多的人,可是她一个凡人,没办法让家园重建,没办法让人死而复生。

王月宜若有所思,抬头看着灰蒙蒙看不见一点星子的天空,心中想着:阿娘,我让你担心,也让你失望了。

延之摇了摇王月宜的衣袖,“延之很担心你。”他又点了点崔昀的后背,“还有郎君,郎君也很担心。刚刚看你呕出烟灰,就是他去叫的大夫,幸好你没事,要不然郎君该急坏了。”

崔昀疑惑,自己肯定远没有延之说得那么急,只是出于好心去叫了医师而已,沉声说:“让王娘子休息吧。”

崔昀不想多说什么,显得他很关心王月宜似的。于是在王月宜的注视下大步离开了帐篷,前往自己在朝邑买的马车中休憩。

王月宜也有些累,不是指身体,指的是脑子。湖城的百姓还在灾害中挣扎,却没人能出来主持大局,这让她十分担忧,可惜自己只是个刚及笄的女子,没有个一官半职……

王月宜闭着眼睛半梦半醒,睡得十分难受。

忽而传来一阵争吵声,让本就没睡熟的王月宜一下就睁开了眼睛。

声音是从东边帐篷那里传来的,有些身上没伤的人听见了动静,纷纷跑过去看热闹。

王月宜经历了这几天的事转了性,不想主动凑热闹,靠在柱子上闭目养神。

结果争吵愈演愈烈,声音竟越来越大了。

刚刚去看热闹的人小跑着回来,脸上的灰掩盖不了他焦急的表情,“陈家庄的几个龟孙跟于藩老汉家那个上门女婿吵起来了,走,快去帮忙。”

王月宜所在的村子叫于坳村,这里每家每户都姓于,基本上每家都带点亲,相同的姓氏让村民紧密连接,成了一个利益共同体,这不,外姓人跟本村的吵架都要去帮忙。

王月宜被吵得没法休息,索性去看看,她刚起来时脚下还有些发虚,走了几步就健步如飞了。

等她到了现场时,一群人竟打了起来,大家身上、脸上都灰扑扑的,打起架来是两个村的汉子挤在一起对抗,分不清哪波是陈家庄的、哪波是于坳村的。

为首的两个怒目圆睁,呲着牙瞪着对方,脸上又黑又红,都朝着对方一边比划一边高声吼,声音大得像老虎在人耳边叫唤。

就在他们打得如火如荼的时候,人群中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其中一人立马看向女人,两拨人突然停止了打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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