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烨一瞬回神，看着陈颖问道：“和顾董沟通过了吗？”

“给他电话留言了，也发了邮件，目前还没有回应。”

觉得一刻都不能在这儿耽误了，林烨点点头，用自己平日里1.5倍的语速和陈颖说道：

“陈总，供应商付款我觉得不是不能谈，可以给一些利率补偿，然后根据每笔付款签补充协议，您斟酌…我现在去做一个尽可能精准的回款预测，有什么需要随时喊我。”

得到陈颖的许可，她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约一个线上会议，她给三个行总电话，要求他们务必亲自到用户方蹲守付款，再厚着脸皮拨一个电话给杨溢，把目前公司财务的紧迫略略和他讲了一遍。

不用提要求，她知道他一定会力所能及地帮自己的。

和杨总打完电话不过五分钟，她接到顾心遥的电话，“怎么啦，快被逼上梁山了？”

林烨叹口，“上梁山有用我早上了，现在是文斗武斗都一败涂地。”

“别这么丧气哈，这不才是刚开始嘛，捋顺了就好了”，顾心遥在电话里宽慰她一句，话风一转，有些莫测地说：

“说真的，我们杨总对你可真是够意思，正开会呢，接到你的电话一分钟没耽误就开始找客户，还让我给熟悉的经办人联系帮你盯付款…”

她不明所以叹口气，幽怨道：“你可对他好点儿吧！”

她这一口气叹得林烨心里咯噔一声，忙不迭胡乱承诺，“那我必须对杨总好啊，还有你，要心肝儿绝对不给肺，想吃炒的绝不敢白灼。”

“你就贫吧，你那心肝肺早就一股脑给顾侒了，还能有多的留给我们？”

不打算继续听她贫嘴了，顾心摇径直道：“把你华南所有的应收发给我，我这几天给你一个明确的数字。”

……

挂完这通电话，林烨望着窗外那片如茵的草地发了半响呆。

顾心遥话里话外的意思她当然听明白了，甚至不用她说，杨总对她的好确实已经多到让她不得不思考这背后若有若无的其它情愫。

并不打算在这件事情上装傻，只是现在的她既没有情绪也没有时间深入思考该怎么面对和处理。

头疼欲裂，她闭眼瘫坐办公椅，电话催命一般响，她抬起如山的眼皮，瞥一眼，瞬间醒了神，是冯静。

她接起来，强打精神问好：“冯姐姐好！”

“林烨…”冯静迟疑片刻，开口问道：“我有事请教顾侒，但最近他似乎一直在出差…”

都是女人，哪能不理解她心里的不安，但怕她无意间把顾侒的情况透露给吴凌风，林烨斟酌片刻，回她，“顾董确实一直不在公司，目前我不清楚他回来的时间，要不，你过两天再和他联系试试？”

“如果他回来，你能第一时间通知我吗？”冯静笑笑，毫不避讳地说：“老追着他问，我觉得挺没面子的。”

林烨笃定道：“可以的，你等我电话。”

冯静和顾侒实际上是一种人：聪明、坦荡、专一，她打心眼里喜欢这样的人，但情情爱爱的这些东西，不是般配就可以的。

……

凌晨两点，顾侒从机场出来坐上了回家的车。

夜褪去了这个城市所有的喧哗和浮躁，远处有隐约的城市灯火，更远处，有风吹散浮云，留下皓月当空。

顾侒望着窗外默默走神：他也曾想改变这个世界成为盖世英雄，也曾渴望最平凡的母子之情、手足情深，也曾经想要拥有永不褪色的爱情…

他拼尽了全力，却似乎什么都握不住。

出租车驶进科技园区，月色中的通迪似笼着一层轻盈的薄雾，顾侒刷卡推开了大门，柔和的廊灯瞬间亮起，这栋他亲自设计、选材的大楼，让此刻的他有着前所未有的亲切感。

电梯缓缓爬升直至顶层，他一路行至自己的办公室，红外线扫过他的脸，双开的大门自动开启，他在门边放下行李，走到窗前。

从这里可以看到通往通迪的小径，也可以看到林烨家的阳台。

重逢至今，她一点都没有变，会主动靠近自己，会将家门密码设置成自己的生日，但也会不知何由地转头便更改。

她爱他吗？

如果爱，当初为什么会毫不犹豫的放弃，如果爱，为什么能毫无顾虑地提出让冯静进公司与自己共事。

顾侒不是不懂爱，爱的时候哪怕两人性格差异巨大，哪怕对方的感情观自己完全不能理解，他也能毫不犹豫地向她靠近。

爱的时候，哪怕被狠狠伤害过，也会因为对方的示好感到窃喜，因为对方和其他男人一起感到不安。

爱的时候，他会像个情窦初开的幼稚少年，站在这里，盯着通往她家的路，生怕她醉酒，有人踏进她的家门。

电话铃声划破深夜的寂静，顾侒困惑地从裤兜里摸出手机，几乎从没有人这么晚联系过他。

是林烨。

“顾董，你回来？”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不可置信。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他不由自主也放轻了声音，“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突然就看到你办公室的灯亮了”，林烨的声音很快恢复了一惯的俏皮，“我在悄悄监视你，害怕吗？”

顾侒刚才还冷硬的心一下塌了，不等他开口说话，她紧跟着又道：

“我之前做错了，现在和你道歉，好吗？”

顾侒的嘴角不自觉勾了勾，问道，“错哪儿了？”

“不该不经允许用你的生日做密码…”

顾侒脸上那点若有若无的笑一瞬抹平了，声音也淡了下去，“就这个？”

“还有…”林烨迟疑片刻，用一种扭捏的语气道：“用了，就不该再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