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经受了感情和事业双重打击的林烨，扛着一张铁青的脸和临时组建的“事故善后小组”进行了“亲密会晤”。

科迅作为项目的隐匿合伙人注定要在“善后小组”中充当重要角色，文娜作为厂商代表也被特邀出席。

几番讨论，“抢救”的方案还真就有了，当然，能不能“救活”就得看各路人马的配合和“演技”了。

……

周一早上，林烨前脚跨进公司的大门，前台妹妹后脚抱着刚插好的花推门进来，冲着她后背直嚷嚷：

“林妹妹，大早上的，你这座机跟拉警报似的，此起彼伏没完没了的响。

就刚才那一会儿，我就接了三，都是AI的，两个姓杨的，一个姓田的，各个都像家里着火了等着你去救似的…”

林烨扯扯嘴角云淡风轻地道声谢，推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

换平常日子，她一定会和娇俏的前台妹妹调侃上两句，可今儿个还有太多事儿等着她，她所剩不多的体力和精力，不允许再无的放矢地消耗。

刚把包放下，梁总敲了两声门推门进来。

“早啊！梁总”，林烨一边从包里掏出笔记本，一边艰难“调度”一个微笑递给他。

……

反手关上门，梁总移步她办公桌对面的沙发坐下。沉着嘴角思忖几秒，他开口对她沉沉说道：

“林烨，Z的这个项目你已经尽力了，生意难免会有意外，纵是百密也难免一疏…不管怎么样，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就别再往心里去了，总结经验教训就行了。”

知道他进来总要说上几句客套话的，但林烨不知道他会说得如此诚恳。

这两句恰如其分的体恤话，让她两天来一直紧绷的情绪松弛了少许，她叹口气，一脸疲态地回道：

“谢谢梁总，自己确实是大意了，只考虑到用签约时间制衡厂商，却忘了，蓝思只要有中标通知书在手，完全可以在财年末把单子提前下单了。

五千万的项目，20%的毛利，我当初怎么会这么天真的认为厂商会努力帮我控局？

在这么重要的项目，犯这种低级错误，你说我…”

她眼眶一红，声音哽住了，伪装得当的淡然一瞬破了功。

两天两夜的时间里，项目后期所有的细节在她脑子里慢镜头般一帧一帧地上演，吃喝睡俨然已成她身外之物，

梁总从桌面的抽纸盒里抽出两张面巾纸递给她，劝慰道：

“你还年轻，这点程度的挫败对你的未来一定是有帮助的，往前看，别难过了。”

林烨用纸巾捂着鼻子，垂着眼皮瓮声瓮气地点头应他。

“这段时间我看你一直忙得没日没夜的，不行就休几天假，把状态调整好再谈工作。”

从没见林烨这么脆弱的样子，梁总不得已祭出休假利器，长长叹口气推门离开了。

……

梁总刚离开，由王玲为代表的灾后慰问团鱼贯而入，送来咖啡糖果若干。

待这伙人絮叨半天离开后，林烨起身把办公司的门反锁了，再这么应付下去，她没被失败击垮，也快被同情和安慰搞疯了。

刚端起“爱心牌”咖啡想喘口气，她的座机叮铃铃响起来，不用看来电显示，林烨都知道这电话是谁打的。

周六一开机，她就接到了杨斌和David无数条短信，无非就是语气沉重地痛斥蓝思不守规矩，豪言壮语地承诺今后如何补偿万通。

她心里冷笑连连，既没复短信也没再接他们的电话。

搞事儿也就算了，都这时候了，还跟她演什么同仇敌忾的江湖剧，这是当她天真呢还是天真呢？

不守规矩？什么“规矩”？

她靠头发丝儿都能想到：投标前，吴斌、David早已和蓝思达成协议，一方面，哄着自己鞍前马后的在客户那儿奔波张罗，一方面，等着开完标后把这事儿径直推到蓝思身上。

话说，李立峰是有多愿意蹦出来，掷地有声地对她说：我就是跳了，厂商哭着喊着不许我跳，但有你的地方，我TM还就偏跳了！

估摸这哥们儿正憋着口真气，等着上演他这辈子最有英雄气概的一场戏呢。

……

喝口咖啡，酝酿了两秒情绪，林烨正准备把电话接起来，扔在桌面的手机又开始蹦跶。

她撇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啪”一声把座机拍停了，把手机接了起来。

顾心遥清脆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来：“怎么样？”

“给我打了无数电话，估计正在跳脚，像是被捏住了七寸的架势，行不行就看他们到底有多怕‘死’了。”

虽是一句肯定回复，但林烨的声音里毫无喜悦。

“这也是用户能为我们做的最后一件事儿了，你可好好把握吧！”

林烨呼出口闷气，阴沉沉道：“不管怎么样，这条线的生意我今后是不要想做了，左右都是‘输’，这一跟头摔得够疼。”

“行啦，谁不是摔打出来的，没摔死，就给我打起精神好好活着！”

说完，顾心遥挂断了电话。

……

林烨食不知味的喝了几口咖啡，终究回拨了杨斌的电话。

不等她出声，杨斌在电话那头急吼吼地问道：“林烨啊，你好歹回电话了，用户给你打电话了吗？”

林烨忍不住轻哼一声，漫不经心回道：“用户现在怎么还会给我电话？拼手速把我拉黑还差不多吧！”

杨斌急得顾不上她的态度，自顾自说道：

“今天一早，科技处的老大就给David打了电话，说是有人匿名给他短信，说他们这次申请单一来源采购提交给招标中心的资料有bug,要去投诉他们。

这次投标出的意外我和David正在尽全力协调解决，你可千万别冲动干出啥无法挽回的事儿啊！”

不得不说，林烨真觉得自己以前低看杨斌了，就此时此刻，他在电话里表现出来的诚恳，奥斯卡都欠他一座“小金人”。

强压怒火，她轻言细语道：

“杨总，用户可是衣食父母啊，这是被逼成啥样了，才会有人去干这种威胁客户的事啊！别人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我这么一个恩怨分明安分守己的人肯定是不会干的…”

“哎哟，这用户急成这样，肯定短信的内容戳到他们了，除了你，还有谁清楚他们提交的申请里面有啥弯弯道道啊！”

杨斌声音里的气急败坏压根儿没掩饰，林烨怀疑，他在电话那头正即兴表演捶胸顿足也说不准儿。

顿了好一会儿，待他冷静到足够听明白她的弦外之音后，林烨又才悠悠道：

“杨总，真不是我，用户帮过我，我干不出这种两面三刀的事儿。

这个项目里有不少合作伙伴，要不这样吧，我认真了解一下，明天中午十二点，您让David到香格里拉找我喝个茶，我和他当面聊聊？”

只提了David却没捎带他，再加上她比蒸馏水还淡的语气，杨斌再迟钝也听明白了：林烨这是不想和他玩耍了。

他哑然不出声，五秒后，林烨毫不在意地挂断了电话。

她完全可以现在就上楼找David摊牌，但她就是要让他们的焦虑情绪从脑子一点一点沉到心里，就像过去两天她所经历过的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谁不是摔打出来的，没摔死，就给我打起精神好好活着