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现在提个要求吧！”
范伟放下茶杯看着她，像是迟疑，又像是斟酌了片刻的措辞，最终说道：
“你让顾董再呆半年回来，我保证这事儿就到此为止，结了！”
纵是对这趟有一百种揣测，但范伟给出的答案也远远超出了林烨的预料。
短暂的茫然后，愤怒、疑惑、恐慌一股脑涌上了头。
面色几次轮换，她冷静下来，把‘如果是钱的问题就不是问题’贴脑门上了，尝试晓之以利：
“范经理，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如果真有，我愿意拼尽全力地协调资源帮你解决…”
怕对方不信任自己，她朝他微微俯身，给出一个超越工作关系必须要解决问题的理由：
“我是顾董的女朋友，我们在一起很长时间了，你应该可以信任我解决问题的决心和能力。”
范伟端起茶壶给林烨添一杯热茶，淡淡道：“谢谢林总关心，除了刚才我提到的要求，我什么都不需要。”
……
大堂吧稀稀落落坐着几桌人，造型繁复的水晶吊灯垂于半空，穿黑色礼服的钢琴师仿若无人地演奏着，巨幅落地玻璃窗外，不规则的露天泳池被茂盛的热带植物掩映着，好一个夜阑人静的孟夏之夜。
林烨却是无端地觉得冷，唯有目光是热的，她带着探究和疑惑的目光落在范伟脸上，恨不得烧出个窟窿来。
但她并没有从对方脸上看到想要和她讨价还价的意图，林烨只得尝试从别的角度打动他。
好一阵儿沉默，她一脸凝重看着范伟，缓缓道：
“你应该知道，这段时间因为各种原因，公司不管是收款还是项目推动都举步维艰；你应该也清楚，如若真的顾董半年不回国，就别说这群狼环伺的现状了，可能谣言，都能把我们淹死…”
她一声长叹，用一种泫然欲泣的语气说道：
“范经理，你在通迪这么多年，眼看着这家企业一步一步发展到如今这个规模，我不相信你对这家企业没有一丁点儿感情…
上千名员工，背后是上千个家庭，请你想想那些和你曾共事多年的同事…
我请求你放弃这个念头，不管你有什么诉求，我都会尽全力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范伟并非没有动容，垂眼呆了半响，林烨清楚地感觉到了他的踌躇和犹豫。
可惜，他虽然被打动，却没有被融化。
呆坐一阵，他埋头在手机摸索片刻，出示给林烨——一张转账记录，和一句对白：对不起，我听吴总的…
害怕会被录音，他用这种方式无声宣示了对吴凌风的忠诚。
“林总，您可以查一下转账记录里这个人和现在处在舆论中心这人的关系…我该讲的都讲完了，我觉得您该讲的也都讲完了…”
林烨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完全失去了应对。
“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所有的选择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范伟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林烨，沉声道：“麻烦您转告顾董一声，对不起！”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
明明滴酒未沾，却有宿醉般的眩晕，林烨不知怎么回的家。
蹬掉高跟鞋，将身上的衬衣西裤扒拉下来扔进洗衣篮，她迈进浴室，任淅淅沥沥的凉水从头浇到脚：
怎么会有人甘愿被当一枚引爆的雷…
不可能是因为钱，就不说吴凌风能给的她也能承诺，这样的口碑传出去，他在圈子里的名声肯定全毁了…
要不是吴对他有救命之恩，要不是就给他安排好了后半生…
林烨抹一把脸，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发散的思维。
囫囵擦一通，她套上睡衣走到客厅，花几秒百度了北京时间和纽约的时差，发条微信给顾侒：
和范伟的谈话很不理想，有空请回电。
不过几分钟，他拨给她微信电话：“怎么个不理想？”
林烨把今晚的谈判，如果单方面的提出诉求还能被称作为谈判的话，原封不动在电话里复述一遍。
一种无能为力的的感觉油然而生，她在电话里忍不住哽咽。
“别哭…”他在电话里宽慰她，”别担心我，不会有任何事情的。”
“你指的事情是什么？”林烨刨根究底问，“安全？还是自由？还是公司后续的发展？”
“所有你所担心的，都不会有问题。”顾侒几乎是用一种斩钉截铁的语气回应她：
“吴凌风或许有野心，亦或对我有不满，但他对这些追随他的同事是有很深的感情的…他不会让这些人涉险，他只是在赌我的畏惧心。”
“所以，您觉得他只是在吓唬你，和您玩一场狼来了的游戏？”林烨不知该不该对他这么乐观的估量竖个拇指。
“顾董，我想给您提个建议…”
“你说。”
“要不，我们请冯静吧…”林烨把这几天一直盘旋于脑子里的想法不管不顾倒出来：
“吴凌风和她青梅竹马，有她在公司，他最起码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再说了，以您现在和她的关系…”
顾侒径直打断了她，“我和她什么关系？”
林烨一愣，就连恐慌畏惧的情绪都被他这么一问打断了稍许，好半天才吞吞吐吐道：“一起给王姨扫墓的关系…还有过年和家里人一起包饺子的关系…”
今晚和范伟谈话时刚借了人家女朋友的席位，这一刻，倒是不敢言明了。
毕竟，她揣着明白装糊涂已经好长一段时间，就怕点破了，他对她那点若有若无的关心和在意也彻底被收回。
“所以，你觉得她是我女朋友，然后希望我把她请到公司仰仗她和吴凌风的交情保护我？
让前女友掌管营销部帮我冲锋陷阵，再把现任女友搞到研发部帮我守住后防？”
顾侒像是被她气笑了，声音却是格外硬冷：“林烨啊！我该怎么夸你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