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托利亚努力让自己不动声色。

她挽着身侧人的手臂，尽量显得这是件自然而轻松的事情，但其实在走进电梯的那一刻就感到后悔了。

马尔福用魔杖敲了「向上」的按钮。

利亚没注意他点了第几层，只觉得有些漫长，并试着挪动了下左手臂——没能抽出来。

对方夹得太紧了。

“怎么了吗？”

他彬彬有礼地问。

少女眨了眨眼睛:“我们要去哪里？”

这个时候才问，像是个被混蛋拐骗到歧路的乖乖女。小马尔福先生挑眉，极为虚伪地沉吟了一下，微笑道:“礼堂。”

“……对不起？”

她觉得自己没听清。

魔法部会有这个地方吗？

“别紧张，只是带你去我的办公室坐会儿。”他解释说，一副衣冠楚楚的纯良样:“我想你应该很想知道目前的形势，尤其是格林格拉斯家族的近况。”

「第三层，魔法事故和灾害司，包含逆转偶发事件小组、记忆注销指挥部和麻瓜问题处理委员会。」一个冷冷的女声说。

阿斯托利亚没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却因为电梯内又走进来两个人而有点儿不自在。

脚尖动了动，想要后退半步，确保自己没有挡住别人。

马尔福也动了动。

——他贴得更近了。

一个干瘦老迈的男人率先走进电梯，穿着哑灰色巫师袍，但步子颤巍巍的。身后跟着个红头发戴眼镜的年轻男人，手里拿着厚厚一沓本子。

利亚觉得后者有些眼熟。看了对方两秒，在会被质疑不礼貌之前，移开视线。

“日安，司长先生。”这两个人刚站定，马尔福突然开口道:“您今天看起来很有精神。”

——这是他的上司吗？

阿斯托利亚想，看起来不太妙。

“呃……”老年男巫愣了愣，才循声抬头:“哦…谢谢……亲爱的德拉科。”利亚觉得他有些老年人的毛病，譬如耳背和视力模糊，讲话也有些不清。

“有份重要文件落在了办公室，要签名……很重要，急用……我正想派人去取……卫斯理…年轻，一身干劲……”

他颠三倒四地说着，需要很勉强才能听懂，直到女音播报「第二层，魔法法律执行司，包含危险魔法滥用司、傲罗指挥部和威森加摩管理机构。」

他们一起走出去，马尔福始终耐心地倾听着，但没有把目光分给走在最后的红发年轻人一丁点。

考虑到经过了长长的走廊和拐角，当老男巫准备走进办公室时，才用种非常讶异的语气问:“啊，这位漂亮的年轻小姐是谁？”好像她刚才披着隐形衣似的。

这两位，对待对方的“跟班”很公平。

“我的未婚妻，司长先生。”没有半点迟疑，德拉科.马尔福用种谦虚又俏皮的口吻，咬字清晰:“最近刚从法国回来，说要来看看我工作的地方。”

“真好、非常好……”在阿斯托利亚尴尬而僵硬时，老男巫大笑起来。

他朝女孩子点点头，态度友善，甚至露出了半颗漏风的牙齿:“德拉科在部里从来只有工作，小姐……你可以放心……连下午茶也就跟我这个糟老头子一块儿。”

阿斯托利亚觉得身侧人的臂弯夹得更紧了，简直有点窒息，好像小马尔福先生此刻是掐住了她的脖子似的。

幸好她的沉默被看作是羞涩，而他的办公室也并不在这儿。当那个唤作“卫斯理”的年轻人低下头为老男巫打开门时，他们转过身继续往走廊深处走。

“咔嗒”一声，挂着“法律执行司副司长”铭牌的门轻轻锁住。

阿斯托利亚深吸一口气，冷静地将自己的手从对方的臂弯内抽出来，面无表情地揉了揉。

年轻的副司长摸了摸自己的鼻梁，坦然而随性地开始新话题:“茶还是咖啡？”他踏入办公室真像是回到家一样。

事实上这里的装潢布置得也非常考究，不论是地毯还是书柜与沙发，入目可及处陈设不算多，但每样东西都似乎昂贵到散发着金加隆的气息。

“一杯水，谢谢。”利亚克制地回答道。

她在他的办公桌上看见了自己的魔杖。

*

夜幕已经降临很久。

霍格沃茨礼堂内，各个学院的学生三三两两地走出来，回到自己的地盘。也有意犹未尽的，在走廊和空旷的庭院里小声地交谈。

金妮在海格的小屋里等待，门外很快传来鹰头马身有翼兽巴克比克的叫声（是的，它改了名跟着布莱克教授一起回来了，但私下里大家还是喊它原来的名字）。

没等海格端上热茶的工夫，哈利、罗恩、赫敏，一个接一个跑进了屋子里，后面两个人尽管是前后走，手却还拉着。

最后面跟着小天狼星，霍格沃茨的黑魔法防御术课教授。他喂了毛绒绒的大鸡崽一些晚餐剩余的食物，才拍了拍手走进来。

“天气渐渐冷起来了，老费尔奇刚才还骂骂咧咧地说又有学生在走廊里玩水弹，一晚上过去得结冰……可怜他的老腰！”

布莱克教授没端起热水，而是熟门熟路地找到海格的麦芽酒倒进有两只拳头那样大的杯口，咕嘟灌了好几口。

“小天狼星——”海格的声音很洪亮，震得空间内的几人手里被硬塞的小杯子中央浮现波纹，但声音却带着笑意:“你快把我的酒都喝光了！”

“我没有。”布莱克辩解道:“上次拿的那些酒我转赠给了莱姆斯，我平时要上课可是滴酒不沾的。”

他又喝了一大口。

“你别带坏哈利。”海格嘟囔着这一年多来小天狼星为人师表所做出的坏榜样，坐到了牙牙边上的木凳子上，扭了扭。

凳子的响动，惊醒了熟睡中的黑色猎犬。它睁开眼睛，流着口水，冲向了自己异父异母的巫师兄长。

小天狼星在牙牙的一顿舔中表示投降，安抚地拍拍它的大脑壳，表示今天身上的食物已经全给了巴克比克……

下次一定。

“哈利都已经成年了，喝点酒也没什么，男人少有不喝酒的。”男巫斜靠在木质斑驳的柜子旁，身姿慵懒，英俊的脸上挂着抹笑意，眼角的细纹更增添不少魅力。

一边用脚尖给狗挠痒痒，一边挤眉弄眼:“再说这事儿以后归金妮管，作为教父，唔……我不发表任何意见。”

“噗——”他的教子被热茶呛到了。

事实上他还没有跟金妮有过多么直白的亲密接触，只是学院里的人，现在都将他们看作是一对……

考虑到各种方面，哈利没有花很多心思去想这些事。他觉得顺其自然也挺好，否则给金妮造成困扰就不好了。

像前两天，在格兰芬多的长桌上，迪安.托马斯够不着点心于是请求帮忙，周围太乱了金妮没有听见，于是开玩笑地喊了一声:“波特夫人”。

他当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表现得怎么样才好，最后金妮红着脸将好几个盘子推了过来，而罗恩恶狠狠地拍了迪安一记。

……眼神看起来更想打的是我。

年轻的波特先生惴惴不安地想。

但后来赫敏提起了一个话题，好像是跟斯莱特林那边有关的，具体是什么他没有注意，反正不是马尔福也跟那秃头有关系（是的，在光球第一次出现以后，当马尔福再喊他“疤头”时，他就这样斩钉截铁地回敬。）

非常奏效，现在不抹发胶的马尔福也不会抬着下巴主动来找茬了。自从阿斯托利亚再度消失后，他很可能夜里躲在地窖里哭着诅咒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早日秃头呢！

——但哈利不在意，也不关心。

年轻的波特先生，是个成熟的疤头了。

总之罗恩被吸引了视线。

而哈利瞥见金妮弯起的唇角。

现在红头发的女生又看过来了。

该死，他现在的样子肯定很蠢。

哈利狼狈地侧过头去，用袖管将嘴边的茶水擦掉，做好心理建设才若无其事地转回去，非常平静地表示:“除非在魁地奇庆功宴这样的场合，否则我应该不会喝酒。”

他觉得自己这个回答很完美。

哈利万分得意又谦逊地想:

“我绝对能甩秃头半个球场。”

哈利:双关，更巧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